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团队/萧十一郎线—————————
慌忙之中,林雅月狠狠推了我一把,我像是个皮球似的被推了出去,然后在一片隆隆的震动声中,我看到林雅月被无数从高空砸下的石块埋没在了其中。
“雅月!”我震惊地喊叫起来。但是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震,身后再次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冰冷的寒气。
我转头,看到了一双两棵巨树一般高高矗立的人腿,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冰霜女巨人尤弥尔,此刻就站在距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她那双像是冰晶一样的蓝色眼睛,正从高处看着我。我吓得没有当场尿出来。
“大姐你这么能干,蓝翔技工需要你啊……”我差点没有破口出言。我看了看林雅月被掩埋的地方,那里已经是一堆废墟,眼看着林雅月是不可能活下来了,要是我跑过去挖开乱石,那我也是必死无疑,无奈之下我只好爬起身撒腿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好歹我现在也是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命运啊。
一辆绿皮陆军医疗车从医院附近的停车场冲了出来,停在了我的面前,而我的耳机里突然响起了司令的声音:
“萧十一郎,立刻退到地下避难所,南京军区空军基地正派遣歼11机群赶到!”
我一怔,回过神来,看到医疗车打开的车厢门,又看了一眼后方的废墟和难以寻踪的林雅月,只能长叹一声,狠狠朝着空气挥了一拳,然后跳进了车厢之中。
医疗车载着我以惊人的速度冲出了医院的大门,朝着地下避难所冲了过去,而冰霜女巨人正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期间她还顺便一拳把住院大楼给轰碎了一半,更多的石块朝着下方砸了下去,把林雅月埋得更深了,我的脑海里一片嗡嗡声,林雅月推我胳膊时的痛感此刻依然留在我的皮肤上,可是她却不在我身边了。
让我错愕的是,本来我以为天空中的那只凭空出现的巨鹰会来袭击我,但是却并没有,那只外形如同巨鹰的黑色大鸟并没有追着我而来,反而是从天空中落下,然后是朝着地面上的冰霜女巨人冲了过去,然后盘旋在了她的头顶上。我看到那只黑色的巨鸟在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影子,但是诡异的是,黑鸟在地面上留下的影子,却并不是鸟的形状,而是一团混沌的影子,像是攒动的黑色火苗一样没有固定的形状,只是在不停地变动着。
林雅月说这两只怪物,一只叫尤弥尔,是北欧神话里巨人,另外一只脚佩利冬,是希腊神话中的生物,总之来头都非常之大,而且似乎都是冲着我来的,这就让我不得不提防了。
好在这些怪物出现的地方距离军区非常近,而且经过几次怪物的灾难之后军方也已经有了迅速反应的机制,我乘坐着医疗车还没有逃出两分钟,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飞机逼近的声音,打开车厢门朝着天空一看,我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排白色的战斗机群,一共六架歼11战斗机,组成V字列队从远处的高空中急速逼近,而且居然是以超低空的距离从天空中碾压了下来,进行低空突防。
在拉低了高度后,歼11战斗机群一齐朝着冰霜女巨人和巨鸟佩利冬发射了R73导弹,我看到佩利冬的身体剧烈地颤动着,形态都变得模糊了,飞行高度从百米被逼至了三十米以下,
而这个时候距离军区医院最近的空降兵军队也赶到了,这是一只先行赶到的五百人部队,之前为了预防小葵她们恢复成怪物形态暴走,早已经在附近的地段做好埋伏,所以这只训练有素的队伍赶来的速度也非常之迅速,这只五百人的部队迅速地把冰霜女巨人和压制到了低空的巨鸟包围成圈,然后开始用空降兵速射榴弹炮齐齐朝着它们发射,组成榴弹雨将巨鸟死死控制在地面,同时也把冰霜女巨人强制性地包围在内圈。与此同时,三架中型武装直升机直20也赶到了,每一架直升机靠近翼尖的挂点上都挂载着远程的反舰导弹,面对着被完全包围的活靶子冰霜女巨人,笨重的反舰导弹也不必担心命中率问题,很快我就看到空中窜起了金色的尾焰,三条反舰导弹直接命中了冰霜女巨人,另外三只命中了在空中上下飞舞的佩利冬。
而在直升机发射的空档,二十辆zsL92式轮式步兵战车也是终于赶到了现场,在将冰霜女巨人包围的同时,所有战车轮发式地接连朝着冰霜女巨人发射特种合金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我看过军方的这些资料,知道这种穿甲弹能够击穿950毫米的均质装甲。轰隆隆的炮火声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四方,仿佛整座城市都在被撼动着。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怪物,国家终于不再像是最初那般毫无防备,军方也有了一套逐渐成熟起来的应对体系,虽然还是有点猝不及防,但已经不像最初阿耆尼出现时的那样慌乱了。
先是用歼11战斗机的火力将巨鸟压制在低空,再用榴弹雨密集式地进攻把它们控制在地面,再用直升机远程攻击,结合战车的穿甲弹的轮番炮击,冰霜女巨人和巨鸟简直就是活靶子,只能被动地挨打,我都不忍心看下去,因为正常的生物都必然会被这样密集的火力轰杀至渣。
除非冰霜女巨人的身体比钨钢还要坚硬,否则她是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之中存活下来的。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站在炮火网中央被动挨打的冰霜女巨人,想看着她是什么样的下场。可是让我吃惊的是,冰霜女巨人的身体外围被一层浓浓的白雾给笼罩了,更为诡异的是,当所有的炮弹轰击到冰霜女巨人的身体表面时,统统变得像是塑料泥块一样的脆弱,碰到她身体的刹那就会熄火然后土崩瓦解。更为诡异的是,冰霜女巨人周围百米范围内的球体空间内的空气就好像突然间凝结成了冰渣粉末似的,齐刷刷地朝着地面砸落了下去。
“报告司令,导弹受到了干扰,检测到冰霜女巨人周围的超低温现象,导弹好像都变成了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无法实施有效打击……”我听到了一名军官紧张不已的汇报音。
但是通讯很快就中断了,结束前,原本还用平静口吻汇报的军官的声音转变成了惨叫声,紧接着,我远远地看到冰霜女巨人周围的冰雾渐渐散开了,但是冰雾散开后,原地的那些战车和军兵,居然统统被雪白的雪花所覆盖,就像是冰雕一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静。下一秒,冰霜女巨人重重地抬起了脚,朝着地面狠狠地一踏,一阵震荡波迅速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而波动结束后,所有原本还包围着她的士兵,居然就像是沙子搭建出来的沙雕一样轰然崩塌了。
“撤退!撤退!拉开距离!”我听到了司令部指挥官的吼叫声,包围着冰霜女巨人的武装直升机开始朝着更高的高空上升,逐渐拉开和冰霜女巨人之间的距离。可是就在这时,怪事再次发生了。
就好像被用橡皮擦突然抹掉了似的,原本还被火力压制在地面上空数十米处的黑色大鸟佩利冬,突然间凭空就消失了,而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居然正好在一艘武装直升机的正上方,我看到佩利冬直接用它的利爪抓住了那艘直升机的尾翼,然后猛地甩动,像是丢玩具似的把直升机甩向了临近的另外一艘。两架直升机在空中剧烈地相撞,炸出了漫天的火花。
“瞬间移动?”看到佩利冬那神出鬼没一般的身影,我震撼了。
“拉开距离!拉开距离!不要靠近那只鸟!”空军指挥官开始恐惧起来,武装直升机开始拼了命似的拉开距离,可是同样的情况再次上演,就好像真的会瞬间移动一般,佩利冬的身影再次消失了,但是在下一秒,它那黑色的身影却又再次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另外一架武装直升机的后方,然后它那百米直径的羽翼瞬间就将那架可怜的直升机笼罩了进去。
“我靠,这简直就是在玩老鸡捉小鹰啊,太作弊了吧……”我听到王菲惊愕的声音从通讯机的那头传来。
凭借着瞬间移动般神出鬼没的身影,佩利冬就像是小鸡啄米一般轻松地搞定了空中所有的武装直升机,其中的大部分甚至还来不及发射反舰导弹。
这一幕震撼的场面,别说是我了,就连军方的人也是彻底震惊了,那边的指挥部都愣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因为除了已经逃远的歼11机群,直升机群、战车部队、空降兵部队都已经被冰霜女巨人和黑鸟清扫地干干净净,整个过程甚至还不到五分钟。
清扫了周围所有的敌人后,佩利冬继续在冰霜女巨人的上方得意洋洋地盘旋着,就好像在宣示着它们的胜利一般。
但是更让我疑惑的在于,和之前利维坦、夏科洛斯还有夔龙出现时完全不同的是,之前的那三人是独自出现的,互不认识,甚至还会出现互相斗殴的情况,而佩利冬和尤弥尔却好像感情深厚的姐妹一般,互相配合,甚至还非常得默契。
“奶奶的,真是把我的棺材本都赔进去了……地面部队、直升机部队全灭……”司令用一种颤抖的声音宣告了这场小规模战斗的结局,“陆面支援部队做好火力吸引准备,空军2号支援部队,准备远程投放神装紫夜心魂和冰蓝梦缘!”
“是!2号支援已赶到现场,锁定目标,脱壳穿甲弹准备,大角度抬炮架,瞄准射击!”我听到了前线的指挥官传来了回报声,然后在我的视野中,我看到了又一大批前来支援的战车朝着冰霜女巨人和黑鸟所在的方向包围了过去,但是这一次,这些战车的距离相对较远,有了第一批部位被全歼的教训,这一次谁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稍远处用远程导弹射击转移冰霜女巨人和黑鸟的注意力。
而与此同时,我看到了两架武装直升机从高空缓缓飞来,直升机的机门已经打开,专业的射击手已经将用来封印这两只怪兽的神装装入了火箭筒之中,两架火箭筒的瞄准镜分别对准了正下方的冰霜女巨人和在半空中盘旋着的佩利冬。
“发射!”射击手找准了最佳的瞄准位,抓住了佩利冬朝着武装直升机急速掠近的时机,及时发射了火箭筒,一束长网朝着佩利冬那硕大的鸟首爆射而去,在空中像是烟花一般散开,稳稳地罩在了佩利冬的头顶之上,与此同时,另外一发炮弹也朝着冰霜女巨人的身体高速逼近,炮弹和巨网在逼近女巨人身体时突然间崩溃成了万千的粉末,连带着高空中的两架武装直升机也在一瞬间冻结,机体在刹那间失去了动力,因为惯性转动的螺旋桨咔嚓就脱离了机体飞旋出去,而原本应该是坚固如铁的武装直升机自身也是在低温下变成了气态的流体物质,根本不需要什么外力击打,自己就在半空中溃散了。
稍微远一点的空气里的水蒸气也被冰霜女巨人的低温感染,凝结后像是雪花一般从高中中飘洒下来,可是半空中那一件冰蓝梦缘婚纱头巾却完好无损,像是一片枯叶,飘飘荡荡,落在了冰霜女巨人的头顶之上。
然后,我曾经在阿耆尼身上见到过的景象发生了,我看到冰霜女巨人和佩利冬的身影都在迅速地缩小,我看到地面上满地的雪花之中,抱膝坐着一个黑发的赤身女子,皮肤如同雪一样的白皙,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太远,我只能够勉强用军用望远镜看到一个大概的身影,却看不到脸。而与此同时,身影渐渐缩小的佩利冬也缓缓落地,落地的同时它的身影也开始渐渐化为人形,同样化为了一个浑身玉白的女子,只不过这个女子的头发要比前一个女子长得多,她蹲在地上,那一头长发就像是一条长蛇在地面上蜿蜒着。
看到那一头长发,我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因为我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也看到过同样的长发。那个人,是我的队友之一,夜桂梅。
到了这一步我大概可以猜出来冰霜女巨人尤弥尔和佩利冬所幻化的女子是谁了,很显然,正是顾倾城和夜桂梅,因为我们这个小队之中,也只剩下那两个女子的外貌还没有怪物变身过了。
“未确认生命体5号和6号人形化成功,目前未确认生命体5号和6号暂时陷入了昏迷状态,特别行动小组已经出动将其带回管制区,公关小组和沟通专家准备中,尝试与人形化的未确认生命体进行沟通。”通讯机里传来了汇报声,我看到包围的战车中驶出了一辆医疗车,医疗人员正在雪地外围等待着温度回升,等到地上的冷气消散了一些后,医疗人员才敢大胆进入雪地中,用担架抬起昏迷在雪地中的两名女子,然后抬回到医疗车内,跟着医疗队被派送回军事管制区。
看到被带走的佩利冬和尤弥尔,我的心稍稍凝定了一些,但是看到再稍远处那原来是医院大楼,可是此刻却已经变成了废墟的广场,我的心就是一片绞痛,想到被埋在倒塌的墙体下的林雅月,我的大脑一片混沌。
想起林雅月之前推我时的画面,我一狠心,直接从医疗车上跳了下去,然后一路冲着医院大楼的方向跑了回去。
“萧十一郎,你干什么?立刻返回总部!”
“雅月……她被埋在废墟下了啊!”我焦急地喊叫着,冲着远处的废墟狂奔着。
“来不及了,被那样的乱石砸到,还近距离被接近液氮的低温领域波及,林雅月……她是不可能生还的,萧十一郎,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林雅月恐怕连尸体都已经冻成石块了……这是战争,牺牲是难免的,先回来再作打算!”司令的命令声传来,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听进耳里,我疯狂地奔着废墟跑去,跳上了已经脆化了的乱石堆,然后疯了似的拨开一堆又一堆的石粉,寻找着林雅月的尸体。
我的记忆力很好,我还清楚地记得林雅月被乱石砸中的地方,虽然周围的环境都因为低温的影响而变得面目全非,但是我还是能够凭借着记忆力辨认出原来的相对位置。我在林雅月被淹没的地点奋力地挖掘着,因为低温的影响,乱石表面全部都结了霜,大多数石头都已经开裂,有一部分甚至直接变成了粉末,所以我要挖掘起来也不困难,可是不管我怎么挖掘,一直深挖,怎么把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搬开,我也找不到林雅月的身影。难道她已经像那些近距离接近冰霜女巨人一样的直升机那样,被低温变成超流体了吗?
“雅月,雅月啊!我的孙女啊!”一阵怪叫声传来,我看到穿着花裤的猥琐大爷也疯了似的赶了过来,满脸赤红,他跟我一起跑到了石堆上,奋力地挖掘着。
“大爷,雅月她……”
“我知道,我知道,快挖啊!大爷我就这么一个孙女,要是雅月死了,我……我也不活了啊!我、我要吞粪自尽啊!”猥琐大爷终究还是疼自己的孙女的,看他一副要了老命的样子,我心里更是愧疚万分,只好僵着脸跟猥琐大爷一起拼命挖掘着,可是整整挖了十多分钟,我们两人把地都给刨平了,也没能够发现林雅月的身影,我整个人都软下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喘着粗气,呼出的气息都凝结成了白雾,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难道……林雅月她真的没救了吗?
就在这时,我感到自己的后背被人轻轻戳了戳,我整个人都是一僵,猛然回头间,却看到一张微笑的脸正浮现在后方。
知性优雅的嘴唇,性感甜柔的笑容,长长的睫毛,还有那飘逸的长发和一件黑色的长袖雪纺连衣裙,这不正是之前被乱石掩埋的林雅月吗?
我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一屁股从地上跳起来,亢奋不已地道:
“雅月?你怎么……”
林雅月俏皮地冲我眨了一下眼睛,温婉柔雅地笑起来:
“刚才运气不错,石头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没砸到我,我就一直躲在远一点的建筑后面呢。”
我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那你干嘛不早点出现?害我们找这么久?”
林雅月又是抿唇一笑:
“看你挖得这么拼命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都不忍心来打扰你。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说着,林雅月合十朝我深深鞠了个躬。
“哇啊啊,孙女啊,你可是把你爷爷屎尿都吓出来了啊!么么哒,快点让爷爷看看你身上少块肉没有?我怎么感觉你从c罩杯变成B罩杯了,是不是被冻僵了?要不要爷爷帮你揉揉啊?”看到自己的孙女平安无事,猥琐大爷的猥琐本性顿时又一次暴露无遗,死皮赖脸地就要上去给林雅月一个熊抱,结果被林雅月拉着耳朵按在了地上。
林雅月无奈地对我笑着道:
“好了,这里已经没事了,赶紧回总部看看那两个怪物人形化后的真容吧。”
回程中,猥琐大爷一直挽着林雅月这个宝贝孙女儿的手腕,像个丢了平日里不重视的品之后又捡回来的家,突然间领悟了品的价值似的不住地蹭着林雅月的身子,让林雅月连连摊手,露出无奈之色,而我也是苦笑着看着这对奇葩爷女,真不敢相信他们是怎么会有血缘上的关系的。
可是就在快回到总部时,猥琐大爷的表情却又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眼神黯淡,眉头紧皱,嘴里则是神神叨叨地反复念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回到了位于军区总部管制区的隔离区,我跟等在那里的王菲她们会和了,那时候她们症隔着隔离的玻璃墙看着里面人形化后的佩利冬和尤弥尔,而我也是悄悄走上前,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两大神兽人形化后的真容。
“齐妙你把你的屁股翘低一点否则快把花小懒嘴里的薯片抢了吃了,王菲你把你的胸移一点快下垂了,挡到我视线了……还有胡淑宝,能麻烦你把腿稍微挪个半寸吗,你的腿毛扎到我的脸了……”
胡淑宝白了我一眼,道:“那是因为你跳起来撞到我膝盖了,萧比特人同志。”
顾倾城狠狠瞪了胡淑宝一眼,道:
“那是因为你爬到我的背上了,卫生巾小姐。”
好不容易挤破头皮挤进了人群里,我终于看到了躺在隔离室医疗床上的两道人影。
“简直了,果然还是撞脸怪啊……这算不算侵犯肖像权啊?”当我看到床上的身影时,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那得看脸了,如果是本大姐我这样美若天仙女王型的,肯定要算肖像费,但如果是倾城那样不近人情太后型的么……”王菲抱着胸得意洋洋地说着,说到一半,她瞥了一旁面带凶光的顾倾城,急忙改口道,“……那得双倍!”
躺在床上的两名女子,果然就像之前的阿耆尼和小葵、夏科洛斯那样,各长着一张和我熟识女子一样的脸。一张脸和顾倾城撞了,还有一张,则和夜桂梅撞了。
“看到了吧,就是倾城姐和桂梅一样的面容,简直就是Ps出来一样的标准,这么说……她们应该和之前的那三个撞脸怪一样,都有着差不多的性格咯?”齐妙转过脸来道。
林雅月道:“趁着她们还没有醒来,我看大家还是先开个会商量一下吧。每个怪物的性格都不同,我们要投其所好才能打动她们,让她们答应求婚穿上婚纱。”
五分钟后,在会议室里,顾倾城抱着胸高高架着二郎腿,闭目养神,被齐妙跟胡淑宝围着轮番提问,而一向沉默寡言极其缺乏存在感的人形自走衣架夜桂梅也第一次被推到了关注的中心。
齐妙有模有样地戴上了一副女博士方框眼镜,玩起了cosPLaY,咳嗽一声,手持提问卡,正色道:“接下来,倾城姐,我要问你一个关系到地球命运的问题:请问你最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限你三秒内回答——三!好了,回答吧!”
顾倾城把她那黑色的柳钉靴高高提起,黑色的羊绒大衣的下露出一对纤细滑曲的美腿,被黑色的网格状丝袜紧紧包裹着。
顾倾城懒洋洋地抚摸着她那鲜红色的美甲,一边捧着一杯红茶细细品着,一边淡淡地道:
“有心了,齐妙。遗憾的是,男人这种东西,在我小学毕业时就已经戒了。恋爱这种东西,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小学的时候玩玩就好。”
“哦,那就是说倾城姐你是恋童癖咯。早说嘛。”齐妙哦了一声,然后在答题纸上写下了“恋童癖”三个大字。
一口红茶顿时从顾倾城的嘴里倒喷而出。
“齐妙你要是不把上面的字擦掉,我不介意用我的高跟靴底给你掏耳屎!”顾倾城夹起眉毛动怒道。
齐妙淡定地道:
“没问题啊,最近我老耳聋耳鸣,估计是耳屎堵塞耳道了,倾城姐你给我挖挖呗。”话还没说完顾倾城就夺过了齐妙手里的答题纸撕成了碎片然后塞进了一旁已经啃了几个小时薯片的花小懒嘴里,花小懒想也不想就吞下了肚,顺便打了个饱嗝。
齐妙咳嗽一声,娇气十足地嘤咛道:
“倾城姐,你就直说嘛,咱这又不是给你相亲,我们这是在给那些小怪兽们相亲嘛,不然可就世界末日,大家统统完蛋啦。要不我们换个问法吧?倾城姐,当你看到什么样的男人时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有一种情不自禁想要紧紧抓住他不放的冲动?”
顾倾城冷泠泠地道:
“那大概是隔壁的老王,每次看到他我都想揪住他衣领把他的银行卡塞他嘴里逼他把欠我的钱吐出来。”
王菲双手环胸,在一旁歪着嘴插嘴道:
“得了吧,有时间多发发呆,别再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青春了,倾城从小到大死在她脚下的男人比长城地砖底下埋的还多,倾城她对男人压根就不感兴趣。倾城她一看……就知道只对钱感兴趣嘛。不然你看看她平日里的生活方式,吃鹅肝是用盎司计算的,夹鱼子酱是用克拉计算的,喝的矿泉水都是从阿尔卑斯山空运的,得用加仑计算。就连卫生巾的塑料膜都必须是土豪金的。她都把心思花在这些上了,哪有空谈恋爱啊?”
顾倾城微微眯起眼,斜瞥了王菲一眼,却只是捧着红茶,保持着她那一贯高冷孤傲的冰山女王气质,对于王菲的回答,则是不置可否。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气氛有点紧张,我看了看顾倾城,又看了看王菲,总感觉两人之间的气势有点犯冲。就在这时,林雅月适时拍了拍手,嫣然笑道:
“对事不对人,不管怎么样,至少有了个方向了,那么攻略起来也简单了,不就是装土豪嘛,呵呵。那我们就砸钱,大把大把地砸钱,有整个地球各个国家国家机器的资源作后盾,想必砸出一个超级款爷来是再容易不过了——所以接下来咱们对付尤弥尔的行动代号叫做——‘男人得装’!”
“男人得装?这个名字挺带感,我喜欢。”胡淑宝连拍双手赞成道,“可是还有一只怪物该怎么办呢?就是那个跟桂梅撞脸的大黑鸟?”
众人转向夜桂梅,夜桂梅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长裙,没有蕾丝花边,也没有钉珠镶物和坠饰,白素得就跟午夜凶铃里的贞子一样,加上夜桂梅那一头长得如同挂瀑一般的黑色长发和几乎与眼峰齐平在脸上留下大片阴影,让外人连她的眼睛都看不见的刘海,大白天走在路上都能吓死心脏病患者。
“鬼妹,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就当讲鬼故事,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呗。”齐妙唯恐天下不乱地道。
鬼妹是夜桂梅的外号,因为她的着装打扮和外貌都和午夜凶铃里的贞子太过神似,加上名字本身又音近,所以就得了这么个外号,但是鬼妹自己却似乎从来不介意。
鬼妹坐在会议桌的一角忸怩着,腼腆地揉捏着自己的小手,不吭一声。她平常就不善言辞,声音又低又细,如果不是仔细听她说话,一般人还会误以为是耳边阴风作祟或者是哪里飘来的女鬼哭诉声。
胡淑宝看着鬼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想起了什么,道:
“我想起来了,鬼妹以前的确跟一个男生交往过。”
“哦?真的假的?”胡淑宝的话顿时引起了众人八卦的目光。
“真的。而且还是我们班上的!”胡淑宝咋咋嘴说,“不过好像是那个男生单方面追求鬼妹吧。”
王菲兴致勃勃地从花小懒手里夺过薯片,边吃边问道:
“那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
“后来那个男生在看《咒怨》的时候鬼妹正好去他家里串门。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那个男生来学校了。”胡淑宝无奈地说。
“……”
林雅月咳嗽一声,改口道:
“咱们不提伤心事,换个问法吧。桂梅,你平时经常看什么样的电影和电视剧呢?你是看韩剧还是日剧还是美剧呢?里面有什么让你喜欢的男演员吗?”
夜桂梅抬起头,被刘海遮掩的额头下露出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睛,然后她很快就列出了一长串的电影清单:
《僵尸》、《山村老尸》、《僵尸世界大战》、《死亡录像》、《午夜凶铃123》、《咒怨》、《僵尸归来》、《僵尸大屠杀》、《猛鬼山坟》、《师兄撞鬼》……
“呃……”林雅月汗流直下地看着夜桂梅给出的电影清单,陷入了长长的沉思。
“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鬼妹你身上的阴气总是这么重,老是没有男人敢接近你了,你给的这些电影是人该看的吗!?”王菲用一副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鬼妹,鬼妹惭愧地低下了头。鬼妹不善言辞,对于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始终是闭口不谈,其保密程度甚至比顾倾城还要更甚。看到鬼妹的模样,大家几乎可以断定她真的是只爱死人不爱活人了。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倾城姐爱钱不爱男人,鬼妹爱僵尸不爱活人,拜金主义也就算了,连恋尸癖都出现了,难道就不能来几个正常人吗?”齐妙学着一休哥在头上钻洞,可是还是没能想出个法子来。
林雅月皱眉沉思道:
“其实啦,也不是没有办法……”
“雅月你又有什么奇思妙想啦?”齐妙兴致冲冲地看着林雅月。
林雅月苦笑着道:
“奇思妙想算不上啦,算是有了歪主意吧,既然鬼妹不喜欢活人,那么,我们就索性给她安排个僵尸来一场冥婚,行动代号,就叫——人鬼情未了!”
我当场一口老血喷出来,抹着嘴角道:
“人鬼情未了?雅月你这是要逆天了是吧?你去哪找僵尸啊?”
林雅月灵动地一眨眼,道:
“找不到僵尸,难道我们不能造一个吗?萧十一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雅蠛蝶啊,我已经打算金盆洗手,弃医从文,从此再也不干这种偷情骗心的事了啊……”我瓮声瓮气地道。
“别这样嘛,萧十一郎,你都已经连中四元了,四多不吉利啊?凑个六才是完美收官嘛。”王菲毫不客气地拍了怕我的背,我却只能苦笑连连。
齐妙好奇地问林雅月道:
“雅月姐,你真是足智多谋、聪明过人,这么快就连行动代号都想好了。那么具体该怎么做呢?”
林雅月笑嘻嘻地道:
“其实这些都是从我以前写过的小说里得到的灵感,我也是多年积累才厚积薄发吧。咱们这个行动的具体过程,简单来说,就是‘变形计’!”
“变形计?”众人满脸雾水地看着林雅月。
林雅月娓娓道来:
“具体是这样的。顾倾城因为从小条件优渥,生在贵族家庭,接触了太多的金银珠宝,豪车名服,所以如果一开始就给尤弥尔创造奢华的居住条件,她肯定就不会对装成大富豪的萧十一郎有感觉了。所以我们一开始,要让尤弥尔居住到农村里,做穷人家的孩子,感受农村里的淳朴!这样她之后看到萧十一郎才会有心理位差。”
“另一方面,因为桂梅的性格比较内向,平时接触的人较少,不善言辞,所以我们要反过来,一开始就把佩利冬硬塞进名流的交际圈里,让她接触名媛贵族红灯绿酒、夜夜笙歌的夜生活,这样不善交际的她就会有被孤立的孤独感,那时候再让萧十一郎以一个地位和佩利冬相仿的孤独的服务生的身份登场,上演一场苦情戏,最后来个人鬼情未了,就很顺理成章咯!”
“啧啧啧,雅月姐,你简直可以去当相亲节目的策划人了。现在我发现作家还真是个可怕的群体啊。”齐妙赞不绝口地拍手叫好。
“听着满靠谱,那咱们就这么干……对了,”胡淑宝突然想起了什么,“因为之前在和夏科洛斯、利维坦那几个怪物的时候被淘汰了一大帮的男性选手,我听说这次政府重新从全球范围选择了一大批的男嘉宾出来,恐怕这一次咱们的竞争对手会比上一轮更激烈啊。”
“怕什么,有本宫在,我让他们竖着进来,躺着出去。”王菲摩拳擦掌地道。
作为连续平息了两次怪物暴乱的人物,我非常受到官方的重视,再加上有王菲她们在,官方对我自然更是看好,但是我自己却已经开始对接下来的攻略产生了疲惫和厌倦的情绪,每当我回想起小葵、小薇、夏科洛斯的面孔时,我就会产生浓浓的自责感,甚至对自己抱有厌恶情绪,我甚至想要退出这无理取闹般的求婚大作战,可是王菲她们和军方却一再地拦住了我,劝说着我把任务进行到底。
因为我的心理情况并不佳,官方为了保险起见,也请了一大群比上一轮作战中更靠谱的人物来,听说这些人物不是商业上年轻有为的富二代,就是英国皇室的王子、欧洲贵族的后裔,每一个都来头甚大。
尤弥尔醒来是在四个小时之后,在她醒来之前,军方就已经率先用直升机把她送到了偏远的山区,让她居住在简陋落后的小山村里,那里既没有电器,也没有现代化设备,总之就是种种不便,用齐妙的话说,就是去茅房蹲坑还会被蚊子叮肿屁股的地方。
而佩利冬则被派送到了南京市富豪最多的江心洲,那里俗称富豪岛,是全南京最富有的地方,居住着上百名的国内顶级富豪,那里真是寸土千金,名流如云,对于佩利冬这样的性格内向的女性来说,是最容易产生社交恐惧的地方。
用林雅月的计划方案来说,这就是所谓的变形计,心理位差攻略法。
“第一天和第二天是适应期,任何女性对于不熟悉的环境都会有排斥感,所以必须先让佩利冬和尤弥尔对自己生活环境产生熟悉感,调整心理状态,知道自己处境对自己有了心理定位后再进行攻略。”林雅月这个行动总策划师借着耳机远程对行动的进程进行着播报,“在此期间,萧十一郎,就拜托你发挥强大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迅速适应你需要扮演的角色咯。”
在林雅月的剧本中,我需要扮演两个截然相反的角色,分别是交谊会所里不起眼的服务生和英伦风的英国皇室的威廉王子,也是皇室的第一继承人,不但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势,还富可敌国掌控着中亚地区的大片油田,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要把这两个角色诠释地天衣无缝,对我来说真的是一次不小的挑战。
为此,官方给我空运了不少贵族礼仪课程的老师和交谊舞指导员,让我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硬生生将这些贵族元素记忆于心。
在这两天里,军方也是找社交小组在和佩利冬以及尤弥尔进行谈判,告诉她们人类不想和她们发生冲突,只要她们能够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人类可以容纳和接纳她们,并且给予她们不错的社会地位。其实这一套早在阿耆尼、夏科洛斯的时候军方就已经用过了,是一种军事谈判智慧。但是这种谈判仅仅只是保障她们的生活,想要让她们爱上人类,就必须要有专门的攻略人员闯入她们的内心世界。
训练期间,我也是不停地通过监控录像关注着尤弥尔和佩利冬两女截然不同的人生遭遇。尤弥尔的生活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住的是茅草顶的土瓦房,窗户是纸糊的,还带脑袋大的洞,一天只吃两顿饭,吃的是小米粥配老干妈,用的是缺了角的破碗,长短不一的筷子,坐的是倾斜度达到15度的板凳,洗脚用的是破了底的盆子,没有水壶盖的水壶,睡的是长满弹簧的老妈床,房间里三孔的插头配着两孔的插座,热水壶里的污垢长出了菜苗,至于下水道口,被一群拳头大小的蟑螂用肥厚的身躯堵得严严实实,厕所里的草纸不管使用前还是使用后都是黄色的。
更惊悚的是,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屋外总有两个大妈争锋相对怒骂不休:
“你以为早饭吃得起包了不起吗?我家从来都吃老干妈配手抓饼!”
“你以为你儿子坐牛车很拉风吗?我儿子每天都坐付费的公交车!”
“你以为有一张四毛钱透支额度的信用卡很了不起吗?我的包里随便一拉链条都能翻出一叠绿色的毛泽东来!”
“我们从来上的都是收费公厕!吃的是有蛋的康师傅!”
“哈哈哈,穷鸟,那算个啥子?我们家从来只用洋油灯,上厕所都不用手指抠!”
“哈哈哈,屌丝,俺们家的电视机从来都有十二个台!洗手间里永远有两张以上的厕纸!”
所谓穷是一种病,久了就会被传染,在军方特地安排的村姑的熏陶之下,尤弥尔也在无形之中接受着穷文化的熏陶,尤其是每天全天二十四小时无差别的对骂之下,我看到尤弥尔已经开始走向了崩溃的边缘,尤其是看她穿着一身用打满补丁的百纳衫做成的布衣,托着中间开裂的木托鞋,披头散发地提着打满水的木桶冲刷粪池的时候,我的整个世界观都有被颠覆的感觉,没想到一向高贵冷傲的顾倾城的分身居然落为村民之后如此之凄惨。
与此相对的是一夜之间飞上枝头的是佩利冬,丝丝顺滑的黑发中分盘起,藕色堆领礼服搭配着半透明的镂空披肩,再缠上贝壳色的珠片围巾,衬托出一种珠圆玉润的贵族女王气质,烈焰红唇更是透出一种妩媚动人。这是来自黎巴嫩的eliesaab品牌设计师亲自设计的走红毯造型,这样优雅华贵的造型直接将夜桂梅的魅力值跃阶式地连拉了三个阶,让她浑身都散发出迷人光彩,简直就是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人挡杀人佛挡**的气势。
“真是人靠衣装佛靠男扮女装啊,没想到贞子也能成女神啊。”齐妙看着摇身一变的佩利冬,赞佩不已地道。
“是啊,上次我还听说鬼妹去面试了五次结果面试官吓尿了六次呢,现在估计那面试官恨不得把尿用鼻孔吸回去!”胡淑宝意气风发地道。“只不过啊,雅月姐,你这计划真的靠谱吗?感觉你这计划,要么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要么在作一个很大的死啊。”
林雅月把手指抵在唇珠中央,神秘地笑笑,道:
“不要急,剧本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