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去龙泉寺的那一天,侯爷临时有老友约,没来。
赵煊带着老婆和儿女,收拾好了,准备出门。
众人在府门口等了一会儿,赵焕才睡眼惺忪的来了。
赵煊一看,自己嘱咐了半天都白搭。
只见赵焕头发梳得还算是整齐,脸估计都没洗,青须须的胡碴,还是那一身深蓝色劲装,外披蓝色斗篷。周身没任何饰品,脚上是双不太干净的靴子。
若论长相,赵焕还不如赵煊呢。而且肤色本就黝黑,还经常面沉似水,眉头微皱。显得比赵煊更老成,更苦大仇深,更不好说话。
陈凤若满心失望,大眼睛翻愣着他,恨不得用自己的粉给他擦一遍。
用他能听到的低声跟丈夫说“您看看他!本来就黑,也不打扮一下,这么个颓废样子,哪家姑娘会看中他?”
赵煊也皱着眉头看着二弟,满脸的嫌弃。
赵宜看着二叔,虽然别人说他,他根本不在乎,但赵宜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心疼,就笑着说“爹爹,娘,二叔这是本色,省得将来二婶婶说咱们哄她了。”
赵焕听了,温和的看着赵宜,嘴角咧了一下算是笑了。
一家人上车上马,出发了。
到了寺里,那边田家姑娘和她娘,家里的大哥都已经来了。
还有家里的一个好朋友,以及好朋友的一对儿女。
已经进完香,坐在院子里喝茶。
田家大哥看到赵煊和赵焕,非常热情,扯东扯西的聊着。田夫人看到陈凤若,也是温声客气,还夸了夸赵宜和赵楷。
那边的田姑娘,一身绿衫子,配着苹果般红润的小脸儿,神采奕奕的眼睛,一头又黑又亮的浓发,真是说不出的青春靓丽。首饰配件,精致又恰当。站在母亲身边,还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甜美极了。
赵煊和陈凤若心下满意,这事儿啊,十有八九了。
但是,田姑娘只抬眼看了赵焕一眼,心就凉了。
原来这位田家姑娘呀,自己算不上美人,自家三个兄弟,也都是相貌极为普通的,可她,居然是个颜控,别的条件倒不太在意,唯独万分希望未来夫君,是个顺眼润心,玉树临风的小白脸儿。。。。。
可眼前这个,比自家三个兄弟还不如!
长得不怎么样不说,这脸黑的,那脸板的,跟我家欠他银子一直不还似的。
她脑补了一下三个兄弟整天是汗岌岌的衫子,袜子,没多久就要坏了的鞋子,多好的衣服没两天也会东划一道西脏一块的。。。。。
这可不成!!
田姑娘虽然害羞,但也不肯拖泥带水,暗暗跟母亲使眼色,不行!
她母亲很重视这门亲事,定南王府嫡子,身份贵重。这位赵家二爷,长相虽然一般,但这周身气派,哪是寻常人能比的?
听说皇上都十分喜欢他呢,人很能干,正正经经的做事儿的,又没有不良习气。
这前途有什么可愁的?
家里富有,又没正经婆婆,嫂嫂又爽快,这嫁进去就是去享福的!
也跟女儿使眼色,让女儿再想想。但田姑娘表情是坚决不同意,恨不得再磨蹭会儿,女儿就要站起来走了。
田夫人就这样一个女儿,心疼的很,也不愿意勉强。
于是只得跟那位夫人使暗号,那位好姐妹就来救场了,说请到了什么大师讲经,机会难得,要把田家人拉走。
田夫人只得满怀歉意和遗憾,跟陈凤若告别。
大家都是爽快人,没相中也不别扭。
赵焕完成任务,摞下一句“我走了。”掉头就走。
赵煊气得“你站住,好不容易来一趟,吃完饭一起回去!”
可赵焕理也不理,大步往山门外走。
赵宜看着二叔一个人孤独的背影,心里威威然,于是拔腿在他后面追。
“二叔。二叔,您等等宜儿。您别走那么快嘛!二叔等等我。”在后面边追所喊。
赵焕不回头,大步往前走。赵宜也不放弃,小短腿紧着捯在后面追。
他都出山门了,听到侄女还在身后叫唤,回头看了一眼,只赵宜一个人追来的,赵焕没办法,站在那里,眼翻天,叹口气,终究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只得掉头,走到赵宜面前,瞪她一眼,又往寺里后花园走。
赵煊带着夫人和儿子,打算先到后花园,再去后山逛逛,天气不错,一家人享受一下难得的轻闲时光。
等一会儿回来喝个茶,吃个素斋,就很完美了。
奶娘丫头带着儿子,夫妻俩并肩牵手,浓情蜜意的,跟在儿子后面,边走边聊天。
事情没成,陈凤若有点郁闷,走了一段,赵煊东拉西扯几句,她就都忘记了,马上就有说有笑了。
赵焕闷着头在后面慢慢走,也不说话,赵宜跟在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裳。
走了一段,看离父母稍远了,赵宜就轻声安慰他说“二叔,您别伤心,田姑娘不行,咱们再找更好的。”
赵焕磨蹭了一会,低声说“二叔不伤心,二叔也没瞧中她。”
“为什么啊?“赵宜不明白。
赵焕一咧嘴,不答。
赵宜说“田姑娘相貌端正,性情大方,笑容甜美,又很能干!听说她兄弟的很多事都是她在打理呢。当我二婶,不是正好能照顾您吗?“
“没意思。。。。。”赵焕回答。
“那什么样的有意思啊?”赵宜纳闷。
赵煊和陈凤若带着一群人就走远了。
“不知道,反正她没意思。”赵焕低声说。两个人走到了花园附近。
花园里没人,天气晴好,阳光灿烂,开着不少的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柔风拂面,宁静而美好。
叔侄俩正说着,突然,那边花石子路上跑过来一个女子和一个丫头模样的姑娘,两个人惊慌失措的一边跑一边叫,娇声喘喘“救命啦!救命啦!哎哟!”声音带有江南女子的柔美。
世子和老婆已经走远,这边只有赵焕带着赵宜两个人。
那两个女子看到这边有人,就往这里跑。
赵焕以为有什么事,两步就赶过去“怎么了?”
那个小丫头模样的大声叫“有蜜蜂!”
两个人已经跑到跟前,手舞足蹈的呼扇着袖子。
赵焕心里切了一声,大呼小叫的,就这点事儿啊“你们不动,它就不会追了。“
“不动?怎么能不动!它要咬我,啊!”恐惧最终让那女子连滚带爬的跑到赵焕身后,用力揪着他,想把自己缩小,藏在他身后。
赵二站着没动,他想说,蜜蜂不叫咬人,是蛰人好吗?
他冲天翻了个白眼。
赵宜一看这位姑娘,头发都散下来了。
依稀两只娇美的眼睛,睁得老大。气喘吁吁,小脸惨白。
“哎哟!又来啦又来啦!我听到啦!“她啊啊的叫着,抱住了赵焕的一只胳膊,东藏西钻,恨不得钻到他披风下面。
赵宜看看,哪有蜜蜂啊?
就对她们俩说“这位姐姐,蜜蜂没来,您不用担心。”
那个女的还在叫“跟着我过来的呀,好大一群哦!啊哟,咬着我了呢。呜呜。。。。它们嗡嗡叫!”眼泪还哗哗的流,大惊小怪的叫唤。
声音又软又嗲。
赵二轻拉下她揪着自己的小手,真滑。。。。。
脱下身上的披风,朝她们来的方向挥舞了几下,叭叭的带着风声,能感觉出强大的力度,所谓蜜蜂嗡嗡的叫声,仿佛一下都没了。
赵二看了看,转头对那个小姐说“它们都跑了,没事了。“
那小姐手被拉开后,马上又揪上了赵二的胳膊,提心吊胆的问“它们都走了吗?哎呀我还听到它们在叫呢,还在吗?呜呜。。。。”
赵宜看她还是那样慌张,就对小丫头说“已经没事了,照顾好你家小姐。”
小丫头也缓过神来,赶紧去拉她家小姐,帮着把衣服整整,掉下来的头发先别到耳后,一看,头上的钗也丢了两只。
只得不好意思的说“谢谢公子,谢谢小姐。本来,奴婢是不怕的,小姐。。。。。叫的太厉害,把奴婢也吓到了。。。。。就乱跑起来。”
赵焕和赵宜看到那位小姐,惊魂未定,脸上布满泪痕。
两人心里同时出现个念头,天,真是个好看的女子啊。
赵宜其实见过不少好看的女子,比如方如画那样的清丽的,小姑姑那样清傲的,田瑛姑那样柔媚的,文华郡主那样明艳的,还有上世自己小表妹那样病美人让人怜惜的。
却都不与这般同。
眼前的女子,看半天,只有两个字,精致。
从头到脚,好吧,现在头发乱了点,颜色也不算太黑,但是能看出来头发本身的发质,油亮,软硬适当,多少适度。
一个不宽不窄的脑门,两道不粗不细的眉毛,两只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不低的鼻子,不薄不厚的嘴巴,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全身上下,就只有“合适”两字。真是多一分,少一分,都没有现在的颜色!
她声音软声软气,又胆小又惊慌,赵宜感觉自己都想为她挺身而出。。。。
赵二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愣神了。
“你们怎么招惹蜜蜂了?”赵宜问。
“我看那个花开的好嘛,想摘一朵给我娘瞧的嘛。。。。”小姐在小声嘀咕,小丫头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那细嫩的皮肤,一擦都红了。
赵焕都想张嘴说“轻点擦。。。。”
啧啧,赵宜不由感叹,长得美,是容易给人很好的感觉啊。
怪不得我娘折腾我!
这时,远远又跑过来两个人,前面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一身白色丝衣,面白似玉,整个人玉树临风,穿着打扮,讲究又干净。
只是这个时候也有些慌张,远远的高声叫着“妹妹,妹妹!“
这个女孩子听到了,嘴一撇,又哭上了“哥哥,呜呜。。。。”
“妹妹,这是怎么了?”这位哥哥看来平时也是不怎么运动的,跑了段路,上气不接下气。
“蜜蜂咬我,呜呜。。。。。”
“天哪!咬哪里了?天啊,这可怎么办?!快去叫大夫!“男子也带有南方口音,虽然惊慌着,但口气也柔和的很。他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
给赵二气的,女人也就罢了,你一个大老爷们慌什么慌?!你难道也不知道,蜜蜂是用牙咬人的吗?
要是真咬了,就她这样的,还不疼晕了?
“没咬到,他,他给打跑了。呜呜。。。。”
“那就好,那就好。佛祖保佑。。。。”那位哥哥双手合十,向大殿方向拜了拜。
赵二和赵宜看着眼前的兄妹二人,感觉莫名其妙。
这时世子和陈凤若听到动静也转了回来,了解到情况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陈凤若过来拉着女子仔细看看,的确没伤到。
“这位妹妹,要不要去我厢房整理一下?不怕啊,这么多人,蜜蜂不敢来了。”面对美女,陈凤若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那女子“谢谢姐姐,我要找我娘。。。呜呜。”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
那位公子看妹妹没事,就转过身相谢“这位壮士,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林西,您救的是我妹妹。请问您府上怎么称呼,我们必定登门拜谢。“
赵二和世子有些好笑,这位公子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书呆子啊。
赵煊笑着说“举手之劳,倒不必介意。你快带令妹去休息一下吧,她可能吓到了。”
那个白衣公子“是。多谢公子,在下先带妹妹去家母那里。妹妹,咱们先回去吧。”
那个美丽的女子点点头,对着赵煊赵焕轻轻施礼“谢谢两位公子,谢谢这位姐姐,还有小姑娘。”声音真是娇柔动人。。
陈凤若感觉这个声音真是好听,我家宜儿是不是也能学学呢。。。。。
赵焕突然对正要走的兄妹二人说“我是定南侯的二儿子,名叫赵焕。这是我的兄长,定南侯世子赵煊。林公子。。。。。请恕在下冒昧问一句,令妹,可曾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