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峻辰伸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韵然，你没有错，因为这是你的权利，她怎样都和你没有关系。”

“那我该怎么办，或者是，你该怎么办？你跟我离婚，是真的想娶她吗？”

有些话，顾峻辰没办法解释清楚，他提出离婚，只是一个态度，他得让周家看到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但是韵然不同意那是另一回事。

他宁可放弃全部的财产去换取那一纸协议，但能不能换的来，那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是的，他承认他不是个好男人，不值得静怡这样倾心相待，他就是想摆脱掉那段过去，所以他不得不狠心，但他还不至于真的想要送掉周静怡的性命。

只要她活着，只要她的脸恢复了之后，何去何从，就再和他没有关系了，那时候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周静怡的治疗和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他要离婚，也不过是想让周家看到他的一个态度，但是他知道，韵然必然不会甘心，正因为他已经料到了她会怎么做，所以他才有恃无恐的给了她那份离婚协议。

可是这些话，他没有办法对她说，这是一个男人心里最阴暗的一面，他说不出口。

这辈子注定是要辜负一个人，从最初的负疚举棋不定到做出选择，他的内心不是没有经过良知的挣扎，他知道他对不起周静怡，亏欠的这辈子都没办法偿还，在他将她从十八楼的窗外拉上来的时候，他有种被逼到绝路的感觉。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不爱就不爱吧，他总不能眼睁睁看她再次万劫不复。

可是当韵然胸前插着那把刀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当医生几次要他签那份死亡家属单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不能没有她，他不能让她以这么绝情的方式离开他。

那段时间，白天周静怡不允许他离开半步，可是晚上，他却一直守在沈韵然的病床前，每晚都睡在她的床边，然后早晨在她醒来前离开。

但是他的决定他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他不确定，韵然会不会因为他的选择而鄙视他的自私。

他可以不在乎周静怡如何看他，或者恨他也无所谓，但是他在意韵然的看法。

太在意，就会左右顾忌，而且他是个男人，那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车子开到北辰枫麓的地下车库，顾峻辰握着她的手去等电梯，才回答说：“韵然，我是个狠毒的男人，从静怡的遗物进入顾氏墓园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没有想过要娶她的事情。”

沈韵然不只是手，连心都狠狠的抖了一下，周静怡的这一页，他是打算要翻过去了吗？

门打开，顾峻辰拉着她面无表情的进了电梯，沈韵然不敢深想刚才他说的话，毕竟那个离婚协议还在她的抽屉里放着呢。

听说，当时是在医院里，他当着周家人和周静怡的面亲手签了字，然后让人给她送了过来。

沈韵然回家之后，在书房的抽屉里翻找那份离婚协议，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她明明记得就放在那里的，可是现在，她翻遍了里面所有的东西，就是不见了那张纸的踪影。

她问顾峻辰看见没有，他却漫不经心的说：“是不是你不小心和其他文件放在一起，不小心给送出去了？”

沈韵然最初听见这话还着实心慌了一阵，可仔细想想，又说：“那种东西若是夹在其他文件里不小心给送了出去，别人看见，也一定会及时送回来吧？”

顾峻辰翻着手里的杂志，眼皮也不抬，故作不知，“不用这么着急找它，有时候有些东西遗失了，不想找的时候，它反而又自己跳出来了。”

沈韵然想也是，最近她的书桌上也太杂乱了些，他的文件，还有她的画稿，包括许多乱七八糟的作废的文件，都堆在那里，满满一桌子，莫说收拾，看着都头疼。

然后她说：“我不擅长整理这些东西，要不你来整理一下。”

“不干。”

“你凭什么不干，这难道不是助理该干的事情吗，”

顾峻辰微微侧身回头，神情淡淡的，却有种莫名的气势让她觉得驾驭不了他的感觉。

他端着手里的杂志，语气平平的问：“那张离婚协议你签了吗？”

“还没有。”

顾峻辰点头，“既然没有，那我就还算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吧，所以你来收拾。”

“那我还是女主人呢，这和收拾桌子有什么关系？”

顾峻辰无视她的追问，翻着手里的杂志，大摇大摆的，悠闲的往外走去，“因为我是男主人，今天想罢工，就这么简单。”

沈韵然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这纯属胡搅蛮缠，耍赖皮。”

顾峻辰挑了挑眉，偷笑，“是又如何？”

沈韵然收拾完书桌，洗完澡，正在奴役顾峻辰给她吹头发，见周姐过来，站在卧室门口说：“小姐，家里来客人了。”

两个人都有些意外，这么晚了，谁会来？

顾峻辰说：“我下去看看。”

沈韵然随后跟着他下楼，没想到周静怡正站在客厅里，见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穿着睡衣下来，不由脸色就有些难看。

“峻辰，我来接你离开。”

周静怡倒也不客气，看了眼沈韵然说：“沈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沈韵然淡淡笑道：“周姐，给客人倒茶，请坐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谈。”

周静怡却并不理会沈韵然，只是眼巴巴的望着顾峻辰问：“峻辰，别墅已经打扫干净了，你收拾下东西，然后我们就走吧？”

顾峻辰最怕的就是看到周静怡这样哀求脆弱的目光，每次她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知道她心里很难过，可是他心里却也并不好受。

“静怡，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再说，现在已经太晚了。”

周静怡不甘心，脸色有些发白的望着他，紧紧的抓着手里的包包，反问道：“就是因为太晚了，我们才应该回家不是吗？”

“回家？”沈韵然冷笑，靠在沙发背上抱胸有些讽刺的问：“周小姐觉得哪里才是他的家？是我这里，还是你刚刚为他打扫出来的那栋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