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峻辰的猜想是对的,费敏珊确实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顾峻辉,直到顾峻辉无意间发现那张住院病历,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费敏珊也只是支支吾吾的说,自己是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食物中毒而已,让他不要多想。
儿子迟迟不肯去顾氏上班,费敏珊心里急的不得了,就是顾曌坤转到他名下的那些股份,他也一直都没有签字,费敏珊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催他,只能旁敲侧击的说:“峻辉,顾氏是大集团企业,你到那里做事会有更好的前途。”
在费敏珊看来,继承顾曌坤的资产,那是他们母子该得的,名正言顺的,有什么好难为情?流言这种东西不过就是一时的,什么东西比得过自己的前途和握在手里的钱更重要?
有了身份地位和金钱,那些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顾峻辉却不这么想,他恨透了自己母亲和顾曌坤的这种关系,也厌恶透了自己这种见不得人的身份,如果可以,他宁可走的远远的,永远都不要看见那个男人。
那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永远都以施舍者高高自居的男人,那就是他的父亲,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都无法亲近起来,不是因为他的不懂沟通,而是因为他厌恶他,他的自私,导致了他们母子永远都要背着一个耻辱的标志,私生子,这辈子他都无法走出这三个字的阴影。
更可悲的是,她的母亲这些年,却似乎很享受这种生活,花着那个男人的钱,浑浑噩噩的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别人那异样的目光。
每年陆恒的忌日,她也会去看他,可是越来越形式化,他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悲伤。顾峻辉知道她对那个男人没有感情,可是那个人至少曾经真心爱过她,没有爱情,她难道连一星半点的感动也没有吗?
每当想起陆恒,连顾峻辉都觉得为他不值,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他的母亲实在太薄情。
陆恒给他的父爱,远胜过顾曌坤那自私的占有,所以他宁可跟着一个与自己丝毫都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姓陆,也不愿去跟着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姓顾。
顾峻辉冷冷道:“妈,我再跟您说最后一次,我不会去顾氏上班,就算我一无所有,哪怕我要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去看别人的脸色打工赚钱,我也绝不会去吃顾家的残羹剩饭,他不是我父亲,我不会认他,永远也不会,所以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您要这么没尊严的跟着她,我无话可说,那是你的选择,但不是我的。就算血缘无法改变,但他没有为我付出过什么,我也不必回报他什么,我宁可我跟他从来都不认识。”
“梓钧,你不能这样,他是你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他爱不爱你,也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想要认回你,有些东西都是你该得的,你有资格有权利去拥有。”
费敏珊的语气有些急,因为他的不理解,也因为儿子对她的轻视,“这些年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名没分的跟着他,我明白你不开心,我都知道,可是除了如此,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你么?
梓钧,我只是不甘心啊,凭什么都是他的骨血,那个女人的儿子可以毫不费力的拥有一切,一出生就享尽顾家的光环带给他的种种好处,可是你却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连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
看着她的激动和愤怒,顾峻辉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冷淡道:“第一,我早就说过,我不稀罕顾家的一切,你没必要因为我去讨好他。
第二,希望你就算不甘心,也不要去做什么蠢事,因为你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不要去想会有同样的待遇,你是否还要这样跟着他,我不会逼你,但希望你也不要逼我。
我言尽于此,以后不希望再听到你要我去做和他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在上楼梯前,顾峻辉又想起什么般回头说:“另外,我提醒你一句,过几天就是爸爸的忌日了,如果你不是真心想去看他,还不如不去。
如果躺在坟墓里的那个人是我,有这样一个妻子来探望,我想我不会愿意看到她跟着别的男人过着优越的生活,保养的那张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脸,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种莫大的侮辱。
他已经因为你而无辜送命,你又何必再去折磨他也浪费自己的时间,反正你早就厌恶了这件事情了不是吗?”
自从六岁之后,顾峻辉的性子就越来越冷淡,母子俩即便天天在一起,也说不了几句话,可是唯一一次说这么多,却全都是彼此伤害。
费敏珊含泪问:“梓钧,你恨我对不对?你觉得我辱没了陆恒的颜面,不配做他的妻子是不是?”
“我累了,先上去了。”
顾峻辉冷淡丢下这一句,不想再去看费敏珊的眼泪,这些年他看够了,也真的累了,连安慰敷衍的话都懒得说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怨恨,但是他从心底里最厌恶的两个人,却偏偏是这个世界上本该最亲密的两个人。
可他也知道他没有资格怨恨,他又不是陆恒的孩子,可以替那个男人觉得不值,可以看不惯这两个人的自私薄情,除此之外,他还能干什么?
他甚至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顾峻辉疲累的躺在床上,大手敷在额头上,不停的揉着太阳穴,没有钱,他可以凭本事赚,没有地位也不要紧,男人的一切本来就要靠自己打拼,可是他厌恶这种跟顾曌坤怎样都挣脱不了的关系。
就算房门关着,他依然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的费敏珊的哭泣声,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只要他不能跟顾曌坤平和相处的时候,她就会在他门外哭泣,一直到他出来答应她,安慰她为止,可是这次,他真的不想妥协了。
他起身拿出行李箱,默默的收拾了几件行李,然后拉开门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