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推开门走出房间,顾七里就已经闻到了客厅餐桌上飘来的那一股食物的香气,火腿肉夹杂着油炸过类似于煎鸡蛋的香味,还有一阵炼奶的甜甜的味道。
餐桌旁站着的薛阳腰间绑着围裙,一看就知道是平时薛母用的——淡橙色看得出中年人的感觉,胸部中间那个大大的深红色心形涂鸦就足够少女气息的了。
穿在他身上真的是格外别扭。
顾七里打了个哈欠,像是还没睡足够,松垮垮的大件睡衣显得她整个深身躯都是小小的,套在上面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像麻布袋。
“你怎么就不穿一穿爸爸的呢,你穿着妈的围裙真的怎么看怎么娘啊……”
“老爸的?”薛阳端起盘子,眼里皆是嫌弃,“得了吧,他那又厚又硬的围裙穿起来就跟盔甲似的,笨重的要死。还要是黑色,搞得像是市场卖肉的人一样。”
顾七里摇摇头,揉着眼睛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去等着薛阳给她端来早餐。
少年端着碟子走出来:“哎,你就不好奇早餐是什么吗?”
顾七里摇摇头表示不感兴趣。
薛家父母总是喜欢周六日两个人自行出去,听说是度蜜月培养感情,而薛阳则摆摆手说当他们是人老了去浪一浪就好。每当如此,他们的早餐就只好自行解决了。
最初来到薛家的她还很拘束,因为她记得圆圆对她说过的话,她的心里也一样害怕会发生像圆圆那样的事情。
不管是薛家的人怎么跟她说不用拘束,她都依旧是过得有些提心吊胆。在家里绝对不会抢着好吃的,虽然薛阳和薛母仍然会给她夹得满满一碗菜肴;每逢有家务的时候总是会主动去做,家人总跟她说不用这样可以和哥哥一起去玩。
但也许他们是不能够明白,那时顾七里小小的心里面,对着自己的幸福存在着一丝的侥幸,更多的却是害怕与担忧。
刚到薛家的第一个星期时,她甚至不能够流利地喊出“爸爸”“妈妈”,因为这两个词在面对着这两个陌生的脸是如何艰难地说出来,这两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从喉中滚落时是有多么干涩。
顾七里和孤儿院其他的孩子不同,她没有胜人一筹的花言巧语,更不像别人那样口齿伶俐。她永远都只是那个站在旁边笨拙地笑着的女孩。
薛家人对她很好,好得比圆圆描述的还要好。可每每越是关怀,顾七里就越是心慌,越是拘束。
“哥哥,你以前、以前有没有过妹妹……”
一句这么简单的话,那时的顾七里,三天晚上都在对着镜子练习着,鼓足了勇气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站在旁边也是提心吊胆、诚惶诚恐。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多怕。
从前,她怕责骂、怕被抛弃;后来,她怕欺骗、怕明天;然后,她怕被厌恶、怕自己是替代品。彼时,她怕被怀疑,被质问。
然而少年只是伸手笑着在她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笑容的弧度从未曾变过——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她那颗悬挂着的心,半年以来,终于能放下,哪怕只是一句短短的话。
她终于不再争着装着要做得多好,她终于可以将袁圆圆跟她说的一切遗忘。
所以最后的结果,吵着要给顾七里做一顿好的的薛阳,终于暴露了他只会做三明治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