中秋不知不觉就到了。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往日熙熙攘攘的拜月亭聚满了,老夫子设下香案,摆上月饼瓜子葡萄等祭品,带领着还在蒙学的孩童们拜月祭祀。一对羊角辫散落在耳边,穿着大红霓裳的小姑娘照着老夫子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学起来,轻启朱唇,张着漏风的嘴,郑重而憧憬的低声祈祷道:“李娥娘愿貌似嫦娥,面如皎月。”
岳安城的西大街两旁种满了桂花,风轻轻一吹,那金灿灿的桂花忽的落在地上铺满了整条街道。。谁家姑娘,执笔砚墨,在大红灯笼上抒写情意:“愿李公子,来年高中!”写完唤来随从丫鬟帮忙取出火折,丫鬟心疼小姐,便劝言道自己帮小姐点灯。那姑娘摇头,眼中秋水横波。
漫天的孔明灯寄托着思念飞上天空,将黑夜茫茫照的昼亮。若属中原之地中秋盛地,便是洛阳也不及岳安。
有诗为证:“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说到岳安中秋自然就少不了那家喻户晓的黄花宴,英雄美女,才子佳人,每每黄花宴都有美好的故事流传。
黄花宴路上人很多,一个小男孩骑在父亲脖颈间,一边抹着嘴角的糖人一边口齿不清地纠缠父亲道:“爹,给我说说嘛,师师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中年男子爽声笑道:“那可得从师师姑娘技惊四座满城倾倒开始说起了。”
小男孩满眼放着星光催促着父亲快点讲。
“诶,别催别催路上人多,得看着路。昨年黄花宴,七杀殿那叫一个声势浩大,几百来号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人全都齐刷刷的来这黄花宴为他们的歌姬顾轻尘助威,好家伙那叫一个霸气逼人。这几百号人也不捣蛋就对着别家歌姬发出嘘声,你想想几百号江湖好手,中气十足,就他们这么一嘘,寻常歌姬早就吓破胆了。可咱这位师师姑娘可就不同了,出身小帮会,可她一出场整个台风那叫一个清寒人间,薄幸良人。一摇一曳一舞一动,在场的没有一个不为之落泪啜泣的。”
“爹,你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
“嗨,那就是场面话,谁一生中不哭泣。”
“继续听为父道来,一曲舞毕,七杀殿的人想要强买下师师姑娘,师师姑娘是谁,是金钱如粪土的女子啊。当场就义正言辞的拒绝,就在七杀殿准备用强的时候,一杆寒枪从天外飞来,直勾勾的钉在七杀殿人脚前。黑影一闪而过,救走师师姑娘,空中有声音传来,铁钩银划孙某兴,若有不服只管找某家。”
“爹爹,为什么要说是救走师师姑娘呢?不是说掳走?”
“你老子就是你老子,七杀殿那般仗势欺人,孙大英雄救走师师姑娘怎么不叫救!”
江岚生晃身从那父子身边走过,问道身边白衣翩翩的嫩面小生:“师妹,那师师姑娘真有这么神。”
南挽鸢摊开折扇半掩住面容,道:“江兄,哪来的师妹,在下怎么未曾听闻?”
江岚生摇了摇头道:“快走吧,不然梵复阁主又得发火了。”
“好的,江兄!”
......
待江岚生和南挽鸢递了请帖入了黄花宴进了锦绣院的后台。
梵复望见他俩招呼道:“快点、快点,演出要开始了。就差你俩了。”
江岚生清洗着横笛,眼角尖儿忽的瞥向歌姬,有些疑惑的问道南挽鸢:“师妹,歌姬怎么换人了啊!”
“有吗?”南挽鸢闻声转头看去。
恰巧那歌姬也转头瞧向江岚生一处,六目对望,那歌姬眼神哀怨悲楚,眼波流转似有断断续续却绵绵不尽婉转凄凉。江岚生觉着这一幕仿佛有些似曾相识,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轻轻上前道:“星辰兄?”
那歌姬眼泪轰的一下大颗大颗往下掉,口红都吃到嘴里了,仍然止不住的哭,边哭还边嚎道:“小爷我行走江湖,上过昆仑顶,下过西蜀崖,还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岚生兄,你可一定要救我啊,呜呜呜呜......”
江岚生安慰道:“星辰兄莫哭,你受了什么委屈,在下一定......在下一定好生听着。”
“呜呜呜,那杀千刀的梵复竟然让我打扮成这副模样上台表演,呜呜呜......”
“哭什么哭,不是你自愿答应的吗?只要我放你自由,你什么条件都答应。”梵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星辰身后。
“可这叫事儿吗?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人格上的蔑视,自尊的践踏!”
“那你还想不要离开红妆阁了?”梵复冷着脸道。
这下星辰也不哭了,耷拉着鼻子小声嘀咕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小爷脱身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小娘皮。”
江岚生有些同情星辰道:“怎么让星辰兄扮歌姬呢,他会什么啊?”
梵复眉头皱到一块说道:“之前咱们红妆阁的那位歌姬今早身体有恙来不成了。所以我才抓壮丁让他去上台表演,至于演什么我早就想好了,他不是使刀吗?古时有公孙大娘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日便有绿彩儿挥刀曼舞惊四座。”
“绿彩儿?”江岚生疑惑道。
“呵,这是我刚给他取的艺名,好听吧。”
江岚生拍了拍星辰肩膀道:“难为你了,星辰兄。”
星辰顿时热泪盈眶。
“怎么着,要不你换了星辰王八蛋,你上去演一演剑舞?”梵复柳叶眉一挑,阴测测道。
“哪里的话,阁主。正所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可是星辰兄的大造化,我哪敢争抢。”
星辰敷着一层白粉脸,转向江岚生,一双丹凤眼略略欲泣。
江岚生别过头去,暗道:死道友不死贫道,星辰兄我会记得你的光辉伟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