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像是一个月,一年?十年?亦或者,是一辈子。
似乎苏醒于沉静的湖底,沉重令她不能呼吸。
绝望的,想要四处摸索着,却发现四肢犹如被抽去了骨头,烂如肉泥,沉坨坨的倒在地上。
就像枯槁干柴的手掌把你死死的拖在湖底,越是挣扎,眼前的光就越微弱。
惊恐着,喘息着,那黑暗的,吞噬着光的黑雾愈发的壮大。
她害怕,那里有一只睁着狰红巨眼的怪兽,咧开锋利的獠牙等待着她投送怀抱。
湖底恶魔有恶魔的低语,似乎也有义愤填膺的吼叫。
朦胧里,有一只绳索捆绑住了她,将她向上提。身体慢慢的离开湖底,四肢也恢复如常。
快要来到波涛汹涌的湖面了。
等等,好像有那么一丝瞬间,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空洞洞的心,瞬间被喜悦填满。
是孩子!
向往着光明,迫不及待的,她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
不是她熟悉的房间,身边却有一个陌生的妇女,头发白了大半,身子骨也很硬朗,年龄大约在四五十岁,看样子,是在照料她。
身上盖着的被子和周围的家具都显得朴素,甚至还有些老旧,可能是某户普通的人家。
她决定,要好好感谢他们救了自己。
虚弱的手掌抚了抚小腹,却发现已经缩了回去,不信邪的碰了又碰,依旧光滑平坦,嘴角有了一分呆滞的笑意,震惊之余还有些惊喜掺杂在里边。
孩子..孩子出生了吗?
满心都是将要见到小东西的喜悦。对她来说,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呢?
看了看身前的背影,此时那个女人正背对着崔钰,不停摇晃着手里端住的陶碗,看样子是在看着窗外的景色。
但崔钰关心的重点并不是这里。
“请问...我的孩子在哪里?”费力的直起身子,薄唇苍白,轻微的问道。
声音细弱蚊虫,仿佛游离的烟丝,不细细感受,一般都是听不到的。
她太虚弱了。
那妇女隐约听见这细微的声音,疑惑的转头,却看见直起身子的崔钰,大惊失色,伸手就要崔钰躺下。
“小媳妇,不能动!你这身子虚的很!”
崔钰怔了怔,讷讷的点头,依照妇女有力的手臂躺了下去。
“请问,我的孩子在哪里?”想了想,忍不住思念,她还是说了出来。
“这......”
妇女面对提问有些不知所措,含含糊糊的带了过去。
“这个以后再说!来,我给你熬的姜汤!”
崔钰神色暗了暗,见妇女盛情难却,点了点头,在妇女的帮助下闭着眼睛喝了下去。
看着妇人的神态,她心里可能明白了七七八八,难道孩子...夭折了?
悲痛,可就是不愿相信心中所想。她认为,只要时机成熟,她就可以见到孩子,到时候,她就带着孩子离开,也不去迦南学院,直接回乌坦城见爹娘!
崔钰静静的躺着,看着头顶单调的天花板有些发慌,不一会,就闭上了眼睛,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那妇女见崔钰睡着,拍着大腿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外,轻悄悄的关上了门。
见老妇女走了出来,客房里两个年龄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农家打扮女子,赶忙凑了上去。
其中一人轻问道,“娟姨,这小媳妇怎么样了?”
老妇女说道,“还能怎么样,昏两天了还是这么虚弱。”
“我听说啊,这姑娘还修炼那个...那个什么?斗气!要不然啊,撑不到现在,早就......”
两个年轻女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哦对了,那个..”娟姨左右看了看,紧紧盯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左瞧右瞧,音量放到最低,偷摸说道,“那个死胎......”
“放心吧娟姨,早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年轻女人拍着自己丰腴的胸脯说道。
娟姨连忙捂住女人的嘴。
“小声!想让那小媳妇听见吗!”
“是是是。”
那女人打了个哈哈。
娟姐搓了搓手掌,“你俩啊,可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个!”
“娟姨,知道了。”
“那我先去歇息一阵子,等过会,叫我。”娟姨对两人说道。
“好嘞。”
两个女人目送娟姨离开,便坐在一旁的凳子旁,时间流逝的很慢,无聊透顶,就靠在一起唠起了家常。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移到了门内的崔钰上。
“这小姑娘真是漂亮,便宜哪个负心汉,丢下媳妇就跑了,还被仇家报复流产,要不是咱俩去的快,这母子俩的命都得丢在那!”
“可不是!咱俩啊,也不是第一次帮人接生了,可前天看到那死胎,心里堵得慌,哎呦喂!小身子上都是血!你说,这是哪个畜生干的好事?把怀孕七个月的女人往死里打?”
“这世道就这样么!”
“可...那小孩子...唉!”
......
房内的崔钰收回灵魂感知力,缓缓睁开双眼,木讷的盯着天花板,不久,眼角划出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