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焱并不受影响,他目光沉静,缓声说:“是人是鬼,终究会有现身的时候。你去吧,这事情不用管了。做好梁柔跟安安的防护,别出漏子。”
六猴儿急忙答应下来,只是他有些看不明白,聂焱怎么能不着急呢。
聂子赫要是没死,接下来的局面会很被动,六猴儿以为聂焱会震怒的。再不然,也要加派人手第一时间找到聂子赫,除之后快,没想到聂焱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六猴儿看不懂聂焱,却也并不多说,转身下去布置人手去。
聂焱回身,往楼上走。
二楼,梁柔正在给安安上课,马上要开学,起码的知识安安必须掌握。不问不知道,一问梁柔自己都很惊讶,她一直觉得自己孩子聪明极了,什么都难不倒安安。没想到现在一问安安,简单的数学不会,英语对话日常的句子也不会,最重要的是态度。安安面对梁柔的教学根本打不起精神来,身体扭来扭去,一会儿注意力集中在狗身上,一会儿又惦记着新买的玩具,注意力分散,集中不起来。
梁柔跟自己弟弟梁辛从小都是学霸级人物,好似学习是天生就会的事情。碰上安安这种东张西望,上句接不上下句,多问两句就扭着身子坐不住的孩子,胸口压不住的火气往上蹭蹭蹭的冒!
“梁安安!”梁柔提高了音量。
安安也知道害怕,她从小唯一怕的人大概就只有梁柔。正好这会儿聂焱上楼,安安跑得飞快地扑向聂焱。
“聂聂!”小嗓子里带着哭腔。
聂焱一手把孩子抱起来,目光疑惑的望向梁柔,“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凶孩子干什么。
梁柔恨不能把安安从聂焱怀里拖下来打!学习不好好努力,撒娇跑路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梁柔心里,学习是非常重要的事!要知道梁柔的家庭环境,生长在西北边陲一个小城市里的女孩子,要不是梁柔自己一路苦学,根本走不到今天。很自然的,会把自己的经历套在孩子身上,梁柔觉得安安也要刻苦学习,这样将来才能有自食其力的可能性。
这个问题很严肃!
梁柔从沙发上站起来,很认真的跟聂焱说:“她这都要上一年级了,加减法还搞不清楚,英语更是稀稀拉拉,一问三不知!这去了琪安,怎么适应!”
安安之前一直上的都是普通幼儿园,也会学英语,但是要求并不高。琪安却不同,最好的私立学校,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双语教学,今天梁柔跟着聂焱去看学校,她是很细心的人,一点点的细节都问清楚了,看那些小孩子张口闭口都是英文名字,说话也都英语交流。这样的环境,安安要是连最基础的日常用语都不会,进去怎么跟人沟通。
梁柔满心担忧的问题,在聂焱看来根本不是事儿。
加减法有计算器,现在又不是早些年,还要孩子学心算,如今的科技发展简直一日千里,基本计算这种事情,都有机器去做,安安学那些东西没什么用。至于英语,聂焱根本不记得自己下过功夫学,他小时候几乎每年都会去加拿大度假,一来二去,就像是母语一样自然,那种东西需要学吗?
聂焱满不在乎,“没什么关系,就是什么都不懂,我也养得起。”
这都是什么话!
梁柔气的简直要喷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那往后还要怎么教?就算真的养得起,也不能助长孩子不学无术的心态。
小孩子多会揣摩大人的心态呢,安安双手抱住聂焱的脖子,娇娇气气的说,“聂聂,我饿了。”
饿肚子当然是大事情。
聂焱立刻吩咐佣人准备开饭,还不忘说梁柔,“看看,孩子都饿肚子了,你还让她学习,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的话好似没有一句是错的,但是在梁柔看,简直每个字都有问题。
安安一脸的‘奸计得逞’,偷偷窃喜的模样更是让梁柔火冒三丈。
晚饭吃的并不愉快,梁柔心情不顺,安安有些害怕,弱弱地往聂焱身上靠。孩子越是表现的害怕,聂焱就更护着她,难免就有些较上劲儿的意思。
饭后安安自动自发的对着聂焱求救,“聂聂,要不然你教我吧。我.......”安安两只手搅在一起,小模样看起来真是委屈极了。
聂焱看安安这样,心疼的不行,还教什么教,直接带着安安去了影音室,看动画片。聂焱说的振振有词,看迪斯尼,全片都是英文,安安多看看就学会了。
梁柔跟安安生着气,也不可能跟着去看,所以就是聂焱带着安安去看动画片,梁柔自己在书房看自己的医学案例。
对梁柔来说,不断的学习是她往前进的渠道,要不是她一直坚持,怕是走不到今天。
相对的,她也想安安如此,不靠人,能靠着自己堂堂正正的走完这一生。
坐在书房里,梁柔浅浅地叹息。
安安的身份其实很尴尬,她不姓聂啊。在梁柔看,安安还是应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不要妄图去融入上流圈子。那个圈子.........并不好混。
只是这样的愁肠百许,梁柔没办法跟聂焱说。
晚上聂焱哄睡了安安过来主卧,梁柔已经洗完澡,半躺在床上看书。见聂焱进来了,梁柔就从床上站起来,“我给你换药。”
聂焱的手臂还伤着,梁柔每天都要给他换药。
而且.......聂焱这样的伤,洗澡是很不方便的,他自己丝毫不在意,洗澡弄湿了伤口,也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梁柔哪里能让他这样,原本伤口就感染了,前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给弄的撕裂了一次(聂兆忠打的,聂焱回家没说)。所以现在都是梁柔给聂焱洗澡,在浴室里放把小凳子,他坐着,她给他洗。
梁柔卷着袖子,垂着眼睛仔细给聂焱洗刷。他这个人讲究多,洗不干净不可以,但是又要避开伤口,由不得梁柔不仔细。
前两天洗澡的时候,两人要不然就是说说笑笑,要不然就是一室旖旎,今天倒是安静的出奇。
聂焱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沉默了一阵,就不顾身上的水,伸手抱梁柔。梁柔身上穿着睡衣,被他这么一抱,全搞湿了。
聂焱倒没道歉,只是说:“这两年安安都不在我身边,我舍不得她不高兴。”
其实何止是两年,齐奶奶死后,安安基本上就没有再跟聂焱****夜夜的在一起过了。聂焱至今都清楚的记得安安小时候的模样,胖乎乎的小墩子,在他怀里拳打脚踢的想要维护他。每每想到这里,聂焱就觉得很对不起孩子。齐奶奶的死,对安安打击不小,从那之后安安在外,就很少流露出霸道任性的模样。她总是很乖巧嘴甜,甚至有些圆滑世故。
那是孩子在自我保护,身边的一切让她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如此。
再来就是这两年孩子的上学,换了两个城市,都是跟着梁柔一个人。这两年又恰好是梁柔工作上升期,其中的忙碌,可想而知。安安等于一个人捱过了这两年,现在安安很适应一个人生活,梁柔跟聂焱两个人都忙的时候,安安就一个人带着条狗在家里,丝毫不会觉得孤单,也不会哭闹。
心里都是爱孩子的,可是他们的生活,在很多时候都会忽略孩子。
安安跟她三岁时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聂焱不是看不出,他心里明白,所以更歉疚。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孩子的,齐奶奶的死是因为他,后来梁柔的颠沛也是因为他。
想要多宠着安安一些,聂焱就是这样直白的想法。
梁柔被聂焱抱住,他坐着,她站着,而且她手里还拿着莲蓬头,水声哗哗的响,浴室里热气蒸腾,他身上的体温也很高,贴在梁柔身上温热又黏腻。原本窝在胸中的一口气,吐了出来。梁柔心有些软,安安是她一手带大的女儿,酸甜苦辣咸,都在心里。
她难道不想要孩子天天开心吗?其实安安的事情,她责任更大,现在每个家庭几乎都是围着孩子转的,从上幼儿园开始,各种兴趣班就没个完。相比而言,安安更像是放养长大的孩子,没花梁柔多少心力。尤其是不在临海市的这两年,安安的适应能力极强,不管是去了京城,还是在华西市,安安似乎都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也只有在面对聂焱的时候,安安会耍脾气。
某个程度来讲,梁柔很想纵容着安安在聂焱面前的任性霸道,毕竟太过懂事的孩子,会令人心疼。回忆当初,在齐奶奶跟聂焱联手宠爱时安安的样子,跟今天对比,简直天壤之别。那时候安安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胖子,如今,安安是个会跟狗自说自话一整天的孤单小女孩。
然而,对于安安的教育,梁柔从来比聂焱心狠。
这也许源于责任,还有梁柔对未来的不确定。她拍拍聂焱的背,让聂焱放开她,也不换衣服了,就这么湿着给聂焱继续擦洗,嘴里低声说:“她总要长大的。”
现在还小,任性发脾气,可以容忍。但长大是避不开的话题,梁柔想的很长远。
聂焱还是保持老样子,“我能护着她一辈子。”
聂焱心里也真就是这么想的,安安对聂焱,何尝不是独特的存在,一个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而且安安对聂焱有种天然的亲近,撒娇也好,耍小脾气也好,但内心深处,安安都对聂焱很爱。她会搂着聂焱说‘ilovefou’,也会在看到聂焱伤口的时候,心疼的掉眼泪。
在聂焱看来,安安就是一个水晶娃娃,对聂焱,从没有过半丝的防备。
他想护着安安一辈子。
梁柔没出声,只有沉默。
聂焱品出不对来,伸手捏住梁柔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你不信我?”
梁柔对安安教育的急切,从另一个层面表达出她的焦虑。聂焱沉下脸,因为梁柔的这种不信任,他很生气。
梁柔还是没回应。
聂焱吼起来,“梁柔!你不信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他的吼声简直震的整个浴室都颤动了一下。
外面事种种,聂焱都已经能拿出坚定的意志去面对。他不惧怕来自任何人的威胁,聂子赫活着或是死了,并没什么大关系。现在他在明,聂子赫在暗,聂子赫活着出现,聂焱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要是聂子赫隐姓埋名,那就更不用聂焱去多担心什么。
就算是聂兆忠,今时今日,聂焱也没看在眼里。
可是梁柔的不信任令他愤怒,他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日是为了谁?聂焱咬牙切齿恨不能掐死她。
梁柔被他吼的人都木了几秒,然后才解释说:“我不是不信你。”她只是不信任命运。
生死来的太突然,当年父亲也曾说过会陪她一生,看她出嫁,为她披上婚纱。结果呢,父亲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的离开了人世。后来的齐奶奶,甚至还有元彰,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梁柔经历过很多的生离死别,也看清过人性最可怕黑暗的模样,曾经她那个前夫也曾说过爱她一生,护她一生。结果却也是一场噩梦。
不说这些,便是眼前的聂焱,就真的靠得住吗?
总有聂焱顾不到的地方,便是上帝,那也有力所不能的时候,更何况是聂焱。
梁柔都不敢放任自己去完全依赖一个人,更何况是安安,安安跟聂焱之间,除了这几年养出来的感情,还有什么呢?
感情这个东西,稍纵即逝,谁能靠着一份感情就恃宠而骄?
梁柔默默的,有一种特别沉闷的气息在流转。她尽心的给聂焱把身上的水渍都擦拭干净,低声说:“聂焱,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该明白,没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未来到底有多远,梁柔根本不敢去想。
骨子里,她是个有些悲观的人,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在她心里刻下了痕。
聂焱有些无奈,他爱她心细如尘,敏感又柔情,可也明白,梁柔这样的人,爱就尽全力去爱,恨也很彻底。她太过死心眼儿,将一切都看得很重,如此,很容易受伤。
没心没肺的人固然有时候让人气急,但忘记过去,却也是再好不过的优点。
聂焱爱梁柔这样的脾性,也会在此时,觉得束手无策。
已经洗好,聂焱站起来,也不管身上什么都没穿,就搂着梁柔不撒手,“你就不能跟别人学学,傻一点多好。”
梁柔只是笑笑。
她懂聂焱的意思,让她跟那些满心只想着傍有钱人的女人一样,将一切都交到对方手里,不多思不多虑。
梁柔没说出口的是,若是她真的是那样的女人,聂焱可能从一开始就不会喜欢她。现在是两个人感情好,聂焱才会这么说,其实骨子里,聂焱很警惕身边女人对他事业的野心。
如果说失败的婚姻带给梁柔的烙印是她不再能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一个男人,一段感情。那么曾经尹雅跟聂子赫的联合背叛,就给了聂焱深深的一刀,至今都未痊愈。聂焱对身边女人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防备。这不是聂焱刻意的,也许他心里从不觉得他提防了梁柔什么,但是梁柔却知道,有些话,她不能说。
成年人,彼此心中都有过伤痕,虽从不说,却还会对生活产生影响。
不同的是,梁柔从不对聂焱的所作所为提出要求。她爱他。而聂焱,他是那样的霸道,不能容忍梁柔心里的一丝丝背离。他恨不能把梁柔打回原形,回炉重造,变成跟婴儿一样的纯净单纯。
梁柔笑,就连安安现在都已经学会了自我保护,更何况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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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开学第一日,梁柔跟聂焱一同送孩子去学校。
安安一路上扭扭捏捏的,倒是没有当初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么勇敢。不断的问能不能带着happy一起,她舍不得跟狗狗分开。
梁柔看出安安的紧张,她自己也紧张的不得了。甚至比当年安安上幼儿园的时候,更紧张。
聂焱一路充当安抚人员,哄了大的哄小的,累的够呛。
安安穿着琪安的小学校服,短短的百褶裙配上衬衫,西装马甲,头发扎成丸子,小脸圆圆胖胖,白生生的露出来。
聂焱再三保证说他会守在门口,一直等安安到放学。当年安安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做的。
安安有了这个保证,才算是放心一点。
等安安入校后,梁柔先走一步去上班,她还要去工作,不可能花太多时间守在这里,好在聂焱在,梁柔就很放心的先去上班。
谁知道梁柔走后不久,公司就给聂焱来的电话。他需要尽快赶回公司,所以就让保镖留下,自己先走一步回了公司。
聂焱并不想失约,对安安言而无信,但是他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自己创业的小老板了,很多事情也会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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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入学的第一天,坐在教室里,她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并不热络。
周围的同学都好像很熟的样子,叽叽咕咕的说话,甚至还会绕开安安隔着安安说些亲密的话题。他们字里行间都会夹杂着英文单词,而且说的内容也是安安从未听说过的,手机游戏,出国旅行,安安都听不太懂。
琪安从幼儿园就开始的体制,让班上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从幼儿园就开始在一起的孩子,经过三年幼儿园,甚至还有更早的幼幼班,导致大家都很熟悉。
安安身在其中,连个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安安不由得往窗户外面看,她势力好,而且聂焱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所以送安安来的时候,房车就停在安安的教师窗户看下去就能看到的地方,所以安安只要想,就能看到窗外的车子。
房车还在。
安安心里定了几分。
聂焱在不远的地方,这对安安来说,是很大的鼓励。
即便周围的人根本不理她,安安也不怕。她鼓起勇气对身边的同学笑了笑,甚至还用一惯的交际方法,对着别人说好话,夸别的小姑娘很漂亮。
但等到正式上课的时候,安安就彻底傻眼。
全英文教学,老师在课堂上几乎没有说中文字。安安全程都在听天书,完全听不懂。她开始害怕,老师很注重跟同学们的交流,尤其是因为是刚从幼儿园升上来的一年级学生,老师倒是不要求太多,只是让小朋友们自我介绍。但安安却一反常态,一声不吭。她原本性格还算活泼,这下子猛然间就成了孤僻的小孩。
老师清楚安安的背景,所以不会多要求她。
可是同学们很敏感,他们觉得安安格格不入,慢慢地,就没人愿意跟安安说话了。
安安很想哭,不停地扭头看外面的房车,她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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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焱赶回基海兆业,不为别的,只因为艾华跑到基海兆业来,并且要召开董事会。
开什么玩笑?
董事会是艾华想开就能开的?
聂焱眼中一片冷漠,“你该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对艾华,聂焱从来没有好脸色,一个插足者,当年要不是艾华,聂焱的母亲大概根本不会死。
艾华憔悴的很。
聂子赫出事之后,艾华承受不住打击,她病倒了几天。直到聂子赫的降落伞被打捞上来,却没有找到聂子赫的尸体,才让艾华振作起来。
艾华拿出气势,“我可是你的继母!”
从法律关系来讲,艾华现在是聂兆忠名正言顺,写在户籍上的妻子。对聂焱,她当之无愧是继母,虽然这么多年,艾华在聂焱面前很少有抬得起头对时候,但到了今天,聂子赫生死不知对情况下,艾华不介意搬出身份来压着聂焱。
继母也是‘母’,有个长辈的辈份在,艾华的出现,跟一般人就有了不同。
聂焱微勾唇角,冷冷道:“哦?是吗?”
这种语气,让艾华难以接受,她拍案而起,眼中有泪,却更多的是怨。
聂子赫出事,是压垮艾华的千斤重石,她这一生花尽心机,就是想要嫁入聂家,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真真正正的聂家掌权人。她也能风风光光的做聂家的聂太太,而不是这么多年都被打压在聂家大宅里,连个头都露不出来。
到如今,艾华是彻底豁出去了,她怒斥聂焱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又有什么错?你母亲自己是个神经病,什么都有还偏偏不知足。当初是聂兆忠看上我的,难道是我一个人怀了子赫?凭什么你们都戳着我的脊梁骨?难道罪魁祸首不是聂兆忠?”
当年的事,愿打愿挨,她只不过是没有抵抗得了聂兆忠的诱惑,可是这么多年,又有几个女人能抵抗得过聂兆忠的召唤。
只要是聂兆忠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他弄不到手的。
艾华气苦,“聂兆忠是个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虽说你妈死了,我进了你们聂家,可是这些年我过的什么日子,那也是明白看得见的。聂子谈是怎么来的?还有现在,聂兆忠人呢?”说起这个,艾华简直恨疯聂兆忠,“我儿子生死未明,他没有半点难受,反而说自己旧病复发,带着女人出了国。他还是人吗?你们聂家,不能这么欺负人!”
也许当年在跟聂焱母亲的斗争中,艾华是胜利者。当年的艾华也曾豪情万丈过,她将刚生下的孩子舍去,不论死活的扔进聂家大宅。整整三年的时间,她没有见过孩子。这样的骨肉分离,她狠下心,就是为了给聂焱母亲的心里埋下一根刺。
事实证明,聂焱母亲心理素质远不如艾华,她把自己活活作死了。
名正言顺的嫁入聂家的时候,艾华心里有多少美好愿景,简直觉得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但是好景不长,她嫁入聂家的第三年,聂兆忠就抱回来一个聂子谈。相同的手法,也是只抱回来孩子,并不见孩子母亲。
艾华以自己当年的心思猜妒,想着聂家宅门外,恐怕也还藏着另一个跟她当年怀着一样心思的女人。随时等着上位。
艾华强忍醋意,跟聂焱母亲当年的斗争闹腾完全不同,她小意温柔,讨好聂兆忠更加卖力。生怕被外面的女人钻了空子。一直到今天,艾华都没有松懈过。
谁知道防备住了聂子谈的亲生母亲,却没防备住聂兆忠不服老的心,艾华也是在管家跟司机的聊天中偷听到聂兆忠带着最近的心头好出国的消息。
在她儿子,生死不明的时刻。
伤心吗?
艾华现在对聂兆忠义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到了如今的年纪,情情爱爱的,艾华早已经抛弃。她只是恨!
恨聂兆忠,恨聂焱,甚至恨聂焱的外公。
艾华从嫁入聂家,就处处受到聂焱外公的限制。聂焱的外公家对艾华是不可能有好态度的,害死他亲生女儿的小三。
一直熬到聂焱的外公死,艾华才算是解脱。
也不是没有风光过,但是现在想起来,艾华只觉得委屈。
她这辈子没有风光几天日子,而她儿子,连命都保不住。
今天面对聂焱,艾华是彻底豁出去了,“我就是要拿回属于我还有子赫的一切,若是不然,这么多年,我在你们聂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怕鱼死网破,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可以恨我,可是子赫是你亲弟弟,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害怕吗?不怕他做鬼都不放过你!”
艾华作为母亲,并没有尹雅那么多的算计,她现在就是想要为聂子赫讨回公道,也有可能是想拖延时间。
聂子赫一天没找到尸体,活着的希望就多一分。
艾华大概是怕聂焱在这段时间完全掌控了基海兆业的控制权,所以这时候,她跳出来,不管是闹也好,还是拿出继母的身份来搅局,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
聂焱盯着艾华的脸,这个女人,聂焱曾经恨不能食其骨,饮其血。
还是外祖父劝说的聂焱,让聂焱不要轻举妄动。那时候聂焱还小,不懂外祖父这话背后的含义,事到如今,聂子赫的DNA报告,还有齐奶奶的死,都已经让聂焱明白了外祖父当年的神色代表着什么。
艾华真以为她作为小三,逼得聂焱的母亲忧郁致死,外祖父一家会咽下这口气?
聂焱的母亲可是独生女儿,被当至宝一般养大的孩子。
艾华当年自以为聪明,舍了儿子在聂家膈应聂焱的母亲。却没想到,整整三年,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留的下来。
聂兆忠恐怕也是早已经查清了的,否则不会直接除掉齐奶奶。
真的聂子赫,早在亲生母亲拿他当筹码的那三年就已经夭折。聂焱现在想,当年外祖父大概是想眼睁睁的看着聂兆忠养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长大,然后亲自打脸,让他这顶绿帽子戴到底。而艾华,她以为她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亲生儿子早已经消逝,现在的聂子赫,不过是个假的。
艾华现在每流露出一分的伤痛,聂焱心中的讥笑就多一分。
最狠的人,是聂焱的外公。
唯一没有被聂焱外公猜到的事情,大概就是自己女儿的不堪一击。若是聂焱的母亲能熬过来,不要被感情压垮,活到今天,看到这对当年的奸夫****养大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孩子,恐怕会大笑三声吧。
聂焱唇畔冷笑更浓,聂兆忠一直对聂子赫身世的逃避,想来也是为此。
承认聂子赫不是他的儿子,顶上一顶绿帽子是其一。再者就是要不断的回忆起,当年他做下的糊涂事,原配夫人,后来的艾华,甚至是聂子谈的母亲,聂兆忠一个都没有好好珍惜。
他谁都对不住。
聂焱思绪飘远了一阵,在艾华的不断的尖刻的泣声中,他说:“子赫当然不会一无所有,他还有儿子,现在他的职位都由尹雅接任。这都是要留给子赫儿子的,尹雅已经同意。有什么问题吗?继母?”
这声‘继母’,浓浓的讽刺意味儿。
艾华卡壳了。
聂子赫出事后,艾华就病倒了,尹雅也没有主动到她这个婆婆身边来。尹雅从骨子里看不起艾华,一个没有背景身家的女人,一生荣宠靠着聂兆忠的宠爱,聂兆忠都不宠艾华了,尹雅自然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万万没想到,在聂子赫出事的第一时间,尹雅就已经来过,还已经跟聂焱谈好了条件。
艾华对尹雅当然了解,她才不会相信尹雅跟聂焱达成协议是为了替聂子赫讨回公道,更多的,艾华知道这是尹雅自己的野心。甚至艾华不得不怀疑,聂子赫的死都跟尹雅有脱不了的关系。
以谁在死者死后受益最大来推断,尹雅才是最受益的人。
聂焱反倒不是第一。
聂焱已经掌控了基海兆业,各方面势头都比聂子赫好,他没有必要这样果决的处置掉聂子赫。但是尹雅,倒是有可能。
聂子赫死了,尹雅就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至于孩子........还是个未满一岁的奶娃娃,能掌什么权。
艾华站在原地头晕目眩,她不敢相信这一切。老天爷好似在跟她开一个又一个的玩笑。为了重回聂家,重新得到聂兆忠的注意,聂子赫跟尹雅结婚,生下了聂家的长孙。很长一段时间,艾华都觉得这是顶好的主意。
尹雅生了孩子,艾华聂子赫又一次回到了聂家老宅。
为此,聂子赫还重新受到来聂兆忠的重用。
艾华沾沾自喜于她算计了尹雅的子宫,尹雅虽然跟温玉那样的顶级门第不能比,可是尹雅漂亮又是聂焱原本的女朋友,艾华在这一点上跟聂子赫的心理出奇一致,他们都认为只要是聂焱的,就是最好的。能抢了聂焱的女朋友,那就是胜利。
现在可好,艾华以为自己算计了尹雅,却没想到最终却是尹雅在下一盘大棋。
先生下一个孩子.........再除掉她儿子。
尹雅堂堂正正的成了聂家的继承人。
连艾华都比不过她。
聂子赫已经结婚,就继承法来说,配偶以及孩子,才是最优先的继承人,母亲反倒是排在后面的。
机关算尽一生,艾华感觉自己,真是一场空。
“不行!”艾华反驳,“我不同意!”
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尹雅那个毒妇侵占原本属于聂子赫的一切。
艾华绝不接受。
她甚至不惜提起旧事,跟聂焱说:“你难道忘了尹雅是什么人?她当年算计过你,你忘了吗?你让她进公司,不是防狼入羊圈,不行!”
聂焱对艾华没什么多解释的欲望,就直说:“我们要按法律行事,子赫出事,尹雅是第一继承人,我这个做大哥的,可不能欺负孤儿寡母。”
这孤儿寡母指的是尹雅母子,而不是艾华。
艾华发狂,“聂兆忠呢?聂兆忠人在哪里?我要见他!这事情他不能不管,子赫是我们的儿子,他不能让子赫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聂焱眯眼,有了艾华折腾着,多部分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到尹雅身上去,不会再继续关注他。
这很好。
==
梁柔上班途中接到学校电话,说安安哭闹不止,吵着要回家。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而且聂焱不是说他会陪着安安,怎么就能闹成这幅样子。梁柔急忙请了假,跑去安安的学校。
到学校门口一问保镖才知道,聂焱早走了,梁柔前脚走,聂焱后脚就跟着离开。这让梁柔有些不舒服,她倒不是说非要聂焱留下来陪孩子,而是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那么说,有了保证,人心里难免有落差。
进到学校看到安安,可真是惨的不行。
安安哭的整个人都揪成一团,嗓子已经哑了。
梁柔上前,安安扑进梁柔怀里,就吵着要回家,这学校,她不喜欢。
安安从没有这样闹过,梁柔好声好气的问老师是怎么回事,生怕安安是被人欺负了。结果老师们都是战战兢兢,安安可是聂焱跟叶枭一同带着来报名的,这学校里,谁敢欺负安安。
得知安安并没有被人欺负,梁柔就更纳闷了。
“到底怎么回事?”总要搞清楚原因吧。
安安不解释,就是闹,又哭又喊就跟泼妇一样的胡闹,就是不愿意上学。
梁柔一脑门子的汗,这么多老师同学们看着,安安这么闹,让梁柔觉得跟发了烧一样全身通红的难堪。
少不得板起脸来,“梁安安!有事说事,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梁柔接受不了安安这样的无理取闹。
谁知道安安扑通往地上一趴,满地打滚,耍泼皮,就是不想上学。
她就说自己不要上学!
她想happy。
要回家。
这还得了!
梁柔先开始心疼孩子,被安安这么闹了一通之后,只有蹭蹭蹭上涨的火气了。让安安学习,她不愿意,来学校上学,也不愿意。
到底想干什么?
当年上幼儿园的时候才三岁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现在已经长大了,反而成了这副样子。
梁柔都火的不想哄了,她就冷冷的站着,放话说:“行!你就自己闹吧,什么时候闹够了,什么时候出来给我说原因!说不清楚,你休想走出学校一步!”
说完梁柔转身就走了。
利落地像是真的不管安安了。
老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为难。小孩子们当然是看热闹,交头接耳的嘲笑安安。
安安原地闹了一阵,在梁柔走后,她也没了气力。
自己哭了一会儿,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追着梁柔跑出去。
梁柔就站在安安的教室外不远的地方,安安出来就能看到她。
安安还在哭,一张脸都被手画成了小花猫。
迈着小步子走到梁柔面前,感觉到梁柔呼哧呼哧的怒意,安安低着头还是哭,特别可怜的哭腔说:“妈妈,我真的不想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