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巨大石头样的泡沫丢进水里,在入水之前,势不可挡,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会有惊天动地的动静时,一切都消弭于无声。泡沫轻飘飘的落下,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激起。
元家的人不过也只是协助调查,之后就被放任自由,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梁柔给聂兆忠查房的时候,就听到聂兆忠悠悠地叹息,“还是太年轻了。”其实现在聂焱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年轻’这个词根本用不到聂焱身上。但在聂兆忠眼里,恐怕聂焱永远都是孩子吧。
听了聂兆忠的话,梁柔并没有多说什么。表面上来看,聂焱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还是继续上班下班,开会批文件,忙碌又充实,过着一个集团主席该有的繁忙生活,任是外面的任何人都看不出聂焱有什么不同,但梁柔知道他心里的烦躁。已经好几晚梁柔午夜迷糊间伸手摸不到他,惊醒后,发现聂焱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
他必定压力很大。梁柔都懂的。
针对元家的事,聂焱是为了聂兆忠也是为了梁柔,要不是有他们,聂焱其实不用如此较劲儿。但,正因为有他们,所以聂焱才会犯了聂兆忠口中‘太年轻’的错。
梁柔是舍不得说聂焱的,这件事无论成败,她都知道他心里是为了谁。
这么想着,梁柔就忍不住对聂兆忠说:“他来医院您能别说他吗?这事儿,他没做错。”
聂兆忠眼皮抬了抬,略有些诧异。梁柔在聂兆忠面前一贯都是很乖顺的,这么对着聂兆忠提要求还真是第一次。
面对聂兆忠的目光,梁柔也不惧怕,她就是坚持着,甚至说:“他也是为了您。”
要不是为了给聂兆忠的车祸报仇,后头也牵不出这么多事情来。聂焱明明是为了他们在不懈的努力,梁柔实在不想让聂兆忠当着聂焱的面前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来。这对聂焱来说,多残忍。
聂兆忠到此时才第一次发现,梁柔对他并不是完全的惧怕,甚至崇敬都谈不上。她眼神里的紧张,都来自聂焱,于是,聂兆忠就明白了,梁柔一直以来对他的照顾,并不是因为他是聂兆忠,他拥有财富名望等等,只是因为他是聂焱的父亲,说白了,就是为了让聂焱开心。
讲真的,聂兆忠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这一生被人奉承惯了的,谁不是围着他打转。现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沾了儿子的光才能得到梁柔的照顾甚至是隐忍,这感觉,他很陌生,也并不怎么喜欢。
但梁柔表现出来的强势也不容忽视,她就那么紧盯着聂兆忠,好似聂兆忠不答应,她就绝不善罢甘休似的。这事情要是遇到几年前,聂兆忠非要发火不可,但现在他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其实聂兆忠是打算拿这个事情来说说聂焱的。聂焱如今声势旺得很,在基海兆业内部已经是众望所归的领导者,这让聂兆忠心里有些空荡荡的,虽说很想要让儿子有出息,但这儿子有出息到彻底不需要他这个父亲来,这事情就有些令人反感。
聂兆忠觉得他当了这么多年基海兆业的当家人,总还是该被人需要,不可或缺的那一个才对。万万没想到,不知是众人的忘性太好,还是聂焱的能力太强。总之现在的局面是雁过无痕,聂兆忠成了彻底赋闲养身体的一个人。这让大半辈子都叱咤风云的强悍人物,很有些接受不能。
好不容易能找到聂焱一件没有做好的事情,聂兆忠很愿意刷刷自己的存在感,让聂焱明白,他这个父亲,还是要比聂焱深谋远虑一些。
但梁柔显然不愿,隐隐的还有威逼的趋势。
聂兆忠气不打一出来,却又不能多说什么。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性命都捏在梁柔手上,他要是招惹梁柔的狠了,吃苦受罪的还是他。
很多人无法放下手中的权利,看不清时局的流转,但聂兆忠在眼睁睁的看过元天霖的死之后,完全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想要长命百岁,就要指望儿子,以及眼前的准儿媳。
于是,聂兆忠很有些妥协的点了头,只是到底面子过不去,说了句,“你这样,才不是真的帮他。”
梁柔倒没反驳什么,她也许真的帮不到聂焱什么,但让聂焱保持心情愉快,倒是梁柔很愿意做的事情。任何人,包括聂兆忠想要给聂焱添堵,梁柔都不会允许!
==
从聂兆忠病房出来,梁柔继续查房。说来也是奇幻,在梁柔推着聂兆忠参加过元天霖的丧礼之后,安柔医院的接诊数陡然蹿升了一节,很多之前在其他私立医院的病人,也都转院了过来。
这让原本习惯了病人不多的梁柔以及安柔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有些措手不及,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并且,加强了招人的力度。
从前招人,还有些不急不慢的想着循序渐进,现在可好,简直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有能力,肯花心思,哪怕只是普通医学院出来在公立医院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医生也要。
医生这个职业有时候是不能完全拿学历来评断的,之前梁柔专注在顶级医学院出来的尖端人才,想要把医院打造成最先进的心脑外科医院。但是这些尖端人才,数量真的很少,而且......谈起条件来,也十分耗时间。还是医院里的人推荐了一些在公立医院,虽然学历不是很高,但是多年临床经验的老医生。梁柔突然间像是恍然大悟,一下子想起来还有这方面的人,这才从不同的渠道,最多的还是医院本身的医生推荐,招进来不少的老医生,反聘进来的也成。
就这样才堪堪让医院的医生勉强够用。
要说聂兆忠聂焱的招牌实在是太大,参加了一场丧礼,又经过媒体的一番报道。现在临海市,基本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安柔医院,因为梁柔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聂焱大批量的购入了一些设备,也对外表示,安柔医院会成为基海兆业下一步做慈善的一个基地。
从前基海兆业每年都会捐出不少的善款,现在的风气就是如此,好似这种国际化的大企业不做慈善就说不过去一样。聂焱对此也很热衷,只是这几年不同的慈善机构频频出现丑闻,实在让人无法全然信任。再来就是基海兆业就在临海市,捐出去的慈善善款多的是支援贫困地区,对临海市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帮助。
要着眼于最需要的地方是没错,但是就在身边的人,能帮还是可以多帮扶一下。
聂焱直接宣布要将安柔医院作为试点,会经由基海兆业的慈善基金会来给医院拨款,让安柔医院成为最优质服务有先进设备,并且最优质医生团队下的私立医院,但在资费方面,绝对要低于公立医院,尤其是大病重病,动辄要几十万上百万的这种病,对于一般的工薪家庭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聂焱打算进一步帮扶这种完全没有能力治大病重病的家庭。
梁柔对此是很支持的,能治病救人,对医生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
因为聂焱的这一次大手笔,安柔医院的病人可想而知有多少,从前只是有钱人才能治病的地方,现在不管穷人富人都来,都是一样的治。
梁柔也是累的够呛。
出了聂兆忠的病房,就有助手来跟梁柔说,药厂的人来了。
梁柔加快速度赶回自己的办公室,见到了有些腼腆的修心。修心现在所在的一心制药,早年就被聂焱收购,现在安柔医院要做慈善,修心当然也要来参与。医、药从来就不分家,能拿到价格低廉没有中间商差价的药品,对梁柔来说也是一件重要的事。
修心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之前全市药厂大审查,我们停产了半个月,现在已经全部恢复生产了,需要什么药,你直接让医院的人列出名单给我,我给你配送。”
梁柔之前见过两次修心,第一次是聂焱在的情况下介绍的。梁柔很喜欢修心,总觉得能潜心研制药物的女孩子,内心中一定有一个自己的小宇宙,修心又是有些书呆子的那一种,就让梁柔更喜欢了。
后来就算没有聂焱在,梁柔跟修心见面也相处的很好。
根本不用别人列单子,医院现在缺什么药,梁柔心里清楚,直接就给修心背出来了。都是一些储存时间很短的急用药,要说这次景文渊的药厂被查,害苦了的可是众多的病患。因为‘黑药厂’事件,全市乃至全国的药厂都被筛了一遍,有问题的全部关闭,暂时没有问题的也要接受检查。为此,国内的大部分药厂都暂停生产。
药,可不是其他什么东西。不比衣服、鞋子、日用品,可以迟一点,缓一缓。药是每分钟都急需的必需品,对很多正在发病的病人来说,无疑就是救命的稻草。一旦药品停产,断药对很多病人来说,简直就是死亡的召唤。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医院里病人饱满的原因,因为在外面很多药已经被买空,根本就找不到了。
也有人从国外购买,但高的关税暂时不提,仅仅是进出口入关时间,就已经拖垮了不少人的信心。现在听到修心说药厂已经恢复生产,梁柔内心深处念了一声佛,在这么检查下去,医院里储备的药物也要用尽了。
梁柔这里重症病人还特别多,这些人一旦断药,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修心看着梁柔一脸的心有余悸,也跟着感慨。没想到聂焱那样的人身边的伴侣竟然是梁柔这幅样子,修心觉得聂焱很冷酷,是个无往不利的商人,药厂被聂焱收购这些年,给聂焱挣了不少钱。虽然修心在商业上完全没有经验,但是仅仅是看着,她也能感觉到聂焱的手段心计。
能将一家药厂经营的在几年中翻了好几倍的营业额,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更何况,修心还听说景文渊这次能被抓,也是聂焱的手笔。在各个药厂之间也有一个小型的圈子,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将聂焱想的那么人间大爱,更多数的人直言聂焱一句绊倒了景文渊的药厂,无疑是给一心制药扫清了竞争对手,在临海市,如今谁又敢跟一心制药叫板。
要说聂焱也是绝,旗下有药厂挣得盆满钵满,让竞争对手都看的牙痒痒。转眼聂焱就又投资医院,还美其名曰做慈善。就看看安柔医院现在的火爆,对一心药厂生产出来的药,绝对是个巨大的推广。
病人们在这里买到了厂家直销的药物,还要对外说这些药都是基海兆业做慈善才会这么便宜出售。其实根本就是把中间商的利润给省了,聂焱左手倒右手,根本就没亏损什么。至于那些得大病需要巨额医疗费的,一年也就那么些人,比起庞大的药物费用,那点钱对聂家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得被提及。
总有人愿意用阴谋论的角度揣测别人,最初修心也是这样认为的。
修心觉得聂焱是个商人,总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所以这慈善一说,八成也是一种广告宣传的途径。但在见到了梁柔之后,修心就改观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梁柔跟修心是一样的人,修心痴迷于医药研发,不计成本,不算代价,就是要做出最好的药来救人。而梁柔,则是无论怎么艰难,都一心想着病人。修心还记得自己上次来,梁柔刚下了一台手术,整整八个小时,走出手术室还被病人家属又摇又晃的,眼看着脚步虚浮就要晕,却也生生的忍住还给病人家属解释手术的情况。
要说手术能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成功,这个真的很难,万事总有几率,但梁柔那副认真负责的样子,就很能安抚到病人以及家属。
修心也就是从那一次见面开始,才觉得梁柔是个可以用心交往的人。而不是如第一次那般,只是觉得这女人是聂焱的太太,一个豪门贵妇,不能招惹那么简单。
此时听梁柔直接就能说出医院现在暂缺的药物,修心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梁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真的是把这家医院当成自己的分内事在做,每一点细节,都投入了全部的精力。
修心点头,表示很快就能送来,之后还不忘跟梁柔说:“虽然是聂总做慈善,但是也不能,他动动嘴,你跑断腿啊,尽力而为,别太累了。”
聂焱倒是会说,直接在论坛上对外宣布基海兆业未来的慈善救助计划,招来四面八方的好评,都快被媒体塑造成为‘活神仙’了。但是作为那么大企业的老板,聂焱哪有闲情逸致去管细碎的事情,他只是下达命令,根本不管细节。细节是谁在负责?还不是就是梁柔,医院里的条条框框都是梁柔在盯着,不说让梁柔接诊每一位病人,但是作为院长,梁柔要负责的事情太多了。聂焱一句话,梁柔就能忙上忙下,根本停不下来。
为了这个,修心有些替梁柔打抱不平。
梁柔笑了下,对修心的这份关心,很受用。只是.......她想要让聂焱舒心一点,他想做的事情,只要梁柔能力范围内的,她就要尽量为他做好。
这头修心还没走,那头就说又有一个医生来应聘,让梁柔过去看看。
自从元天霖的葬礼后,梁柔基本每天都是这个状态,一件事没完就又有下一件,她忙的不行。没时间送修心出去,梁柔有些抱歉,修心倒是不在意,她也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感。临走也只是跟梁柔说:“聂总能娶到你这样的女人,是他的福气。”
福气吗?
恐怕也只有修心会这么说。
虽然梁柔没有仔细去问过,但是想也清楚,聂焱这样高高在上甚至闪闪发光的人,身边的女人是个离过婚的,没有任何资历背景的女人,羡慕的人肯定会有,但是唱衰的人也绝不会少。
人呐,气人有,笑人无是常态。
梁柔摇摇头,不去想这些负面的东西,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无愧于心就是了。
从自己的办公室跟修心道别出来,转头梁柔就去了专门面试的办公室,迎面倒是看到了熟人,“杨子姗?”
杨子姗是梁柔在中心医院时的同事,业务能力是很强的,毕竟在神经外科这个领域,女医生还是少。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个赵湘梁柔,更大多数的都是男性。要在男性占绝大多数的领域里找到女性的位置,就要专业能力比男人还要强才行。
杨子姗天生脸上就有胎记,虽说医生不是靠脸吃饭的,但这年头颜值实在太重要,就冲着杨子姗的这张脸,就曾出现过有病人不要杨子姗给看诊的情况。
只是杨子姗会投奔到安柔医院来,梁柔很吃惊。
“你这是...........”
要知道中心医院作为临海市规格最高的公立医院,是非常具有标杆性的,虽然那里面医生挣钱也许没有安柔医院这种私立医院多,但是身份还是不同。不管是走到吃饭的地方,还是孩子上学,只要亮出中心医院的招牌,就会得到很多的优待。
到现在为止,梁柔还没有接待一位来自中心医院跳槽来的医生。
杨子姗自己也明白,所以开口就说:“是不是很吃惊?”
梁柔点了点头。
杨子姗自己倒是看得很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考虑,“我知道中心医院很好,但是不瞒你说,我只比景医生晚进院一年,现在他都已经坐上科室主任的位置了,我还是个助理医师。连独立完成手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我不想说过多的原因,但事实就是这样,就连去年进院的那几个男医生都开始上手术台,我却还是一助,再留下去,没意思。”
杨子姗天生有缺陷,对于女人来说,脸上有瑕疵,无疑是致命的缺陷。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跟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不一样,所以她发奋努力,成绩一直遥遥领先。就是后来学医,那也是绝对的佼佼者。但无论她的专业多了厉害,最终也还是抵不过世人的偏见,就因为这张脸,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前梁柔在中心医院,不过就是个空投部队,才刚刚进院就能独立完成手术,当上主任医师,但是杨子姗到如今却也还是在助理医师职位上止步不前。她不甘心,是理所因当的事。
说起这个,梁柔有些脸红,她可不就是得了好处的人么。她当初进中心医院,还当真是一路绿灯,这么说来,梁柔就说了句‘抱歉。’尽管梁柔自身很努力也很勤奋,但这世上也不只是她一个勤奋的人,就如杨子姗,她付出的绝对不比梁柔少,但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到现在还郁郁不得志。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公平,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梁柔道歉,杨子姗倒并不在意,“没有你还有其他人,这些年神外科来来去去的人不少,但我,总是不会被提拔。”
就算不是梁柔,也还有其他人。
到了眼下也是这样的情况,梁柔离开中心医院后,神外科里就剩下杨子姗一个女性,而且资历也是景杉下面最久的。但.......还是提拔了新晋的男医生顶替了梁柔的位置,杨子姗依旧原地踏步。
人总有抱负,就算不提那些远大的志向,总也想要被公平对待。
梁柔想了下,还是问说:“景杉他........”
就算感情上梁柔对景杉有些反感,但是作为工作伙伴,景杉的专业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杨子姗这样的情况,景杉再怎么也该给争取一番啊。
提起景杉,杨子姗脸上露出很凉薄的表情,那种.......爱恨交加之后的淡然绝望,让梁柔看的心惊。
“他?你觉得他会冒这个险?”
一句反问,说的梁柔哑口无言。确实......景杉绝不是一个会为了同事冲锋陷阵的人,就算当初赵湘力保梁柔去给樊可馨做手术,景杉一开始也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大约是不想多提景杉,杨子姗直接说:“你也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我想着到你这里来,总不会因为别的身体原因被埋没。”
对于女性来说,尤其是长相不出众甚至有瑕疵的女性来说,在职场上想要一展拳脚,实在是难。
梁柔点了头,“你的专业能力我信的过,既然你愿意来,那我很欢迎。薪资你跟我们的财务谈,必然不会比中心医院少的。”
杨子姗一笑,“你这股痛快劲儿还在,挺好的。”
梁柔目光落在杨子姗脸上血红的胎记上,想了想还是有些冒昧的说:“你脸上这胎记,现在整容那么方便.......”其实是可以做掉的,现在整容都能改头换面了。
杨子姗扬扬下巴,“我正在存钱,要做就做最好的。不能留疤。”
这话说的实在。
梁柔脑子一转就知道了,在中心医院,薪资实在不高,杨子姗不是临海市本地人,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吃喝拉撒睡就已经很艰难。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存钱整容,根本痴心妄想。
从这个角度说,杨子姗从中心医院跳槽过来,也不完全是为了所谓的理想抱负,其中钱的因素也很大。
“祝你早日心想事成。”梁柔笑起来。
她其实不喜欢那种满口远大抱负的人,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点,这难道就不是最好的愿望吗?
==
关墨带着桑乔回了一趟关家,陪了陪孩子,傍晚时分,关墨开车带着桑乔回医院。
这次元家的事情,要说打击最大的人,大概是桑乔。自从那日痛哭过之后,桑乔整个人都有些奄奄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来。关墨已经跟梁柔商量好了手术日期,会在近期就给桑乔做手术。但桑乔现在的这个状态,梁柔很担心。
不管是什么病,病人自己的情绪都是很重要的原因。
很多癌症病人查出癌症之前,还好好的,一旦查实,不到三个月就能离开人世,这跟病人本身的情绪有很大的关系。
只有自己元气满满,才能抵御疾病。
关墨最近请了长假,花了很多时间陪着桑乔,想着在她手术前,他要多花些心思,不能忽略了她的心绪,再错过了。
改装过的悍马行驶在半山公路上,军区大院坐落在西山上,从家里出来,他们要下山,需要一段盘山路。
为了活跃气氛,关墨挑着关于福宝的话题,“你在医院住了几天,福宝一下子像是长大了一样。你快点好起来,要不然儿子该担心你了。”
小孩子总是很敏感,从前虽说桑乔也忙,也曾有过几天不着家的情况,福宝总是傻乎乎的,好似根本感觉不到母亲的缺席。但是这次桑乔住院,明明家里关墨瞒的严严实实的,但福宝却好像能感觉到,这次关墨跟桑乔一起回去,福宝乖的不行,跑上跑下的给桑乔端水拿吃的。倒是让一旁的温令茹没少吃醋,也不好意思说,只是叹息说福宝现在可真是长大了,马上就能上小托班。
酸溜溜的语句没让福宝改变,他今天一直很粘着妈妈。
说起儿子,桑乔心里也不是滋味,说实在话,桑乔自认不是好妈妈。相比于梁柔对安安的尽心,桑乔显然做到很不够,福宝刚出生的时候,她难产身体弱,关墨也不让她多带孩子。福宝一口母乳都没有吃上,后来桑乔外出工作,当警察的,就算是再怎么避免,也还是会忽略了家里。而且福宝一直被温令茹看的紧,也没给桑乔多少发挥的空间。
现在孩子突然这么依恋她,倒是让桑乔满心愧疚。
关墨说起孩子,不仅没让桑乔欢愉起来,反而更低落了。就这样车里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僵冷。
桑乔眼睛望向车窗外,突然眼神凝聚到某一个点上,她大喝一声,“停车!”
多亏开车的人是关墨,有过部队的严酷训练,要不然遇上这种一惊一乍的事情,这车不出事故才怪。关墨一脚刹车,稳稳地把车刹住了。
桑乔动作飞快,开了车门就往下冲。盘山路两侧就都是成片的树林,滨海城市,气候温润,绿化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尤其是这略显偏僻的军方地方,树林更是茂密。
在密林中,桑乔身型轻巧,就跟林中灵狐一样,不出几步就消失在密林中。
关墨比桑乔晚一步下车,跟着桑乔的身影急忙追。
好在这两口子都是体力过人素质过硬的人物,这要是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关墨跑动当中,就听到轻微的枪声,是装置了消音器的枪械。若是在车上,关墨根本听不到这样低音量的器械声,但距离近了,这声音对关墨来说,就无处遁形了。
枪声?
关墨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加快了脚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桑乔平时虽然训练,但是对枪支器械的了解,远远不如关墨。
桑乔听不出枪声,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跑进去........关墨尽了全力的奔跑,一只手从腰下的贴身背心里摸出枪来,身份不同,关墨是可以随身配枪的。
举枪前进,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的看着就在五步远外的桑乔倒下。
关墨举枪就冲着他判断出的射击点射了出去。他的枪是没有消音器的,叩响板机,枪声随之发出,惊起一片飞鸟。
这里原本就是军事管辖区,接连的枪声很容易招来周围岗哨的注意。
不管有没有攻击到对方,这枪声的警戒性已经达到。
关墨几步就到了桑乔身边,一手捞起人,眼睛里杀气冲天,口气极重的吼,“桑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