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来了省委办公大楼,这里原本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可是作为温岐海的女儿,温玉还是一路畅通无阻。省委办公大楼就建在临海市的市中心,临海市作为所在省的省会,不仅有市政府还是省政府的所在地。
省政府大楼一座浅黄色的建筑,不见任何的金碧辉煌,就是一栋看起来非常庄严肃穆的简单建筑。
温玉敲响门,温岐海没抬头,只是说了声,“进。”
走进温岐海办公室,最先入眼的是两盆养的极好的龟背竹,叶子大而翠绿,看起来生机盎然。就放在温岐海大办公桌前,让原本以深色调为主色的办公室一下子变的温和起来。
温岐海原本以为是秘书有事情说,没想到人进来之后半晌没言语,这才抬头看过去,就见温玉穿着白地绿色大叶子图案的长裙,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
看到女儿,温岐海纵然有再多的情绪都会消失于无形,他缓缓笑起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温玉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手中的信封放到了父亲面前,“当然是有正事啊,要不然也不敢来打扰温省长啊。”
温岐海拿起来一看,是临海市国立芭蕾舞团的公演。
温玉大学毕业之后就被安排进入了临海市国立芭蕾舞团,从二十二岁进去,现在二十四岁,她就已经成为领舞。这一次的公演,无论是演出票据抑或是演出海报,温玉都是绝对的女主角,并且是唯一的女主角。
做父母的,都会为自己的儿女骄傲。
温岐海不去想这里面有没有因为他的因素,只觉得女儿很优秀,很厉害。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仔细看了下日期,还把身前的日历拿到手边,认认真真的在日历上标注出来,好让自己不要错过女儿的演出。
温玉长长的脖子微微垂着,问温岐海说:“爸爸,我可以请聂焱他来吗?就坐在您旁边,你不是很喜欢他?”
这件事温玉已经想了一段时间了,过年聂焱来温家拜完年之后,温岐海对聂焱好似一下子失去了兴趣,不闻不问。
外加聂焱那边聂兆忠再次出山,聂焱几乎无时不刻不跟在自己父亲身边,温玉再想如从前一样毫无顾忌的跑去聂焱的办公室那样去找他,是不可能的了。面对聂兆忠,温玉也还是有几分的害怕,她总不可能在聂兆忠面前来去自如。两方交加,温玉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见到聂焱了。
温玉不想再这样持续下去。
所以她这次想接着演出的机会,来试探一下父亲的心思。她有些看不懂温岐海,明明聂焱是父亲看好的人物,而且过年聂焱去温家,表现也是很不错的,怎么转眼儿温岐海就对聂焱失去兴趣了呢?
温岐海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女儿一直很乖,很会看他的眼色行事,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是第一次。
温岐海手里还拿着笔,另一只手伸手推了下眼镜,很认真的问温玉,“囡囡,你告诉爸爸,你真的喜欢聂焱吗?为什么呢?只是因为他长得帅?”
温玉能看出温岐海的认真。
她也没有想瞒着父亲,就很认真的说:“真的喜欢他,原因?他是我最好的选择,我为什么不喜欢?”
温岐海震了一下,他没想到温玉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嗓子有点哑,“囡囡.......”
温玉就站在温岐海的办工作前,身边就是温岐海养的龟背竹,她手指头在龟背竹的叶子上摸了摸,声音低低地却又异常冷静的说:“爸爸,您跟哥哥们这些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我随心所欲吗?我听你们的话,现在聂焱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我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她自小其实有很多想做却被父亲哥哥拒绝的事情,能让她一直撑到现在,不去叛逆的原因,是因为知道爸爸跟哥哥们的意愿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那么现在聂焱就在她面前,是明摆着的她最好的选择,她为什么不选。
温岐海口中都是苦涩,他到此时才发现他给温玉的教育,出了问题,他急忙补救说:“囡囡,感情不是做生意,需要比价。你要明白,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
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女儿,聂焱不是她能驾驭的男人。
跟了聂焱,她只会过悲剧的一生。
温玉甜美一笑,她本就长得漂亮,笑起来眼睛都是亮的,她反问着,“可是爸爸,你跟哥哥们早跟我说过,最好的就是适合我的。”
这话,温家的男人们确实经常跟温玉说。
她是温家的小公主,这世间上没什么事情是她得不到的。温玉说出什么自己想法的时候,家里人一句,‘那不是最好的选择’就把她给打发了。
现如今,又要跟她说‘最好的不是最适合你的’。这不是可笑吗?
温岐海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从前多年的运筹帷幄在女儿的反问中瓦解,他只能苦笑。
温玉也不是为了报复父亲什么,她知道父亲都是为了她好的。所以她几乎有些沧桑的叹气说:“爸爸,您要了解,有您跟哥哥在,我能得到一切,相对的,有些事情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我认命了,您怎么反而看不清呢。我不可能得到来自另一半的全心全意,这我早已经接受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挑个最好的,这样也不算对不起自己。”
温岐海这下子彻底哑口无言。
他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孩子,各个都精明算计,相比于他当年还在温玉这个年纪时的憨傻,天壤之别。
温玉这话说的很通透,她有个做省长的爸爸,还有三个势力不小的哥哥。且从爸爸到哥哥对她都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保护欲。这当然是她最大的优势,可相对的,也是她的劣势。就凭爸爸哥哥的照顾,她就不可能得到所谓的爱情。靠近她的男人,或者说能被父亲哥哥看在眼里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只谈风花雪月的人。
权衡利弊、利益交换,等等,这些是温玉早已经顾忌到的。
她并不介意,已经享受了最好的,那就不能再挑剔其他。意外的,温岐海挑了聂焱,是温玉小时候就羡慕着的叛逆少年,现在的聂焱更是长成了无可挑剔的男人。
最好的.........聂焱无疑是最好的。
温玉见识过聂焱柔情的一面,到现在温玉还不知道聂焱心里藏着的人是谁,可是哪有什么关系?聂焱能出现在温玉面前,就证明聂焱娶不了心头爱。对此,温玉虽然羡慕有人能得到聂焱的爱,可是更多的,是庆幸,她觉得聂焱傻,明知道做不到的事情,又何必去做。温玉在见到家人为她择选好的嫁人对象之前,牢牢的守住自己的心,她很明白,无望的爱情能掏空一个人的精神力。
她不愿意做那样的傻子。
她的选择是,见到家人挑选好的人选,然后爱上他,这并不难,她的爱是有前提的。谁是她未来的丈夫,她爱谁。如果不是........她不会多投入一丝的感情。
但是现在父亲的做法让她不懂,明明聂焱什么都好,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囡囡啊.......”温岐海缓过一口气,叫了声女儿,他有些遗憾的跟温玉说:“爸爸不管为你做什么都是希望你幸福美满,聂焱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才说:“他今年也三十二了,感情不可能一片空白,你难道不介意?”
温玉侧身坐在了温岐海面前,很无所谓的说:“我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可是哪有怎么样?咱们身边有谁是真的为了爱情结婚的?他必须得娶我,而我也必须在他这样家世背景与我相配的人当中挑一个。相比而言,他的痛苦要比我多,我没什么好不甘的。”
温玉太冷静,分析的都很对。
可是温岐海内心深处却满是苦涩,他这些年把温玉一直保护的如温室里的花朵,不让女儿有一点点被外人带坏的可能。他本心是想把女儿教养成简单快乐的女孩子,没想到这个社会的渗透力是无穷的。在温岐海没有防备的时候,温玉已经长成了所有豪门女孩固有的样子。
当然,温岐海不能说女儿错了。她只是遵循着所有一切有利于自己的原则在谋划自己的人生。而且,温玉说的话,要是拿出去给任何一个豪门长辈说,大概他们都是会认同的。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绝不允许自己有半分的损伤。
即便是是全世界末日,温玉这样的人也会算计着让自己成为最后死的那一个。
作为家长温岐海原本是该开心的,他的女儿如此冷静克制。但是温岐还并没有,他觉得失望,他不是那些想要把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商人。对温玉,他倾注了半辈子的心血,这里面还有他对亡妻浓浓的怀念与爱恋。
他想把女儿培养成亡妻的模样,那是一个为了爱的人,能奋不顾身,生死相依的女人。
温岐海深爱着妻子,所以心里清楚,什么样的女人才值得一生珍爱。温玉说环境决定了,她不会得到爱情,这话也对也不对。环境当然是一个客观的问题,可是如温玉这样,不肯交付出半分真心的女人。即便是嘴上说的再怎么冠冕唐皇,可是只要是有点心的男人就能感觉到对方的真实意愿。
这世上,真心换真心。
温玉事事都想的清楚想的对自己万无一失,可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得不到更多的爱与珍惜。
温岐海很明白,聂焱是什么人,如果聂焱真的是一个为了权势利益就妥协的人,不会再跟他下棋的时候表现出那样的魄力。这些年顺着他下棋的人太多了,他自己甚至都有些比人习惯性的讨好。如聂焱这样不卑不亢的少。
“你去吧。”温岐海对着温玉挥了挥手。
他明知道女儿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会受伤,可是他不能护住温玉一辈子。温玉说聂焱心里有喜欢的人,所以痛苦会比她多。这话可真是太傻了,温岐海得到过最真心的感情,即便是他的妻子早逝,这些年来让他尝够了生离死别的痛苦,可是无论再怎么痛苦,他都不会后悔与妻子的相遇。
那些回忆藏在心里,是支撑他过完这一生的力量源泉。
温岐海以己度人,若是聂焱真的遇上了那个让他一生都不会放下的女人,不管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的,聂焱都会在心里装着那个人过完这一生。其中的幸福苦痛,足够聂焱一生去品味。
而温玉,她根本不懂。
这世上最好的最坏的,都是感情,可是温玉对此都没什么感觉。
偏偏什么都不懂,却又自大自负,以为自己掌握了这世界的真理。总要让她栽个跟头才好,摔的疼了,就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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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的演出票很顺利的交到聂焱手里。
聂兆忠就在聂焱身旁不远处,抬眼看了下,说:“去看看,该给的面子总要给。”
聂焱问聂兆忠,“你不去?”
聂兆忠摇摇头,“我现在在外看演出,总是会在半途睡过去,很丢脸。”
聂焱一笑,两父子每天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在一起,相处的久了,自然就会跟从前那种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模样不同。聂兆忠又有心在儿子面前刷刷好感度,所以说话已经渐渐改变了强势的语调,甚至还会时不时的露出一点点弱势的调调来。
这种看演出中途睡过去的事情,在有点年岁的人身上并不稀奇。
只是按聂兆忠从前的性子,这话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
现在他说了,聂焱也不会听不懂,就笑着跟聂兆忠开玩笑,“我去恐怕也要强撑着不睡过去才行,这种芭蕾舞,真的很容易困。”
一场芭蕾舞演出,少说三个小时。
聂焱是真的不怎么喜欢,他更喜欢电影。而且越是古典的艺术,越是要仪态好,穿着最板正的西装,笔挺挺的坐三个多小时。聂焱想想都累。
聂焱脸上的嫌弃不是假的,聂兆忠原本是想跟儿子说说自己现在年纪大了,让儿子能省心点,别给他整天找事,没想到聂焱顺杆儿爬的这样快。聂兆忠才缓和了气氛,就又忍不住训聂焱,“你妈妈当年最喜欢艺术,芭蕾舞会、画展、古典音乐会,她统统都喜欢,怎么你一点都不像她!”
聂焱理直气壮的反驳,“跟了你啊,这些你不是都不喜欢。”
聂兆忠脸红脖子粗。
聂焱的母亲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公主,喜欢高雅艺术,芭蕾舞会、画展、古典音乐会,她都喜欢,一坐就是一下午。可是聂兆忠呢,从年轻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喜欢这些,那时候他野心勃勃,每分每秒都想着怎么赚钱。在聂焱的母亲眼里,聂兆忠简直就是满脑子都是钱的市侩人。
聂兆忠那时候年轻,发起脾气就骂,“没有我这样的市侩人,你拿什么到处看演出?手一挥就给人剧团捐款!”
为这事情,他跟聂焱的母亲,在结婚之初,就吵个没完。
想起曾经,聂兆忠就很难过,伤感。要是现在他其实能不发脾气的陪着聂焱母亲去了,大不了就是她看她的,他睡他的。
只是老妻早就死了。
“走走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看见你就烦。”聂兆忠挥着聂焱走。
聂焱站起来,他这段时间跟着聂兆忠办公,彻底在聂兆忠的办公室里给他加了张桌子,每天都跟聂兆忠朝夕相对,被聂兆忠轰走,可真是不多见。
走出聂兆忠的办公室,聂焱盯着手里的芭蕾舞票。
三个小时啊........
前后时间加加算算,时间还是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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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手术你来主刀!”赵湘说。
梁柔:“啊?”
李阿姨之前入院的时候因为服食过量中药,导致食物中毒。救治了几天,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可是如此以来,她的手术就刻不容缓了。
李阿姨的家属也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
不过赵湘却不愿意自己主刀,她要让梁柔做。
梁柔一脸的为难,“老师,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您别赌气。”
怎么看赵湘都有些赌气的成分。李阿姨的病情稳定之后,赵湘就要李阿姨的儿子来给梁柔道歉。他出手伤人,梁柔身上被他拳打脚踢,受伤不少。虽然都是些皮肉伤,可是这伤受的太冤枉,凭什么他们治病救人,却还要被人这样对待!
赵湘想不通,就这么叫上劲儿了。
梁柔对赵湘心里的不满意,很了解。可是她也想过,李阿姨的儿子如果是个会道歉的人,当时的态度就不可能那么恶劣。
赵湘把人想的太好了。
现在赵湘想要梁柔去做这台手术。
梁柔觉得这就有点胡闹。虽然之前半年多,梁柔已经主刀做了一些手术,可是那都是在外科流转中,她做的一些小手术,如李阿姨这样,要切除脑部肿瘤的手术,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助理医生去做。这不符合规章制度,梁柔自己也有些害怕。
赵湘却不听这些,她愤愤的解释,“你当主刀医生,他们家的人可不就是得跟你好好说话。我就不信,她那儿子还能不为了自己亲妈的身体来跟你道歉!这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湘虽然已经是个五十出头的人了,可是她从来都较真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做医生的,要是不较真,一切都能过且过,那才是要糟糕。
只是有利必然有弊,就如赵湘,生活里,她好强又认真。
这样的人在过日子上,其实是有些难相处的。好在梁柔跟在她身边时间长了,而且,他们的生活一直都有一段距离,所以反而关系亲密。
赵湘亲自去找了院领导,有理有据的说明为什么要让梁柔来做这台手术。当然跟领导,赵湘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私心,就只是拿着梁柔的专业说事儿。从梁柔去年来首都军区医院,救治过的病人都恢复的很不错。所做的手术也是百分百的成功率,这份工作成绩拿出来,谁也说不出什么打压的话来。
梁柔可真是脸都羞红了。
她来这里,每一台手术都是赵湘跟着她做一助。有赵湘站身边,不时的提醒,时时鞭策,就这样梁柔要是再做不到成功率百分之百,那她到底是有多蠢啊。
正式通知让梁柔来主刀。
梁柔整整恍惚了一天,她真的没想到,她能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就主刀主持听神经肿瘤切除。
与梁柔感觉相同的人,还有李阿姨的儿女们。
李阿姨的两个女儿是这次力主让李阿姨做手术的,听说要给李阿姨做手术的人是上次被自己弟弟打的那位医生,顿时冷汗直流。
两个人围着弟弟就是一通训,结论就是让弟弟去给人医生好好的道歉,送点礼都是应该的。
哦。前几天才被家属的儿子胖揍过,现在就又要上手术台要给病人开刀。
这事情,谁听了心里都会没底。
先开始李阿姨的儿子还梗着脖子,坚决不去,“她敢给咱妈下黑手试试!咱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砸了这家医院。”
李阿姨的两个女儿对这个弟弟太了解了,知道跟他说人话根本不会听,就直接甩了狠话,“行。到时候你砸医院,反正我们没什么好跟你说的,妈要是没了,你往后可别来找我们,我们每月给你钱,是为了养着咱妈,可不是为了养你。”
就一句话就把李阿姨的儿子给堵的没了话。
他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工作,现在就住在李阿姨退休前单位给分的房子里。那房子不是白给的,要是李阿姨没了,单位第一时间就会把房子收回去。再来就是,李阿姨的两个女儿每月都会给李阿姨生活费,即便是知道这钱大部分都被弟弟给花了,可是只要亲妈愿意,她们做女儿的也是无话可说。
现在要是亲妈没了,她们疯了才会每个月去养弟弟。
这都快三十岁了,难道还要两个姐姐来养活?
梁柔紧张的走路都不怎么自然,就这么猛地被李阿姨的儿子撞上,下意识的就护住自己。
李阿姨的儿子一脸的堆笑,对着梁柔一通贫,“梁医生梁美女梁祖宗,前儿是我犯浑,你就是把我捏出蛋黄来喂苍蝇我都没有半句话说,可是我妈她是无辜的啊。您妙手仁心,华佗再世,总不会见死不救对不对?”
梁柔到现在对这种纯的京片子还有些听不太懂。
说的又快又含糊,梁柔一脸的懵。
对方不间断的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梁柔都没出声。直到对方掏出红包,要往梁柔手里塞,梁柔吓的一猛子跳起来,飞快地跑掉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好在有李阿姨儿子这么一闹,梁柔倒是醒了些。
之前在知道她要主刀切除脑部肿瘤之后的那种喝了酒般的宿醉感总算是好了许多。
脑海里把手术的过程过了一遍又一遍。
时间飞一般的,手术很快就来临。
是在全麻下行左侧桥小脑角区听神经肿瘤切除术。术中梁柔全神关注,显微镜下见肉红色的肿瘤组织,包膜完整。被小脑前下动脉包绕,质中,血供丰富,肿瘤上至三叉神经。下达末组颅神经,与面听神经及脑干明显粘连。分块全切肿瘤,相邻神经、血管解剖保护满意,面听神经解剖保留完好。
手术非常成功。
走出手术室,李阿姨一家听到手术成功,都松了口气的模样。
而梁柔第一次主持做这样的大型手术,再进手术室之前,她满心都是紧张焦虑,真等到手术结束,她才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的成就感,脸上露出笑容。
到这时候才想起来扭头去看赵湘。
赵湘目光略沉,还在思考刚才手术中的一些过程。
感觉到梁柔侧眼过来看她,就对着梁柔很认真的说,“做得不错,就要像这样,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才好。”
梁柔挺不好意思的。
她其实没有如赵湘说的那样,她是太紧张了,紧张到完全忘记了赵湘就在她身边。
赵湘想了一阵才又跟梁柔说:“刚才你那一刀下的很好,要是我恐怕会犹豫一些。你这样胆大,很不错。”
梁柔吓的心脏砰砰跳。
赵湘说她会犹豫,必定是想到了失败的可能性。可是梁柔第一次做这种手术,总归是有些傻大胆。
这次做得好是她命好。
梁柔手心里都是汗,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谨慎再谨慎,绝不可能在这样傻大胆了。
赵湘倒不这样认为。
医生当的久了,就会有很多顾虑杂念,有些地方倒是比不上梁柔这种初出茅庐的人胆大心细。
梁柔今天的做法,倒是给了赵湘新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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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手术五个小时,梁柔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人就跟虚脱了一样。
她拿出手机看,发现有三十七通未接。
都来自聂焱。
梁柔吓坏了,虽然她跟聂焱一直电话联系很频繁,可是37个未接还是让人心里不安。
急忙打过去,聂焱那边关机。
梁柔心里更是担忧,她给安排在首都保护她的保镖去了电话,“你知道聂焱在哪里吗?”
她跟聂焱的生活交集其实很少,联系不到聂焱本人,她就抓了瞎。
保镖不知道。
梁柔拿着手机想了好一阵,找到了六猴儿的电话,“你家聂总在哪儿?”
六猴儿那边乱糟糟的,他声音特别惊讶的说:“你还没去机场?聂总已经赶过去了,你快点去!”
六猴儿说的太紧张,梁柔心都提起来。
恰好手术结束,她有一点时间休息,梁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慌,根本连多想的时间都没有。换了手术服跟赵湘说了一声就往外跑。
刚才给保镖打完电话,此时保镖已经开着车来医院门口等梁柔了。
见梁柔上车,保镖说:“刚才我联系了一下我们的人,他们说聂总在机场外安排了房车,说是腿脚不方便。”
腿脚不方便?
梁柔脑子里胡思乱想。
到机场,保镖先让梁柔上了房车。
可真是房车。
前面驾驶室跟后面完全是两个空间,被严严实实的隔开。后面的车厢里有一张床,是真的床。
梁柔职业病,怎么看都觉得这房车像救护车。
救护车可不就是后面有张急救床么!梁柔心脏突突跳,不知道聂焱到底怎么了。她最近忙着今天的手术,的确是忽略了他很多。
梁柔只是这么想着,眼泪都有些止不住。
聂焱该不会是被人伤了吧?
听梁辛说最近临海市很乱,凶杀案特别多,还有好几起在街头的冲撞事件,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梁辛还说这些事情跟元彰他们脱不开关系。
元彰在梁柔的脑子里,跟聂焱几乎是绑在一起的。
梁柔自己吓自己,可是在看到聂焱出机场的一瞬间,梁柔是真哭了。
聂焱坐在轮椅上,带着口罩帽子,这要是正常人这么帽子口罩的,肯定会引人瞩目,可是他坐在轮椅上,别人看只会当做是危重病人。
不会多加关注。
梁柔在房车车门打开的瞬间,就已经哭的不行了。
这才多久没见,聂焱就已经连自己走上车都做不到了,是被人从轮椅上扶下来,抬着上房车的。
梁柔忍着眼泪,打着哭嗝儿问聂焱,“你这么样?伤到哪里了?”
聂焱眼睛闭着,也不说话。
送聂焱上车的保镖人员都纷纷退下去,车子开始慢慢的移动。
梁柔就坐在聂焱身边,给聂焱做身体检查。她手边没有仪器,就只能用手一点点的摸他身上,看看他到底哪里受了伤。
谁知道她才摸了几下,聂焱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子下面了。
把嘴上的口罩往下一拉,露出一脸痞笑着的俊脸,聂焱说:“这位医生好漂亮,从了大王,去山寨当压寨夫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