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之间的距离对于江岚生来说,不过是一条稍微漫长的昆仑山路。这一路走来,荒无人烟的山路上连昆虫动物也见不着一只,江岚生有些累了,歇在路边。
蒙蒙亮的天,有白雾缓缓弥漫。
江岚生警觉,师妹消失和白雾有关,自己莫名其妙进了溪谷村也是和白雾有关,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便转身逃跑,试图摆脱这团浓浓看不真切的白雾。然后无论江岚生怎么卖力的跑,这团白雾犹如跗骨之蛆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江岚生抬头见东边一轮明日缓缓升起,心中大喜。
“日出而林霏开”
只要自己坚持到太阳完全升起,就能摆脱这团雾气了。想到这里,江岚生脚下好似灌注一股新力,能加卖力的飞奔。而这雾气好像也知道不能等到日出时分了,便以更加磅礴的气势袭来。
......
东边旭日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昆仑山路上,而后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扩张蔓延,渐渐离江岚生不过几步之遥。一半阳光,一半黑夜。江岚生拼命地迈开脚步,奋力的垮了过去。身后雾气迅速退散,阳光微凉,江岚生微眯着眼望向天空,细细的雨丝落在他的脸颊之上。
江岚生色变,不好的念头浮现,猛然回头望去。
白蒙蒙的雾气已然退去,眼前是颓败的村落。天色迅速阴沉下来,残破的泥墙背后是哭哭啼啼的人群,不断有尸体从乱石堆中被人挖出来。江岚生望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心头有不详的感觉浮现。
“这里是溪谷村,犰狳之乱后的溪谷村”
江岚生蓦地迈步向后山的山谷跑去。
他知道,这一幕他曾经见过,那日阴沉的天,淅沥的雨。
“红衣!”
江岚生疯狂的向着山谷口跑去,好不容易到了,气喘吁吁之下,只有一抹鲜艳的红色滑向山谷深处。
江岚生只能苦苦的望着山谷下逐渐渺小直至不见的红衣,瘫坐地上,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泪水无声涌了出来。
向着山下走去,不知不自觉地又来到了一块石碑面前。没有了溪谷村的影子,眼前一片蜿蜒的山路,身后是一团蒙蒙的薄雾。江岚生微眯着眼,轻轻抚摸着石碑,而后又转身融入浓浓雾色之中。
肃穆高耸的石碑,风化而镂刻着:昆仑九层,在它的背面已然刻着几个字:伤怀。
......
在雾气中江岚生漫无目的向前走着,一丝微光,眼前豁然开朗。
衰败的溪谷村和眼前的景象在记忆中漫漫重合,一位孩童跑了过来,拉了拉江岚生的裤脚,抬头望向他背后的干粮。江岚生取下包裹拿出剩余的几块大饼分给小男孩。小男孩用泥泞的双手接过大饼,慢条斯理地将大饼扯成若干小块,麻木茫然的眼神望着四周细嚼慢咽。那眼神好像一根刺,扎得江岚生心里直疼。
江岚生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有些沉重得迈着脚步缓缓山谷口走去,越来越快,逐渐变成飞奔,有晶莹泪水跌落。
山风有些凛冽,江岚生爬到山谷时,那一抹魂牵梦绕的红衣亭亭玉立。
江岚生大呼道:“红衣!”
鲜艳似火的她转头向着江岚生嫣然一笑,随即纵身一跃。
江岚生连跑带爬的想要紧紧抓住她,可手心里只握住了一角衣袖。
“红衣!”
......
有些失魂落魄的江岚生又一次来到的石碑旁,这一次他在这里矗立了很久很久。而后转身向薄雾走进去,他的步调显得沉重而坚定。
溪谷村的天阴沉沉的,有淅淅沥沥的碎雨落下。
江岚生有些萧瑟的身影行走在雨天。
四周零散的窝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快看,江岚生回来了!”
“哼,回来又怎样,难道他真敢去就那个祸胎。”
“欸,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样做对不住别人啊。”
“那我们溪谷村就这么完了?再说咱们溪谷村这么些年可没亏待他什么?”
“要我说啊,当初就不该救他回来,说不准就是他引来的祸胎,当年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要死啦,小声点。他可打过妖怪的。”
“怕什么......”
......
红衣呐,有时候立场这种言论也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啊,很抱歉我当日不够勇敢,很抱歉没能救下你。如果善是一种恶的话,当道德和法律相悖,正义得不到宣章,那我必将举起手中剑化身成恶,让业火施加,燃烧在漫漫长夜中独行。
驻足的江岚生猛然拔剑,呼啸云气汇集,天雷测测。
他大吼道:“红衣,可曾加害你们?”
“毁掉溪谷村的又是谁?”
“只因为力量弱小而不敢奋起反抗,那生活的意义又在哪里?”
说完江岚生将剑鞘奋力一掷狠狠地插在泥土之中,窃窃私语的众人被震得脚抖发软。
随即江岚生手掐法诀跃上飞剑,腾空向山谷口赶去。
......
山谷的风有些大,江岚生御剑在空中盘旋,见到那一抹鲜艳的似火的红衣。他如离弦的箭激射而去,江岚生大呼:“红衣!”
那惹火的人隐隐有所感觉,会心一笑纵身一跃。山谷幽壑,空中的红衣衣袂飘飘好似山风中摇摇欲坠的落花,凛冽的让人心碎。
“不!”
离红衣还有段距离的江岚生借力弃剑而出,将红衣紧紧的用在怀里,口中不住地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打湿在红衣的面颊,她浅浅一笑摇了摇头,用手轻柔地拭去江岚生眼角的泪水。
沟壑万丈,两个人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而后坠落。
......
似乎已经坠落到了谷底,可怎么没有一点的感觉。
江岚生疑惑,缓缓睁开双眼。
怀中的红衣早已没了踪影,四周黑黢黢的一片。有冷冷的风扑面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