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林斐,温明棠愣了一愣。
倒不是他有什么不妥之处,不去衙门,林斐今日着的也并非官袍,而是一身水蓝色的长袍,衬的人气质颇为温润,一眼望去颇有几分名诗古画中如玉公子之感。只除了……
温明棠看着他嘴角未擦去的酥脆饼皮碎屑同褐色酱汁,抽了抽嘴角:这位林少卿怕是前一刻还在吃朝食吧!想是突然收到的消息,匆匆赶来了,只是来的太快,还未来得及擦嘴。
察觉到温明棠看向自己的目光,林斐愣了一愣,待到反应过来之时,一向甚少有什么表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僵,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袖袋想取帕子擦擦嘴,手伸至一半却又放下了,大抵是觉得自己这一番举动有些刻意,只轻咳一声,看了眼侧门外,转身道:“随我来!”
听着侧门外响起的动静声,温明棠立时跟了上去。
因着此时天色尚早,侯府中亦有不少人还未起来,温明棠一路跟着林斐走入他的院子,也未碰上什么人。
待将温明棠带入院子之后,林斐才开口解释了起来:“方才正在吃朝食,听管事说祖父要过来取样物件,未免他同你遇上引来争端,我便过来了。”说着顿了顿,不等温明棠说话,又道,“正门的门闩前两日断裂了,为防意外,便暂且将正门闭了,这几日我等进出走的皆是侧门。”
听着林斐难得的多话,原本并不以为意的温明棠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向自己解释为何让她走的是侧门。
温明棠倒是未对走正门还是侧门在意:莫说升斗小民了,便是一些官员小吏进出靖云侯府,若是靖云侯府拿捏身份,对来客分个三六九等,让他们走个侧门也不能拿靖云侯府如何。
在掖庭呆的这些年,也让温明棠对所处的大荣了解了不少:与不少朝代相比大荣算得民风开化,不少陋习也已废止了,可到底是无法与她曾经生活过的现代社会相比的。
温明棠接过软垫再次道了声谢,又接过他带来的话本子,只看了眼话本子的封皮,心中却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感慨了一番他们林少卿的细致,翻了两页话本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捧着一杯茶盏推到了她面前。
而眼前林斐递来的这本正是那报仇悬案故事的第三册:这会是随手一拿的巧合么?
看了眼进去一趟,已擦去嘴角饼屑同酱汁的林斐,温明棠心道是巧合才怪了。
林斐闻言,目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昨日靖国公来府中之后便径自去了书房,旁的什么地方也未去,便是丢了什么东西,在大堂又能寻到什么?
去了一趟靖云侯的书房,果不其然,一眼便看到了摆在桌案上的玉珏,将玉珏拿去还与靖国公时,林斐忍不住开口问寻东西寻出了一头薄汗的靖国公:“祖父昨日只去了爹的书房,怎的不去书房寻?”
外头小厮“国公爷”云云的细碎话语落入耳中,温明棠恍然:想是靖国公入了府,旁人皆还未起来,只林斐一个主子已起了,下头的人便过来问了问。
去大堂是前日的事了,不是昨日。
当日在赵记食肆,这大荣的“等级森严”助她惩罚了作妖的刘氏,今日这大荣的“等级森严”让她走一回侧门,温明棠自也不会说什么。
摇了摇头,没有去管靖国公的事,温明棠端起林斐送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那韭菜盒子同胡辣汤的朝食虽入口香的很,过后却有些油腻,正是需要茶水缓解一番腻味的时候。
既来早了,那便看会儿话本子再过去同邢师傅一道做事好了。
坊间的话本子分数册才写完一个故事是常有的事。因着刘元也是个看话本子的大户,未免浪费,温明棠同刘元时常你买一册,我买一册互相调换着看。
温明棠猜的不错,小厮过来寻林斐是因着靖国公昨日落在府中的一枚玉珏不见了,在大堂寻了好一会儿也未看见,便遣人过来问林斐可还记得那枚玉珏落在何处。
林斐看了坐下来的温明棠一眼,转身回了屋,片刻之后,带来了一本话本子同一只软垫走了出来。
温明棠抬头看向过来的林斐,却见林斐指了指她坐着的石凳,道:“天冷,石凉,垫着坐吧!”
总不能对她有利时便遵循,对她不利时便拒绝吧!
解释了一番,看温明棠面上并无不悦之色,林斐才又开口说道:“眼下厨房那里还在忙朝食之事,你且在我这里坐坐,待到厨房那里忙完了,我便带你过去。”
靖国公闻言,不由有些错愕:“阿斐,我几时去的你爹的书房,不是去的大堂么?”
林斐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目光微微凝了一凝,目光落在靖国公发白的两鬓上顿了一顿,原本要开口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垂眸,一面上前为靖国公将玉珏系回腰间,一面问道:“祖父今日那么早出门,可是有事?”
刘元那摞话本子就堆放在案上,翻过的话本子同没翻过的话本子之间的差别,以林斐的洞察力怎会发现不了?
“谢……”一个“谢”字还未说完,便见林斐朝她摆了摆手,转身匆匆出了院子。
温明棠愣了一愣:这般体贴,倒是叫人有些受宠若惊。
若非如此,当日在赵记食肆里,那刘氏也不会因为侮辱了“士人”刘元,而挨板子了。
最近他们在看的话本子是个报仇的悬案故事,昨日,温明棠才将第二册看完还给刘元,正是要看第三册的时候。
温明棠点头,朝林斐道了声谢,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靖国公点了点头,道:“同兵部那几个老家伙商议一番年关分发与那些戍边兵将的年货之事。”
林斐闻言应了一声,对靖国公道:“祖父每每同故友叙旧总是免不了多饮几杯,夜间回来看不清路,还是带上两个护卫的好。”
原本想要拒绝带人的靖国公听林斐说到“看不清路”时顿了一顿,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年岁大了,不比年轻之时,夜间视物确实不大清晰,带两个人看看路还是有必要的。
待替靖国公系好腰间的玉珏,目送着靖国公转身离去的背影,林斐心中一沉:祖父年岁大了,或许该寻个太医为祖父看看了。
不过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今日侯府另有一件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