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柔跟幼儿园的老师打了招呼,然后牵着安安的手,一起离开。安安一边跟着梁柔走,一边对着身后还没有等来家长的小朋友挥挥手,眼睛眯起来笑着说:“拜拜啦~~我妈妈来啦,不能陪你们一起等啦。”
安安脸上的表情特别生动,梁柔跟安安一起上车之后,就戳戳安安重新又胖起来的脸,“怎么这么促狭?”
别以为她看不出安安是在对着其他的小朋友们炫耀。
安安只是嘿嘿笑,却并不多说。
梁柔也没有训安安,到了华西市之后,梁柔比从前还要忙,而且以梁柔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跟在京城时一样雇保姆,每天就只能梁柔自己来接孩子。安安经常都是幼儿园里最后一个等来家长的小孩,好几次梁柔赶来,安安就特别可怜的蹲在幼儿园门口,巴巴地等着她。为了这个,安安已经跟梁柔闹过好几次小脾气。
带着安安回到她们在华西市的‘家’,进门就看到赵湘正在整理东西,乱七八糟的摆满了沙发。
安安见到赵湘就激动,“哇!漂亮医生奶奶你回来了呀?”
梁柔脚步顿了下,有些头疼。
她们来了华西市之后,因为这边的医院只是给赵湘安排了住所,对梁柔完全是不闻不问。她们来的匆忙,根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虽说保镖是跟着来了,可是到今天为止,梁柔都还没弄明白这些保镖到底是敌是友。毕竟是聂兆忠的人,不同于聂焱。
赵湘当时看梁柔带着孩子还要四处找房子就有些怜悯,提议让梁柔安安跟她住在一起。
梁柔清楚赵湘的个性,其实她不是一个善于跟人相处的人,有些孤僻。所以梁柔婉言拒绝了,赵湘心里也有些犹豫,毕竟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容易产生矛盾。她这个人,最怕麻烦。
就退了一步说:“那就先住在一起,等你找到房子,在搬出去?”
这样倒是可以。
结果这一住,就搬不走了。
安安嘴多甜啊,知道她跟妈妈住的是赵湘的房子,对赵湘那叫一个好。张口闭口都是医生奶奶,叫的欢的很。赵湘还真是没遇过安安这样的小孩子,她只有一个儿子,也没养过女儿,哪里知道养女儿的美好。
赵湘先开始还有些端着,可是跟安安混熟了之后,就说安安成天叫她奶奶,都把她叫老了,她还不到六十岁呢。
一老一小的商量后,安安就叫赵湘‘漂亮医生奶奶’,赵湘就叫安安‘闪亮小美女’。
果然安安叫完之后,赵湘就应到,“闪亮小美女,你放学啦?今天在幼儿园过的怎么样啊?”
安安背着小书包,啪啦啪啦地往赵湘身边跑,抱住赵湘的腿,特别黏糊的说:“漂亮医生奶奶,我好想你。”
赵湘这几天回了一趟临海市,她是有家有儿子的,跟梁柔的情况完全不同。家,总要回去看看。
被安安这么一说,赵湘心都化了,“我也想你啊,我的小安安,你看看我给你拿回来好多好东西哦。”
梁柔一看赵湘还真就跟安安买回来了不少的玩具衣服,这怎么好意思,“赵老师........这东西我们不能要。”
安安听了妈妈的话,也松开赵湘,站在赵湘身边摆摆手。
赵湘横了梁柔一眼,“我又不是买给你,你着什么急?这都是我给安安的,我跟孩子投缘,你总不能干预。”
梁柔没话说了。
安安吧........
可能是安安跟着齐奶奶长大的关系,对于怎么哄有点年纪的长辈开心,安安天生就具有这方面的技能。她们来了华西市几个月,安安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个赵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慰的因素,安安竟然慢慢变回了小时候的模样。
可能对于安安来说,家里有个奶奶,才是她觉得最安全最舒服的状态。
赵湘虽然跟齐奶奶性格脾气完全不同,可是对安安的疼爱却是一样的。安安又成了被人疼爱的小公主,幸福的不行。
赵湘回了一趟临海市,连吃的带用的,拖回来两箱子。对于家务劳动,赵湘从来都不是行家,回来原本是想把箱子里的东西归置到位的,没想到越收拾越乱。等到梁柔跟安安回来,还是这幅无处下脚的模样。
对此,梁柔跟安安都习以为常,安安小胖腿跑来跑去,帮着赵湘收拾,很卖力的样子。
赵湘就问梁柔,“你这几天干什么了?”
梁柔一下子严肃起来,“做了两台手术主刀,还做一助参加了三台手术。”
赵湘点点头,“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这不是梁柔说应酬话,她的确是觉得很好。原本在首都军区医院的时候,得知要来华西市,就以为是很偏乡的地方,来了之后才发现,华西市虽然比不上北上广的繁华,可是却绝不是什么偏僻地方。这里的人很热情,城市也很漂亮。
尤其是,赵湘作为从首都过来的专家,在这里得到了最顶级的待遇。而梁柔呢?若是在临海市或者首都,她不过就是助理医生。可是到了华西市,因为赵湘被推崇,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在首都,还需要赵湘力排众议,梁柔才能主刀。到了这里,梁柔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医院里的骨干,主刀医生。
当然这跟梁柔自己的技术过硬有关系,可是在一线城市,人才太多,技术过硬的人不再少,拼关系拼资历的时候更多,这里就没有这方面的因素,梁柔跟赵湘都找到了一种被需要的成就感。
赵湘说:“真是没想到这边的医疗环境这么好,我都不想走了。”
一来,这边的医院对赵湘很照顾,毕竟能从首都过来的专家实在不多。医院方面重视赵湘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再者就是,二线城市,医院的看病人数没有一线城市那么爆满,接诊的人少了,医生的感觉也能好很多。
医闹都少。
听赵湘说了‘走’字,梁柔心下黯然。
她知道自己是走不成的,虽然按常理,她该盼着赵湘早点离开,不用留在这里陪她。赵湘该有更广阔的天空,不该在这里被埋没。但是生活在了一起,梁柔对赵湘就有了很强的依靠感。她舍不得赵湘走。
赵湘完全感觉不到梁柔的矛盾心理,她原本就不是对感情很敏感的人。
赵湘跟齐奶奶真的不一样。
梁柔有时候羡慕安安,小孩子总是容易治愈一点的,相比于齐奶奶刚走那一阵,现在的安安几乎已经看不出伤痛。可是对于梁柔来说,所有的感情都在心里,她对赵湘的感激是真实的,对齐奶奶的怀念也是真实的。
还有聂焱........
梁柔从没有想过,原来爱情还有这种模样。她跟聂焱断了联系,甚至连对方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无从得知。但是每一天,她都想着他的样子醒来,念着他的样子入眠。即便是一个人的思念,她也能感觉到充实又幸福。
总听人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爱情是能让人为之去死的壮烈感情,但是长到梁柔现在的年纪,二十八岁,她才终于有了另一层的感悟。
原来爱情,还能让一个人活。
不为他而死,而是因为他,活得更加踏实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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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乔生了。
满月的时候,亲朋挚友都去关家的大宅庆祝。
聂焱当然是要去的,不仅去了,还给关墨的儿子带了份见面礼。关墨手里接过礼盒,一点都不客气的问,“什么东西?”
聂焱眉目淡淡,浅声说:“去千佛寺求的,消灾降福保平安。”
关墨‘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也信神佛了?”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还是很郑重的放在了儿子的襁褓旁。有了孩子之后,关墨才了解,为什么老一辈的人都信命。他从前都是不信的,觉得自己能胜天灭地,可是看到小小的软成一团的小婴儿,他心里总算知道什么是敬畏,什么是恐惧。
只要是对孩子好的,他都愿意信上一信。
桑乔生儿子的时候因为孩子头围太大,难产生不出来。当时桑乔疼的哭天喊地,关墨一颗心都碎了。冲着产房大吼,“我们不生了!这孩子不要了!赶紧取出来!”
当时关墨是真的下了决心,就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能让桑乔再受罪。
孩子是剖腹产生出来的,桑乔伤了元气,到现在还在休养中。关墨这一个月,又是照顾桑乔,又是记挂儿子,可谓操碎了心。要不是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他也真想去千佛寺拜拜,保佑这母子俩都能平平安安的。
关墨想起自己站在产房外,听医生说出那一串危险数字时的心情。
脸都是苦的。
拍拍聂焱的肩膀,“你的心意我懂,真是谢谢了。”
他知道聂焱跑千佛寺这一趟是为了他去的,眼睛酸涩。聂焱拳头往关墨肩膀上撞了下,“我求的时候都问过了,也就这么一次不顺利,往后绝对好好的,你放心吧。”
关墨点了点头,他这些年算无遗漏,从没有掌控不了的事情。可是桑乔生孩子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关墨的控制范围。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桑乔疼的面无人色,人只有在面对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时,才会生出无助的心思。
聂焱跟关墨说了两句,看了眼孩子之后就转身准备走。因为桑乔难产,孩子生出来就有点缺氧,进了保温箱呆了半个月,最近才算彻底好了,抱回家里来。所以这一次关家办满月宴办的极其低调,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赶在今天来看看孩子,外人都不知道。
聂焱没打算久留。
出来正面就碰上前后脚赶来的温家兄妹。
温家老大老三带着温玉一起来的,见了聂焱,只是客气点头,温玉甚至没有开口跟聂焱说一句话。错身而过,就好似最疏离的熟人。
柯桓在关墨家大厅里等聂焱,看到温家兄妹的做派,脸色很难看,气哼哼的跟聂焱说:“这一家子可真是吃相难看,看聂子赫风光,就把你给忘了,真他么招人烦。”
聂焱跟柯桓一同往外走,对柯桓的话不置可否。
温家的人........其实温岐海反倒不是这样,聂焱当时出车祸之后,温岐海第一时间给聂兆忠去了电话,问了聂焱的伤势情况。还一反平时公私分明的作风,特地给警局打了招呼,交待要尽快查清聂焱的车祸案情。
温岐海的做法,怎么看都像是温和的长辈。
反倒是温家的子女,在聂焱出车祸之后,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次。尤其是温玉,之前还对着聂焱非常亲近,可是在聂焱彻底沉寂下来之后,就跟聂焱保持了距离。
聂焱说:“他们看重的是温玉的丈夫,而不是我。”
温岐海一生官场沉浮,心智眼界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能像对待寻常晚辈一样的对待聂焱,只能说明他做事周到。可是温家的子女却没有父亲的手腕儿,至少现在没有,温家的儿子们恐怕是担心聂焱一旦失势,往后就会让温玉跟着吃苦。要再观望一段时间。而温玉.......从一开始,温玉亲近体贴的都是她的未来丈夫,而不是聂焱这个人。
很理智,很明确。
柯桓撇嘴,不服气的说:“要是他们知道你手底下现在的资产有多少,恐怕能悔青了肠子。”
聂焱食指放在嘴巴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从收购一心制药开始,聂焱陆续收购了一些企业。聂焱眼光准,再加上他们兄弟都是齐心合力帮扶聂焱,也不过就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聂焱手底下的产业,说出来已经相当可观。
只要聂焱能将这些收购来的企业都运营得当,正常运营、盈利,到年底,会是相当庞大的一笔数额。
柯桓也知道聂焱现在在做的事情需要保密,不说就不说。他等着这些人跌破眼镜的那一刻,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走出关家,柯桓问聂焱,“听说你弟弟的儿子生了,住进聂家大宅了?”
尹雅怀孕比桑乔迟了也就一个月,上周已经生了。孩子出生后,聂子赫就哭诉说不想让孩子见不到爷爷,聂兆忠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这样一来,从聂子赫开始,艾华,尹雅带着新生儿,都住进了聂家大宅。
聂焱点头说:“都已经住进去了。”
柯桓很不客气的说:“妈的!怎么难产的不是她!”
要说这世上真的没有公平可言,桑乔生孩子的时候难产,闹的关墨在医院里要死要活,最后关万长都赶回来,才算是压住了关墨。桑乔生个孩子,就跟九死一生似得。偏到了尹雅那里,半点事都没有,顺顺当当就把孩子生了。
柯桓说的是真心话,该难产的人再怎么说也该是尹雅那个货!
聂焱看了柯桓一眼,没说话。这种话,虽然能解恨,可是说出来总有些掉份儿。
柯桓蹭车,“我跟你回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修罗场。”
聂焱笑了声,“不用。”
聂焱知道柯桓是担心他,从聂子赫的孩子出生,兄弟们就连元彰都把电话打了来,关心聂焱的心情。生怕聂焱会为了这个新生儿而心情不畅。其实聂焱并没有闲工夫去关心聂子赫的动态,他最近已经开始摸索聂兆忠在京城的人脉,想要深入进去问出梁柔的去向。
仅凭柳财他们找,很难。
聂焱现在已经有了些自己的势力。钱,他也不缺。只要能摸清楚当时的经手人,进一步的调查就不在话下。
他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的在推进自己的计划,至于聂子赫、尹雅,聂焱没时间管他们。
柯桓可不知道聂焱的心思,聂焱越说不让他去,他越要去。
进到聂家大宅,远远就听到一阵笑声,柯桓浑身的毛孔都打开,满身都是八卦的细胞。进到大厅,就看到聂兆忠坐在主坐上,艾华跟尹雅坐在一侧,而聂子赫站着,怀里抱着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还说呢,“爸爸,他认识您,看到您就笑。”
柯桓翻了白眼,还没满月的婴儿,认识人?这种违反常识的事儿,也就聂子赫这种蠢货能说的出来。
不过这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不是假的,柯桓有些同情的瞅了聂焱一眼。柯桓父母关系不错,所以面对这样父慈子孝却都跟聂焱是仇敌的场面,柯桓觉得很心塞。
聂焱的脸上无悲无喜,叫了声,“爸。”之后,就转头往楼上走。
聂子赫偏还要说话,“大哥,听说你最近都在千佛寺,为了关家的孩子,你这也太诚心了。”说完,他就又说:“什么时候也为咱们大宝求个平安符回来。”
关家的孩子出生就有危险,这不是什么秘密。
聂焱为了关墨的儿子去千佛寺吃斋念佛了一个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聂子赫说这话显然是在酸聂焱。
聂焱没多说话,接着上楼。
柯桓怎么可能看着聂子赫这么说聂焱,张嘴就反击,“关家的孩子身体不好,怎么?你也想你儿子身体不好?”
艾华怒了,“这是什么话?”
柯桓才不怕,他又不是聂家人,“人话!阿姨有时间问我,不如教教你儿子,让他学几句人话说!”
艾华顿时扭头看聂兆忠,聂兆忠却在笑,“柯小子,你这嘴,越来越像你爸了。”
柯桓的父亲写社论也是一把好手,骂起人来,根本不用脏字。
柯桓连聂兆忠的帐都不买,在他看来,聂兆忠当年对不起聂焱的母亲,现在对不起聂焱!跟聂子赫玩儿父慈子孝?哼!恶心!
“聂伯伯,我是我爸的儿子当然像。只不过.......”柯桓瞅瞅聂子赫,“你这儿子,可不太像你,没脸没皮的。”
说完柯桓就追着聂焱上楼了。
柯桓跟聂焱还有关墨他们这一群,从小就玩在一起,跟聂兆忠也熟悉。说起话来完全不顾虑,聂兆忠也只说一句,“臭小子,都三十多了,还长不大。”也就完了。
艾华气哭也没办法。
她能成为聂兆忠的妻子,合法的。可是却融不进上流社会,不管是宴会或者是大型活动,聂兆忠都不会带她去。最开始的时候,艾华还以为聂兆忠是顾忌傅家的人,怕聂焱的外公震怒。好容易熬死了聂焱的外公外婆,聂兆忠却还是不愿意带她出门。尽管在聂家大宅里,艾华能作威作福,走出这栋大宅,她什么都不是。
而聂子赫呢?这些年,被这些豪门内的二代一致抵制。
就连元彰那样被抛弃没了家族支持的,都不跟聂子赫来往。聂子赫这些年交到的朋友,要不就是刚刚兴起来的暴发户家的儿子,要不然就是私生子。总之没有门路正的,如关墨这样的中流砥柱,聂子赫根本连门都摸不到。
就如这次关家的孩子难产,聂焱第一时间就去了千佛寺祈福。这份情,就是艾华看着,都觉得她要是关家人,恐怕都要感激涕零。聂焱去了千佛寺一个月,关墨的老婆孩子就都挺了过来,这事情,要是没有聂焱去,人只会说关家福气旺。可是聂焱去了,谁不说一声是聂焱诚感动天。
艾华给聂兆忠上眼药:“咱们养大的子赫就是太老实,不懂这人情世故的道道。”
看看聂焱,虽说没了亲妈,连外公外婆都死了。现在又被聂兆忠边缘化了,可是只要有关墨柯桓这些人全力的维护,总归走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艾华说这话是为了让聂兆忠明白聂焱心机深沉,但是内心深处,她也有些恨铁不成钢。聂子赫怎么就没有聂焱这种跟人交际的手段,笼络人心,一把好手。
聂兆忠拄着手杖站起来,“我还有事,你们坐吧。”
说完聂兆忠就带着管家,上了楼,就剩下艾华三个人。
其实聂兆忠平时在家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而且艾华这次搬回来,聂兆忠嘴上说是为了让艾华方便照顾孙子,所以把她的卧室放在了聂子赫房间的隔壁。其实,艾华现在连上楼都很少。
聂家的安排是这样的,三楼是聂焱的卧室,还有从前聂焱母亲在这个家的时候跟聂兆忠一起的卧室。
后来艾华进来,为了避着门对门的聂焱,聂兆忠往下搬了一层,跟艾华共同的卧室放在二楼。而聂子赫呢?从前住在二楼,这次因为尹雅带着孩子跟进来,就说从前的卧室太小,就把一楼的两间卧室打通,给聂子赫改造了带婴儿房的房间。而艾华,也被安排住在一楼。
一楼?!
艾华也不知道为什么,住在一楼的她,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现在她要上楼,佣人都会拿奇怪的眼光看她。
艾华挺胸抬头上了几次二楼,回到从前她跟聂兆忠共同的卧室,却发现,聂兆忠已经搬走了,他搬回了三楼,也就是从前跟聂焱母亲一起的卧室。
这事情就跟吞了苍蝇一样卡在艾华的嗓子眼儿里。
聂兆忠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到老了,又怀念起原配夫人的好处来了?
那女人都已经死了快要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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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桓气哼哼的上楼,进门就说:“老七,你什么时候打算搬出去?”
就这样乌烟瘴气的家,趁早搬出去好。
聂焱眉眼还是很淡,沉声说:“到时候了,就搬。”
他现在还住在老宅里,当然有迷惑聂子赫的原因在,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拖住聂兆忠。如果现在他私下发展的势力就在聂兆忠的面前摊开,难保聂兆忠不会为了控制他伤害梁柔,或者转移梁柔。他要找到人,才能安心搬出去。
柯桓盯着聂焱看了半晌。
他们这群人是一起长大的,各个都是脾气火爆,鲜衣怒马的脾性。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发生了改变。如关墨现在就越来越深沉,轻易看不出他的心思。这次桑乔难产,是关墨这些年来唯一一次露出本性。
再来就是元彰,明明小时候是个和气小胖子,现在却长成了暴虐无常的模样,柯桓如今见了元彰,心里都要提防三分,实在是元彰的目光太过阴霾凶狠。
面对聂焱,柯桓也不得不感叹时光的力量。
聂焱曾经是多炙热的一个人呢,就跟一把火一样,明朗热烈。但是现在,聂焱变的很冷,是那种无悲无喜的冷,好似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放在心里。对一切的漠然,让聂焱整个人都冒冷气,没有了情感的聂焱,柯桓看着就觉得胆寒。
聂焱这次出手,跟从前有了本质的区别。
他就像一直吃不饱的貔貅,除了最开始收购一心制药,聂焱还跟从前一样显出几分善念。接下来收购的公司,聂焱统统又狠又准,有一家谈不拢的公司,聂焱反手就让那公司申请破产。
真狠呐。
这事情要是元彰做出来,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聂焱啀,是他们里面最重情的聂焱啀。
柯桓看不透聂焱。
越是看不透,越心惊。
这几年起伏,当初聂焱被聂子赫尹雅算计,离开聂家。然后自己创业,再到齐奶奶出事。聂焱回归聂家,一时风头无两。而如今,又成了连定好的未婚妻都置之不理的人物。
这么顺流、逆流,如过山车一般都经历,彻底改变了一个人。
聂焱早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模样。
柯桓没话说了,最终只能叹口气,“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之用得上我的时候,说一声,我随叫随到。”
他们兄弟,到这时候也只能说这么一句话了。
聂焱对着柯桓笑了一下,一点温度都没有,跟从前判若两人,“谢了。”
柯桓没话说,走了。
出来的时候还在想,是不是真的因为去了千佛寺一个月,聂焱彻底摆脱了七情六欲,成了一个冰冷如佛的人。
柯桓走后不久,聂兆忠就敲门进来了。
聂焱从齐奶奶出事后回家,就发现聂兆忠搬了屋子,住到了聂焱小时候聂兆忠跟聂焱的母亲在一起时的卧室。
聂焱对此,只能报以冷笑。
关于聂子赫的身世,聂兆忠只怕也跟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看着过去跟艾华一起睡过的卧室,只会如跌深渊。这不就又搬了回来。
只是这样一来,聂兆忠的卧室就跟聂焱的是门对门。
父子俩在多年后,再一次住的如此之近。
聂兆忠进门就问聂焱,“在佛寺里住了一个月,感觉怎么样?”
聂焱说:“不错。”
其实他虽在千佛寺,可是跟外面的联系不断,这一个月,他做了很多事,只不过都是秘密的而已。
聂兆忠看看儿子,发现聂焱身上真有一种淡然,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变成无欲无求的人,没有欲望,哪里来的野心。
他可不希望养出一个出家人的儿子。
聂兆忠环视了聂焱的房间一圈,嘴上带了一丝笑,聂焱从小就调皮捣蛋,好好的房间,生生被他改造成如今的模样。
到处都是车、武器、还有拳击这些极富男性特色的物件儿。
聂兆忠老了,却对这些充满男性荷尔蒙的东西更感兴趣,他跟聂焱说:“你该知道最近爸爸为什么这么做?”
聂焱点了下头。
聂兆忠最近明显冷落聂焱,而是将聂子赫带在身边,到底背后是什么原因,聂焱很清楚。
聂焱太冷淡,聂兆忠原本不想说的话,就不知怎么说出了口,“你别不高兴他们住进来,放在身边才能防着他们跟外人联手来对付咱们。”
聂兆忠要防着元天霖把手伸到聂家来,第一步当然是控制住聂子赫。
放在眼皮子底下,是最好的选择。
现如今,聂子赫包括尹雅艾华的一举一动,聂兆忠都了若指掌。
聂焱扯了下唇,他真觉得聂兆忠老了。要是年轻的时候,聂兆忠不会如此小心翼翼,每天都怕有人要侵占他的资产,要害他的儿子。人到老了,就会变的瞻前顾后,不过也正因为聂兆忠如此的恐惧,才给了聂焱发展自己的可能。
若是十年前,聂焱不可能有这样私底下动作的机会。
要知道聂兆忠的控制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疯狂,他喜欢掌控一切,这是上位者必然的习惯。
现在,反过来了,聂兆忠怕聂焱心理不平衡,就说:“你准备准备,海外的分支,你都管起来,临海市我给你坐镇,外面的,你放开拳脚去操作。”
聂兆忠在临海市拖住聂子赫,以及对聂家产业蠢蠢欲动不怀好意的人。如此这般,聂焱就可以大大方方毫无顾忌的先将聂家海外的所有企业都接手过来。
聂焱眼睛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