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可馨大有掏心掏肺说出前半生自身内心感受的意思,然而梁柔的感受却与樊可馨不同。梁柔微微低下头,抿了下唇角。也许这就是没有结婚的原因吧,梁柔并没有那种含辛茹苦一招遭遇背叛的愤恨。也许在第一次看到聂焱与温玉合照的时候,她心里涌起过偏激的执念。但经过昨晚聂焱跟她仔细说了他目前要面对的局面,以及面对的压力之后,梁柔心中奇异的生出一丝释然。
想来也真是奇妙,她跟聂焱相识时,是聂焱人生最灰暗的阶段,当然也是她的。
并不存在樊可馨这种所谓‘青春年华’跟了你,为你辛苦为你忙,最终不甘心放手的心理。梁柔其实本质是个乐观的人,她甚至觉得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光里,能跟聂焱相扶走过一段路,是件幸福的事。毕竟,平凡如梁柔,她从未幻想过,自己能跟聂焱这样的人,人生产生交集。
聂焱一步步走上更高的地方,梁柔自己也没有停下脚步,她也在追逐自己的梦想。
也许有一份能满足自己理想的工作,真的能使人内心平静。梁柔不觉得聂焱耽误了她什么,反之,这些年要不是聂焱的一路爱护,她的生活,恐怕走不到今天。
至于温玉.........
梁柔心中当然会觉得难过,但更多的是遗憾。遗憾自己不能帮到聂焱更多,她了解聂焱,懂得他一步步走来的艰辛。如果此时梁柔自己有能让聂焱利用的资源,她怕是会求之不得。只是她没有.......这也许是造化弄人。
但现实如此。
梁柔轻声说:“曾经拥有过就好了,何必非要闹到面目全非。”
如果梁柔身在樊可馨的位置上,她不会活成樊可馨的模样。跟叶枭的感情事,梁柔不想多思考,但是至少在生病后,梁柔绝不会如樊可馨一样,因为赌气,生生在国外耽搁了病情那么多年。敢于面对现实的特性,很多时候都隐藏在最脆弱的时期。换言之,如果今天樊可馨在梁柔的位置上,她也许会闹,会以孩子威胁,更甚至会以惨烈的方式决绝离开,必然不能让叶枭有一丝放松的心情。
不能说樊可馨不对,国内如樊可馨这样的原配妻子,多如牛毛。不甘心自己曾经陪着创业的丈夫脱离掌控,就算离了婚,也还是憋着一口气,不死不休。
梁柔不是这种人。
若她是,当年就不会轻易的放过唐钦以及张曼清。
人要往前看,这是梁柔的父亲教给梁柔的生活准则。不断的向前,为了自己,更为了别人。梁柔对聂焱,她会珍藏起对聂焱的感情,但也明白,是时候终止了。聂焱如今,更需要的女人,不是她。
樊可馨被梁柔说出来的话弄的一愣,显然这样的说法,是她根本就不曾想过的。
梁柔一笑,“你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出院了。”
说完,梁柔已经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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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辛,你站住!”关双跟着梁辛身后,大声吼。
梁辛腿长步伐大,甩开关双根本不在话下。只是.......梁辛秉持着基本的教养,还是好言相劝,“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你没必要跟着我。”
最近关双跟梁辛跟得紧,关双一个海关人员,每天在警局里面跑,人生地不熟,梁辛带着他,也无可厚非。
只是下班时间,他就没有义务带着她了。
关双也不生气,而是有些神秘的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元彰那栋别墅对面放了火药,你打算干什么?”
这还是关双无意间发现的,她跟着梁辛跑,跟梁辛朝夕相处,梁辛身上有很浓重的火药味道,她只要不傻就能闻出来。这种味道,哪怕关双是海关出身也不可能忽略。再者就是,关双成长在关家,一家子军人居多,他们家的平时聚会,很多时候都是在打靶场进行的。从上一辈到关墨关基这一辈,个顶个都是射击好手。
关双从小耳濡目染,轻易就能分辨出出来。
梁辛虽然做的很隐蔽,可也逃不过有心人的观察,关双觉得梁辛一定是在筹划什么大事情。尤其是关双经过跟踪,发现梁辛经常出没在元彰那栋别墅对面的山上,就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元彰生前购入的这栋别墅,风水很好,背山面水,是临海市这边很讲究的风水宝地,背后有靠山,面前有活水。
梁辛布置的地方,正是别墅的背后,那座小山上。
关双大胆猜测,“你该不会是想要炸掉哪栋别墅吧?”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关双难忍担心,劝着梁辛,“虽然我能理解你急切想要破案的心情,但是你这样做是违法的。就算咱们心知肚明,那栋别墅就是一个****窝点,但是凡事要讲证据,这些道理,你应该懂啊。”
梁辛盯着一脸担心的关双。
他一直没有对关双多说过什么,面对关双明显能看出不同的感情,梁辛采取的是冷处理。他这个人从来都是不善言辞的,拒绝女孩子这种事情,从来不会做。再来,就是.......若是关双问起为什么,他又要怎么说?
念起元宵,梁辛心往下沉了几分。
对元宵的感情,就像被尘封起来了一样,不仅警局里的人都缄默,不再提起元宵半个字。连梁辛自己都不敢时常想她,会觉得疼,觉得伤。
如果是自然的分手,也许能感觉好一点吧。梁辛曾这样劝慰自己,如果真的是感情厌了烦了,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但他跟元宵不是啊,他们一切都好,甚至在元彰离世的那个晚上,他是元宵身边最支柱的依靠。
瞬息万变间,他与元宵成了陌路人,甚至成了对立方。
不能,也不允许,拥有这段感情。
梁辛虽然从不说,却并不愿意妥协。元宵是他所爱,不管过去还是将来,对于自己的念念不忘,梁辛自己也很无奈,可他就是这样一个死脑筋的人。会在深夜里梦到元宵的样子,她哭她笑,她在他身下承欢。
元宵是那样鲜活的一个人,梁辛没办法把她从心里删除掉。
再看关双,梁辛心里有了一个决定。他没有驱赶关双走,而是说,“跟我来。”
关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激动的跟着梁辛一起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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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对面的别墅里。
苍狼大吼:“我不同意!”
别墅里人不少,这里每天都是人来人往,今天人来的更齐全了些。元彰原本手下的八大堂主全部在列。苍狼明确反对后,大家都没有出声。
元宵还是坐着,她站起来在身高上没有优势,索性就一直坐着,这样还能显得她与众不同。
比声音,元宵知道自己比不过苍狼。
她就轻轻软软的反问,“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即便顽固如苍狼,也还是语塞。
元毅越狱之后,按照之前元宵他们等人的想法,警方应该大为恼火,进一步将元家的人一网打尽才对,但事实结果,却事与愿违。
警方追查了几天,找不到元毅,却也并没有进一步的追查,甚至逮捕元家的其他人,而是以线缩断了为理由,渐渐放松了对之前元毅镁砂走私案的调查。
不得不说,劫狱这件事,是一步臭棋。
没有达到最初的效果,反而帮了元家一把。这样的结果,令人沮丧。为了补救错误,元宵的打算回到元家去。
元天霖身边的人老早之前就找过元宵。说元宵如今孤身一人,妈妈早逝,哥哥也死了。希望她回到元家去,元宵之前一直没有回应。对元家,元宵内心充满排斥与恐惧。她不敢回去,可是从元彰死后,元宵周旋于苍狼等人之间,她目前面对的局势,不容她退缩了。
苍狼会强烈反对,是元宵意料中的事。不管元宵是用什么理由回到元家去,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元宵恢复了元家千金小姐的身份,那么元宵的号召力自然会增加,一个背靠元家的女人,远比一个失去哥哥,无依无靠的女人要来的强悍。
如果元宵回归元家,那么苍狼就会失去对元宵的控制。
他不可能同意。
而元宵要的,也正是这样的结果。元彰刚去世的时候,苍狼对元宵还算尊重,可是随着日子越过越长,苍狼现在对元宵动手动脚的次数越来越多。元宵心里很明白的,如果放任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她绝逃不过苍狼的占有。
虽说元宵已经明确跟梁辛断绝了关系,而元宵心里,也做好了一生跟梁辛相见不识的准备。但是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里,元宵还是想保留一丝干净给自己。她不想委身苍狼........
相比于自身目前的险境,回归元家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元宵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苍狼看,搞得苍狼无话可说。当初去把元毅劫出来做掉的提议人是他,当时他想要立功,急于在元宵面前表现,如果能因为干一票大的,就能瓦解掉元家,那么元宵就没有理由拒绝他。
然而没想到,元天霖竟然巍峨不动,半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苍狼在元宵面前丢了面子,更是让其他的堂主看了场好戏。从前苍狼是大家公认的最强,现在出了差错,他的声威难免受挫。
苍狼回答不上来,元宵也不咄咄逼人,就是用很平缓的声音说:“即便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咱们现在很艰难。我哥哥不在了,可是元家那些人都虎视眈眈的想要把这些产业据为己有,这让在座各位压力都很大。我自问没有我哥哥的能力,保护你们去跟元家正面对抗。现在既然我父亲派人叫我回去,那我就回去好了。有我在元家,想来我元家的那些兄弟姐妹,对你们动手的时候,总还要有些顾虑。就算退一万步,我也能当个前哨站,有任何分吹草动,也能跟你们通个气。”
元宵把自己放的很低,并没有做出一呼百应的老大模样。
这态度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很舒心,元宵的意思很好理解,她回到元家去,能缓冲目前元彰手下人受到的压力。毕竟成了元家的正规军,他们就不会被当外人排挤。再来就是元宵自己说的,她是去当了个卧底。
有什么内情,能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有人愿意自告奋勇当卧底,而且还是元宵这种名正言顺的元家人,八大堂主出了苍狼,其实都是心动的。
只是苍狼不表态,其他人都不出声。
苍狼哪里能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主意,他恶狠狠的说:“你们也配说自己是男人,这种时候,竟然推一个女人出去顶缸!”
这话说的难听,就有人忍不住反驳,“苍狼,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做掉元毅是你出的主意,我们都跟着你干了。现在怎么样?元家等风平浪静了之后,保准追究元毅的这条命。到时候是谁要出去受死?!就算元宵现在是出去顶缸了,那也是为了你!”
元毅的死,是他们干的。警察找不到证据,不代表元天霖会查不到。而且****上,根本不需要什么白纸黑字的证据,就是干!
元天霖这一次不死,以后必有后手。
谁心里不怕!
跟元家斗了这么多年,在座的都明白元家的威力,后脊梁都泛凉。
这时候把元宵送回元家,要出气,让那些人都冲着元宵去,他们才能得以保全。虽说这想法是自私,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苍狼还不服气,就有人接着说:“再说,元宵想要回去跟自己的父亲、兄弟团聚,你凭什么不同意,你以为你是谁?!”
反正多的是理由,让元宵回去。
苍狼扭头盯住元宵,“你不用为了元毅的事去承担后果,要是元家人追究,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赔给他们!”
“我知道苍狼哥你讲义气。”元宵说话很动听,“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一路跟着我哥哥打拼,我心里都把你们的当自己的亲哥哥对待。现在出了事,我自当为你们做些事。来报答你们这段时间如此照顾我。”
这话说的谁不爱听。
在座的都说元宵懂事。
就冲元宵的这份心,他们当初在元彰死后没有急着抢老大的位置也是应该的。
元宵笑笑,露出几分原本的女孩模样,“行了,你们别争了,这事情我已经决定。明天我就回去元家大宅,往后你们要是还愿意跟着我,那就继续跟着我。我想我进了元家,往后对你们也没什么坏处。”
那当然!
元宵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他们都没急着转码头,如今元宵要回元家,靠上这么一条大船,谁不高兴。都纷纷表示会一直跟着元宵。
苍狼等人都走了,还要跟元宵说。
元宵并不愿意多说:“苍狼哥,你别劝我了。今晚是我在这里住的最后一个晚上,你让我多陪会哥哥吧。”
苍狼还能说什么,只能讪讪离去。
等别墅里只剩下元宵一个人,她走回卧室,元彰的遗像就摆在床头柜上,笑微微的望着元宵。
元宵盘腿坐在床上,眼睛望向外面的天空,她没有看哥哥的照片,是因为知道,若是哥哥活着,绝不会允许她回到元家去。从当年母亲带着他们兄妹出来起,有一个信念就是坚定的,那就是绝不回去。就算当年元彰走投无路在街上给人行乞磕头,都没有选择回去求助。
所以元宵很了解,她这样的决定,是背叛了母亲与哥哥。
但是她没有办法。
如果不如此,她只会被苍狼控制的越来越多,最后,不得不屈服于苍狼。元宵不想走到那一步,为了逃避苍狼,她宁可走上背叛母亲哥哥的路。
这是她在这栋别墅里住的最后一晚。
心情就如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亮。
当年元彰买这别墅,就是喜欢这别墅周围的环境,紧靠着山,周围没有高楼,当然邻居也很少,若是碰上紧急事件,比如警察来抓捕之类的,别墅里的人可以迅速逃窜去后面的山上,那里有茂密的树林,适于隐蔽,逃窜。
就在元宵一动不动坐着的事情,突然听到一声‘砰’的声响。
就像是梦里的场景,就在别墅窗外的天空中,巨大的烟花绽放开来。
元宵先是惊吓,然后是疑惑,今天好似不是什么节日。骤然间有个念头在脑海中冒出,元宵翻身在床头拿过手机,点开一看日期,眼泪就凝结在了眼眶里。
再转头,望向窗外的烟花,元宵脑海里响起曾经的对话。
“梁辛,你这人可真不好玩,一点都不浪漫!要不是遇到我,你这辈子才不会交到女朋友!”
“..........”对她的指控,梁辛无言以对。
“今天是我生日啀,你竟然什么表示都没有,真的很欠揍。”
这个梁辛就不承认了,“我不是送了礼物?”
元宵很嫌弃,“连个蛋糕都没有,送我一张纸,有什么用!”
梁辛低落,“那是我第一次得到‘优秀警察’称号的奖状,不仅仅是一张纸。”
他觉得自己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她,结果,元宵嫌弃是一张纸。梁辛也很无奈,想想也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好,就又问说:“那你想要什么?”
元宵当时天马行空,“要你给我放好多好多烟花,又大又灿烂,然后驾着五彩祥云来娶我,保证往后只宠我一个。”
元宵说的激动,梁辛只有直白一句,“还没睡觉,你别做梦了。”
气死!傻警察最讨厌!
“傻子。”元宵盯着此时窗外的烟花,哽咽着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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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双坐在山腰上,有些痴傻地仰头望着天上的烟火。
她实在没想到,梁辛偷偷摸摸私底下准备了这么多天,竟然是为了放烟花。
大概没有女孩子能抵御这样璀璨的美丽,关双低下头看向不断在山间奔跑的梁辛,为了确保烟花能不间断的绽放,梁辛早早算好了时间,他在不停的点燃,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天上的美景。
在这一刻,忙碌的梁辛令关双深深着迷。
谁能想到呢?这样一个平时生活里不苟言笑,有些木讷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
关双当然不会认为这场烟火是梁辛为她准备的,她很清楚一直以来,梁辛对她的态度。从前以为梁辛对她不咸不淡,是因为梁辛本性如此,却没想到,原来是他的心里已经藏了一个人。
坐在山腰上,关双能很轻易的看到山下的布局。元彰名下的别墅不是这一片唯一的建筑,但是却是最显眼的。
而且,这周围因为元彰死后展开的一系列调查,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住户。一些是警方驱逐,更多的是自愿搬离。毕竟元彰的葬礼后,城里的大部分民众对元彰的身份都有了一个定义。元彰生前住所的周围,有意无意的,居民都会迁移开,生怕往后出事。
那么梁辛这场烟花是送给谁的礼物,就不难猜测了。
关双不再关注天空中的炫目,而是不错眼的盯着梁辛看。她实在很难以想象,如梁辛这样,几乎是有些刻板的人,会跟警方现在正在调查的犯罪对象,有感情瓜葛。
这太矛盾了,不是吗?
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议。
梁辛的烟花放了整整一夜,元宵哭了一夜,关双想了一夜。
早上跟着梁辛一起离开这里,梁辛拖着长长的清理过烟花残余垃圾的麻袋,行走艰难的时候,关双甚至还上去帮忙。
梁辛有些惊讶关双没有走。
他以为,看过这样的场景,一般女孩子都会知难而退,负气离开。却没想到关双很严肃的说:“我没你想的那么俗气。”
梁辛一抿唇,没多说就拖着垃圾继续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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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焱接到柯桓的电话,用一种‘世纪末日’般的语气在说:“圆圆回元家了!”
皱眉,“你没拦着?”聂焱问。
柯桓无奈至极,“我说话,她也得听啊。而且她身边那些人,护的严着呢,我都好久没见她了,这还是今早收到的消息,说她回去了。”
从前,他们这些人里,跟元宵关系最近的人其实是柯桓。
只是后来元彰不喜欢妹妹跟柯桓走得近,才疏离开一些。元彰死后,他们兄弟对元宵也都关照过,可是元宵如今一点都不听话,心里主意大着呢,谁也不是无所事事的主儿,话点到为止,她不听也没办法。
再来就是元宵身边苍狼等人,对元宵几乎就是全天候监视式的保护。
柯桓想要见元宵,都不那么容易。
突然收到消息说元宵回归了元家,柯桓就算跟聂焱从前有点小疙瘩,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多让人担心,元家那地方,堪比龙潭虎穴。
聂焱问柯桓,“你打算怎么办?”
柯桓对聂焱这样公事公办的口吻有些不喜欢,但出于对元宵的担心,他也不计较,就直接说:“咱们一起去元家把她接出来!那地方不适合她!”
“异想天开。”聂焱说了四个字。
柯桓再好的脾气也要爆发,“你别把我当你员工成吗?谁******想听你训话!”
聂焱最近绷的太紧,从前那种在兄弟们之间插科打诨的轻松劲儿,已经消失。听柯桓骂了一句,才惊觉,人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语气缓和下来,给柯桓解释,“咱们凭什么去接人?元宵姓元,正儿八经的元家人,她能回去,显然是元家老爷子首肯的。你跑去,红口白牙一句要带元宵走,先不说元宵自己愿意不愿意,你就说元家人能同意?”
聂焱这么一解释,柯桓火气降下来。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年,元彰兄妹,跟元家,别说当亲人,简直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元宵现在突然回到元家去,柯桓不紧张都不行。
他没办法了,就嘟嘟囔囔说:“那怎么办?干看着?”
聂焱一勾唇,出主意道:“你娶元宵吧。上门提亲,就凭你柯大少爷,元家保准同意,这样你不就能把元宵正大光明接出来了?”
“聂老七!你混小子就缺德吧你!”柯桓破口大骂,不过骂完之后,又笑了。这样说话的聂焱,才像是真实的聂焱,板正语气的他,让柯桓反感。
聂焱叹口气,言归正传说:“路还得元宵自己去走,她回了元家又不是坐牢,你怕她受委屈就打电话过去问问。有什么,咱们总不可能不管她。”
他们都太忙了,谁也没有闲情去一天到晚如元彰一样的守着一个小姑娘。
即便是元彰,到后期的时候,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要不怎么会把元宵送到梁辛的宿舍去住。让梁辛来保护元宵的安全。
“也只能这么办了。”柯桓说。
他们这些人只能在元宵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忙,元宵自己不说话,谁没没办法插手进去。
柯桓甚至文邹邹的说了声,“这就叫儿大不由娘,尤其是女孩,我现在完全摸不出元宵的心思。”
原本是那样软萌娇蛮的小公主,一夜之间,变得阴沉漠然,任是谁都不多说一句,更不提求助,哪怕是让他们给拿个主意也好。结果都没有,元宵现在做事,他们都是最后知道的人。
聂焱想起安安,心情更沉重。
他好久没有跟安安好好说过话了。
挂了电话之后,聂焱的思绪也没有停下来。他跟柯桓没有提起,但是在柯桓说元宵回元家的第一时间,聂焱就判断出元毅越狱的事情,八成是元宵手下的人干的。
如今元家屹立不倒,元宵想自保,只能回家认怂投诚。
元宵走这一步,聂焱其实觉得不错。元家再怎么闹腾,那也是姓元的,元宵回去,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再怎么总能保住一条命。
元家的女儿,还没出现过死于非命的情况。
只要元宵肯服软,不管是元天霖,还是元家那些兄弟,总不会对着一个小妹妹大开杀戒。
有时候一步死棋,反而能走活全局。
聂焱现在考虑更多的是自己,元宵给自己找了条退路。聂焱也得给自己找退路。
元家缓过这口气,聂焱的危机也就来了。他最看重的就是梁柔跟安安,尤其现在梁柔还怀着孩子。不能让元家的人,将目光注视在梁柔身上。
聂焱沉思良久,下了巨大的决心,给六猴儿去了电话,让六猴儿在梁柔上班的中心医院附近,准备房子。
梁柔说想要搬出去后,聂焱躲着没回过观海阁,怕面对梁柔的时候,没办法回答。
内心深处,他把观海阁当家,那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梁柔与安安而建,她们搬走了,还谈什么家。
只是目前的情况,他不能再等了。
最好就是营造出一种他跟梁柔闹掰了,已经彻底分开的氛围。反正因为温玉,叶枭他们都已经这样认为。
让梁柔跟他保持安全距离。
这才是对梁柔安安最大的保护。
至于温玉,只要元家人还有一丝理智,就不会去伤害温玉。所以聂焱拿温玉出来做挡箭牌,并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六猴儿办事效率奇快,聂焱都要怀疑其实六猴儿早已经开始准备。
对于聂焱的质问,六猴儿很莫名其妙,“不是,聂总,您说预算无上限,这事儿,不难办啊。”现在只要有钱,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一下午六猴儿就把房子都安排好了,精装修,在中心医院附近最好的小区,距离安安的学校也不远。楼层合适,室内布置也清雅,唯一缺点就是价格太高,一直没人出手。
可是价格太高这事儿,对六猴儿这种拿着‘预算无上限’圣旨的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啊。
聂焱心里憋火,六猴儿办事效率这么高,就促使他必须真实面对要让梁柔跟安安搬出去的现实。
这一晚,聂焱打算回观海阁,去跟梁柔说他愿意满足她愿望的‘好消息’。
只是聂焱不断的让司机绕路,弄的司机一头雾水,还以为聂焱这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再摆脱跟踪。
再远的路,也会有尽头。
聂焱在晚上八点走进观海阁的客厅,一进门就听到安安清脆的嗓音在说:“happy,你不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