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来,百年银杏一阵摇晃,沙沙作响。
说罢“再也没有人来了”的乡民一记哆嗦,转身迈开腿就要跑,只是脚动了两下,才发觉自己的腿脚划了个空,人已经被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差役提起来了。
赵由眼疾手快的提起想要跑路的乡民,看向林斐,高兴道:“林少卿,人我抓着呢!放心!跑不掉的。”
林斐看着被他提在手里的乡民,道:“先将人放下吧!”
赵由“哦”了一声,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乡民,双脚沾了地,乡民脚下有些虚浮,看着那地上斑驳晃动的影子,苦着脸,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大人,真不骗你们呢!这里闹鬼呢!”
寺庙这等地方轻易不闹鬼,一旦闹鬼,那可都是不得了的大鬼呢!
林斐问面前的乡民:“具体怎么个闹鬼法?”
乡民道:“就是夜半有时能听到寺庙里有说话声、笑声,结果过去看一眼,却连人都看不到什么的。”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确实有些怪怪的。
刘元看了眼头顶的百年银杏,道:“人若是藏在树上,看不到也不奇怪啊!”
乡民看向他,眼神古怪道:“哪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做跑树上说话啊?”
刘元道:“指不定就有这样的人呢!毕竟世间无奇不有啊!”
乡民:“……”顿了顿,又道,“不止这些,还有人听到这寺庙里传出女鬼唱曲的声音呢!”
刘元:“……这算哪门子的闹鬼?”
只可惜乡民对此却是深信不疑,执意称有鬼。顿了顿,还道:“那曲子听了可吓人了。”
刘元想了想,道:“兴许只是唱的太难听了呢!”
乡民:“……”
真真是各说各的,一个坚信有女鬼,一个坚信没有女鬼,这两人能说到一起那才是怪了。
林斐没有再向乡民问话,而是摆了摆手,让乡民离开了。
看到好不容易寻来的一个肯说话的乡民被放走之后,刘元忍不住扶额,叹道:“这案子里的这些目击者的口供怎的一个比一个的可笑?先时汤圆那小丫头嚷嚷着画皮妖怪便也罢了,这里又来一个女鬼唱歌,难道还当真叫我们去寻道士做法不成?”
林斐摇了摇头,带着人走进了求得寺。
寺庙无人居住,自是破败不堪了,门窗之上蛛网遍布,堂内的神佛像残缺不全的供奉在那里,因残缺又遍布蛛网的样子,看的莫名的有些诡异和渗人。
因着整座寺庙头顶皆被茂密的银杏巨树所遮挡,寺庙之内照不到日光,比起外头来,显得格外的阴凉。因着先时才听人嚷嚷闹鬼的事,让人忍不住多想。
刘元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道:“突然觉得这里阴气还挺重的。”
话未说完,原本便因树木遮天蔽日,显得有些阴沉的寺庙之中光线再次一暗。
他们出来时还是大理寺供朝食的时候,眼下还不到午时,怎的天黑了?几个跟在后头的差役看向窗外,见外头乌云密布,忙道:“好似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夹杂着水汽自窗外涌了进来,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了地面上,顷刻间就将入目可见的一切景致浇了个透。
“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下雨了呢?”刘元看着外头阴沉沉恍若日暮降临一般的天色,摸着胳膊上褪不下去的鸡皮疙瘩,转头看向林斐。
破败的佛堂内,嘀咕着“怎么突然下雨了”的差役还有不少。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响了起来,便在这时,林斐的声音却突然出声了。
他偏了偏头,道:“你们听。”
正说话的众人声音一顿,一阵声音极小的曲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出来,因着声音小,听不清在唱什么,似是随口哼出的小曲,可因着那曲调有种别样的凄清婉转,在这阴沉沉的雨天莫名的让人浑身一寒。
不过到底在大理寺呆了这么久了,经历过的案子也不少了,不似那些乡民一般一吓就跑,待到回过神来,刘元率先开口喝道:“谁……谁在唱歌?大白天的装神弄鬼?”
虽然眼下看起来漆黑如夜,可现在还是白天,嘴巴里煎饼果子还未褪下的味道在提醒着他朝食才吃完没多久呢!
幽幽的曲调声音依旧不大,凄清婉转的唱着。
一旁的魏服认真听了片刻之后,说道:“是教坊名曲《阮十娘》。”
林斐“嗯”了一声,点头道:“曲子唱的是一个叫阮十娘的女子同负心书生的故事。”
又是负心书生!刘元拧了拧眉,看向一旁的魏服同林斐:上峰同同僚怎的竟连这个都知晓?不似他,他便根本不知晓什么教坊名曲什么的。
“分散开来,去四周看看!”林斐说道,点了刘元同魏服,“你二人同我去后头看看。”
出了佛堂便是一座破败的花圃,花圃后是几间门窗早已破败漏风漏雨的厢房。
刘元怔了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高兴的同差役们分在一起的赵由:这地方莫名其妙的闹鬼,那曲子还在唱着,这等时候分散开来?分散开来也就分散开来吧,这一根筋的赵由林少卿不自己带着?
可林少卿没有带着赵由,而是选了他同魏服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刘元同魏服对视了一眼,抬脚跟上了林斐。
佛堂让给这些差役搜查了,他们穿过佛堂,经过花圃,向后头破败的厢房走去。
……
做完朝食,温明棠便带着阿丙出门去探望汤圆了。
只是路才走到一半,天色便猛地一沉,而后大雨便连顿也不曾停顿片刻,便漂泊而下,顷刻间浇透了整座长安城。
被大雨阻在半路上的温明棠同阿丙不得已,只得在路边的檐下避避雨。
这雨来的突然,不少人猝不及防之下都被淋了个透,有人更是因着这场雨来的突然,路上滑了一跤,瞧着伤了脚。
“小娘子!”角落里一阵呼唤声传来。
温明棠回头,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角落里一个扶着腿脚的年轻妇人抬头朝她望来,看温明棠朝她看去,妇人那张寡淡至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她指着自己伤了的腿脚,道:“我伤了腿脚,可否请小娘子伱们二人帮我个忙?”
对上温明棠同阿丙望来的眼神,妇人指了指两人身上挂着的腰牌,看着腰牌笑道:“我瞧着你们二位身伤挂着大理寺的腰牌,想来当是好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