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婧娴来时做了两手准备，也就是她所谓的好事——怀孕，坏事——顾允东与苹果的叔侄恋。现在第一手得逞，她为着将来的可能着想，这个时候自然没必要把那坏事捅出来戳老爷子心窝子惹他不痛快。于是，她一时半会吱唔着找借口答不上来。

老爷子知道她心眼多，见她说不上来，寒着脸色指责了两句就让她走了。

许婧娴走后，老爷子再也躺不下去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女联合起来骗他，这叫他怎么想都觉得窝气。乱伦说起来是好玩的吗？要不是因为那个伪劣的乌龙，他这会用得着呆在这里？

老爷子抓着床单把床板想像成顾允东和苹果一阵狠捶。完了觉得这事还得让他们俩来解释清楚。

他给顾允东打电话，顾允东正忙着开会，回了两个字：“没空。”就挂掉了。他再打过去，对方就变成了关机！老爷子气得胡子乱翘，又给苹果打，苹果倒是爽快地答应了下午课业结束后就过来。

老爷子几乎是习惯性地叮嘱：“到时叫你叔叔来接你。”

苹果握着手机有点尴尬：“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刚好我找你叔叔也有点事。”老爷子排除了他们没有乱伦，自然就不再多想，语气挺坦荡。

苹果联想到之前短信和电话，做贼心虚的心理越加严重，一再强调自己可以一个人来。

老爷子拗不过，同意了。

顾允东会议结束后开了机，滴滴的未接来电提醒除了公事就只剩老爷子和苹果了。他给老爷子回过去，在确定老爷子不提刘三姐的前提下，同意下班后去医院看他。再看到苹果两字，他的内心掀起一股歉疚。这股歉疚来源于许婧娴，虽然他坚信自己那晚的忠诚，但许婧娴一口咬定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讲不清楚。

他不想欺骗隐瞒，但他有前科在，害怕苹果在听说后会选择不相信他，甚至提出分手。因此，昨天在这种糟糕的心情下，他取消了去J大看她的计划，想趁着老爷子对他们疑虑未消的这段时间，彻底摆脱许婧娴。然后，再轻松上阵谈一场没有期限的恋爱，他直觉觉得，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去老爷子那销账了。

一路堵车，顾允东赶到医院时，老爷子正好吃完晚饭。

“喊我过来，饭也不给我留。”顾允东抱怨一声，拿起一只苹果刚想削皮，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刀，去水龙头底下冲洗干净，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张嘴的架式。

老爷子瞥他一眼说：“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您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反正我是有言在先的，您要是再提刘三姐的事，我现在就走人。”

“哼！”老爷子冷眼，似笑非笑地挖苦：“你放心，现在你就是想娶人家，人家也不一定会嫁。”

“她整容了？”顾允东惊讶。

老爷子被他这话弄得思维短路，反应过来是又好气又好笑，可转念想到接下来要说的又不得不板起脸，一时间苍老的脸上表情极为丰富，看得顾允东直憋笑。

“你还有脸笑？”老爷子稳住表情，语气一改说道：“我叫你来是因为今早许婧娴来找过我。”

顾允东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收敛了不正经：“她真的来了？这人还真是……，她不会是特意跑来跟您说她怀孕了吧。爸，您可别相信她，那事我真的没做过。”

“先不提你做没做过，你倒是给我说说，11月30日晚上你跟谁在一起？”

顾允东这时还不知道上午老爷子问过苹果的事，听他这么一问，不由得脸上一讪，之前的底气泄了大半。正想解释时，老爷子怒其不争地训斥：“你没话说了？的确是跟她在一起？”

“在一起就非得做那事吗？”顾允东气得胸口发疼。

“你没做那事，许婧娴会跑来跟说我怀孕？你没做那事，用得着拉着果果替你圆谎？”

“您说什么？这跟果果什么关系？”顾允东一头雾水。

老爷子抬抬眼，只恨拐杖这两天没带在身边，他把今天给苹果发短信打电话这事大概描述了下，随后没好气地说：“你们俩合起伙来闹这一出叔侄乱伦，把我气到住院，不就是想掩盖许婧娴怀孕这事吗？”

顾允东张张嘴，眉心都快皱成了川字。怎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这意味着以后老爷子还得再接受一次乱伦的打击么？几近抓狂的边缘，他烦躁地踱开步子，来回几下后猛然发现病房的磨砂门外印着一片暗影。

“谁呀？”他想借此转换心情，快步过去打开了门。

苹果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一脸惊措。顾允东的心猛然间停跳了几个节拍，多么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发生了，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果果。”他扯扯唇，低声叫她。

她渐渐回神，收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长睫轻垂，语气有别于从前任何时候：“叔叔。”

然后，她侧身进了门，他的视线跟随而去，心疼于那个背影此时所承受的一切。

“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苹果坐到老爷子床边，牵强着笑问。

老爷子看着她，心中泛起自责。她之所以会被顾允东拿来当枪使，完全是因为自己平常对她关心不够啊。他叹了口气，张口慈爱道：“果果啊。你可真是个傻孩子。”

苹果在门外早已被许婧娴怀孕的消息震得满腹委屈不知所措，现听老爷这话和语气顿时眼眶一酸，眼角发湿。好在她低着头，老爷子并末察觉。

老爷子爱心大发，继续道：“女孩子的名誉是多重要啊，你怎么能不拿它当回事呢？乱伦这样的事说出去人家得怎么看你啊？”

苹果心一惊，蓦地抬头，下意识想到不是对老爷子捏造的欺骗，而是老爷子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她哆嗦着口齿不清：“我……，我和叔叔……，我没有……”

她的视线飘移不定，在顾允东走近时，她陡然说道：“我不会破坏叔叔和许小姐。”

说完她兀自低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走近的脚步猛然间一僵，心像是被钝物狠狠砸过，虽不见血却有难以抑止的疼痛。

这些模棱两可的话以及这两人的反应并没有影响老爷子继续表达关爱。他又叹了口气：“咱不提许婧娴这人，爷爷就想说说你。以后做事说话要自己长点心眼，别被你叔叔当枪使了。他跟你说不会跟许婧娴合好，实际上呢，许婧娴都跑我这来说自己怀孕了，日子还就是你说的11月30日！下回可不许再这么气我了？嗯？”

苹果听着这话，想着前几天他还在问她相信谁？心疼得近乎麻木，她还没正式开始的恋情再一次遭遇打击，而这一次，她依然无能为力。她重重点头应道：“嗯！”

老爷子舒一口气，想再说些什么时，只见她已是满脸泪痕。

“果果，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苹果忙从边上抽了张纸巾，把眼泪擦干后笑道：“爷爷这么关心我，我心里很高兴。”

“……”这下轮到老爷子心酸了。他搂过苹果，拍着她的肩膀说：“爷爷以前做得不够好，以后会更加努力的。等你叔叔将来成了家，爷爷陪着你出国留学去，谁也别想欺负你，我要让你在外底气十足地横着走……”

老爷子滔滔不绝地憧憬着，怀里苹果却在止不住地小声抽泣。

那一声声轻泣就像一根根针扎得顾允东疼痛不已，他伸手过来，紧紧地扣在了她的手腕，跟着她就被带离老爷子的怀抱。

“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顾允东拖着苹果往门外去。苹果一挣扎，差点跌倒在地。他另一手飞快地将她掺住，在扶起她的同时，他眼里尽是浓浓的疼惜。

“顾允东，你拖她干嘛？你个混账东西……”

老爷子的叫骂被隔离在脑后，顾允东拖着苹果走向走道的尽头，再折向楼梯，上了天台。

一盏灯光映衬着外头世界的一片漆黑，两人就停在灯下，一个沉默流泪，一个心疼又无措地望着对方。

良久后，顾允东开口：“11月30日那天，我搭乘未来航空公司的XX航班飞往B市，来接机的是我的一个兄弟，他以为我还爱着许婧娴，于是把许婧娴给带来了。晚饭是和B市那帮朋友一块吃的，之后去了酒吧，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因为大伙有两年没见，难免多劝了几杯。我本不想喝醉的，但是我身边的一个陪酒小姐告诉我我刚喝下去的酒里已被下了药，为了避免犯错，我一个人连着喝了七瓶绿茶，三瓶伏特加，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情景就跟我们那天一样，但我们那次我有印象自己做过。这一次，我什么印象都没有，就像是睡了很沉的一觉，连个梦都没有。许婧娴要怎么讲，我没有办法阻止，但是果果，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将这些说完，伸手轻擦她的眼泪，幽深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她，似乎她一不答应，他就能立即拿眼神将她溺毙。

苹果望着他，她是多愿意去相信他呀，可要她就这样硬生生地接受他们同床共枕的事实，还是很难做到。因此，他的那种胁迫式的企盼令她发慌，她转开视线，说了句戳中要害的话：“她怀孕了，爷爷很想要孙子。”

顾允东暴跳：“我都没做过，他哪来的孙子？”

“做没做过很重要？”苹果陡然反抗，“关键她都怀孕了。”

顾允东无语，半晌叹服道：“我没做过，她想怀我的孩子那是不可能的，大学生！”

“怀孕只需要精子和卵子的结合，跟你做没做过没有多大关系，好吧。”

“你什么意思？”

“问你自己！”

“我没捐过精，我发誓。”顾允东一脸认真，做举手发誓状。

苹果脸一红，之前的怨气就像被扎破的气球，顿时泄漏干净，她跺脚急道：“谁问你这个了，你都说你睡死了，那她要真想怀肯定有办法的。”

这言下之意所描绘的画面，顾允东一想就觉得瘆得慌。真的有那种可能吗？他突然间没底了。

“那那那，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苹果听这语气不像之前的肯定，心里顿时烦躁：“谁知道你有没有！”

顾允东无耐地叹了口气：“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怎么办？要真是这样，还能怎么办？

“做你的好爸爸去吧。”苹果说完转身往回走。

顾允东伸手将她拉回，双眸里暗流涌动：“你再说一遍！”

“做你的好爸爸去吧。”她的委曲顿时倾泄，才干的眼泪又簌簌往下掉，用力甩手却又被他抓住。

“我不去。”顾允东将她的头紧紧按在颌下，大声吼道：“没有那种可能。我只有对你才会有欲望。就算睡死了也一样！”

“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呀？”她不信，同样大声反驳。

“你不相信去问程雅云！”他脸色微讪，极不愿提的一件事，此时却不得不拿出来救场。

“……”苹果顿时傻眼，愣了几愣后反应过来气道：“你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吗？谁都可以参观你？”

他也愣了下，怀抱微微一松，然后一笑，望着她置气的表情，柔声道：“我以后就只让你一个人参观。”

她脸上一红，啐道：“谁稀罕你。”

“你不稀罕我，我稀罕你。”他嘴上没脸没皮，目光却写满专注柔柔地看了下来。

四目相对，她的委屈怨怒融化在他的柔情里，气氛一时间惊天逆转，他的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头渐渐低了下来，贴近时，她的双眼一闭，额头上微凉的触感即时传来，再划过她精致立体的鼻梁，吮在了她带着淡淡芬芳的唇间。不急不徐，由浅至深，向她传递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欢愉。

她的头脑在短暂的空白后，开始接受这种令人愉悦的触感，这是她男人，那个大明星很早之前就已经替她验明证身。不管他睡死了是不是像醒着时一样，但这一刻，她愿意全心全意拥有他。

她从单纯的被吻享受向应和他的节奏发起改变。从她一踮起脚尖，他的吻里就已多了份惊喜。他用耐心打磨她的生涩，一次又一次的引领教导，直到她不由自地溢出动情的音符。

这一吻仿若一世纪，彼此松开时，暗黑的天空又飘起了零散的雪，他们似乎也都忘了上这来是因为什么了。

昏黄的灯光下，她低着头，满面潮红，不胜娇羞。

他看她一眼，牵着她的手，抿嘴傻乐。

未了，还是她先说：“下去吧，冷死我了。”

他忙将她拢紧，摸了下她的脸，取笑道：“冷吗？你脸上摸着像是在发烧。”

“滚。”她打了他一拳。

他包住她的拳头，摊开成手掌，紧紧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