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七里的记忆里，她首先学会说的第一个词是“爸爸”而不是“妈妈”。

别的孩子学会的第一个词总会是“MAMA”，哪怕发音有多么不标准，这都是人类的常规。

唯独她是那么的特别。“妈妈”这个词，本来应该是小孩子喊得最多的一个词，在她的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的生硬。

其实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陈玥自己欠下来的那个“债”要父亲替她还，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都困扰着她的疑问了。

直到一次父亲的朋友来家里聊天的时候，她经过房间时不经意间的才听到。

“晟言，你不会真这么傻要给她还债吧？这女人根本蠢得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她记得这个声音，是父亲的一个好友，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叔叔。

苍老的叹息声，让她心里轻轻一紧：“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的。”

“那不过是让老人安息的应付话，你要这么较真吗？”

“我答应过的事情就要做到。”

虽然小时候的顾七里没怎么听明白，但还是一知半解地记下了。

陈玥和顾晟言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又是那种类似于认亲了一样。

听说青梅竹马就是未来爱情远走高飞禁锢。发小这种东西，真危险。

这一次父亲也总算是狠下心来斩断了一切，哄别人的话，也许真的不必在乎了。

但等她真正清楚明白这其中的事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人终于可以从他们的生命中退出了。？？

那天之后，陈玥再没有出现过。

三天后，顾七里出院。她终于可以离开那个满眼尽是雪白的枯燥的地方了。

转眼间已是深秋，路旁参差连接着一路下去的金黄让她终于感觉到这个世界不仅仅是黑白灰的。

原来还是有那么一点温暖的颜色。

回到家里，突然间少了个人总觉得多少有些不习惯。年幼的顾七里改一直心里惦记着那个最后看见跪在地上的女人，披头散发，内心是愧疚还是什么，从他们的话里面似乎感觉错的人是自己。但她知道，之后再也不用一回家就准备收拾陈玥的那堆烂摊子了，再也不用做那么多家务也不用料理那个腐朽的女人。

再也不会有人打她骂她了。

她再也不需要和别人对比自己的母亲，因为从此她再也没有“妈妈”。

没妈的孩子……像棵草吗？

可是她明明还有父亲。有父亲在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吧。

她不愿意相信那首歌谣所说的话。也没有办法去相信。

父亲给予了她那么多，她其实已经满意现在的生活。

她的确是没有母亲，从自己有记忆的时候就没有了。可她顾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她绝对比草更好。

不知为何，少了一个人，就感觉像是少了很多东西一样。她的离开也许还带走了那份烦躁吧。

安静过头总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没事了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相信一定是这样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