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开始起,布兰就不认为这场战斗会是什么大麻烦。倒不如说,如果这些人能对他们造成什么麻烦的话,出问题的就该是这个世界了。
如果格林德沃一直不想管,他的选择是用厉火;这么近的距离下使用厉火非常考验人的掌控力,但他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不过现在格林德沃被惹毛了,他倒是不用考验自己了。
格林德沃还在抽烟,烟雾弥漫,遮住了他的身子。
这片烟逐渐扩散开来,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屏障一样挡住了所有五颜六色的咒语;它继续扩张,在这个密不透风的茧上烫出无数个孔洞,丝线试图生长,但烟雾的扩散更甚一步——茧被撕开了,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与之相对的是,这片烟雾像潮水一样涌了出去,被兜帽巫师们吸入鼻里。他们顿时不动弹了,不再四处发射花花绿绿的咒语。
格林德沃打了个响指,围着他们的兜帽巫师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挨个倒下。场面极其壮观。
网吧里一片狼藉,烧焦的电子元件、被击碎的屏幕、纷纷扬扬失去了活力的丝线,到处都是。布兰等着这些知识之神教会的巫师化成碎纸屑,不过并没有发生这座事情。
“你赢了,小子。”格林德沃还在抽烟,“我错误估计了你用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的种族?神族,对,神族的特点。”
“星际争霸有意思吗?”布兰问。
“有意思。”格林德沃掐灭了烟。烟雾迅速散去,露出老人本来的面目。布兰再次意识到他是一位115岁的百岁老人。
当然,是可以把我吊起来锤的那种百岁老人。他在心底补充。
“其实没有必要对立巫师和麻瓜之间的关系。”布兰唐突地说,“大家都是人类,而且自保密法实施以来一起生活了几百年,伦敦事件这样严重的案件都被压下来了。”
然而格林德沃根本懒得理他这番有感而发的小作文。他一抬手,地上的一个兜帽巫师飞了起来,身上的衣物被自然脱去,露出了真面目:一个特大号的蒲绒绒,但是是精神污染版本的。
蒲绒绒的每一根羽毛都脏兮兮的,几十双不仔细看还看不清楚的眼睛躲在厚厚的羽毛后,大部分都睁着,毫无生气。格林德沃观摩了一会儿这个生物,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现代主义的名画作。
“他们真的很擅长制造这种东西,”布兰说,“不过这下至少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有胆子偷袭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巫师。”
“这些是拿来拖时间的,不是偷袭的。”格林德沃罕见地解释了一句。布兰还以为他会继续他自己的思路,不管别人能不能跟上。
“拖什么时间?”
“拖我去他们老巢的时间。”
布兰感到自己振奋了不少。“所以我们现在是要过去,追到科马克和他的残余势力?”是了,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这可是格林德沃!他也没想到自己真会有卢平说的“侦察着侦察着把首领直接干掉”的一天。
“没有啊,科马克早该我出现在爱尔兰的那一刻起就逃跑了。”格林德沃奇怪地说。
“……我以为我们是来干这个的。”刚刚鼓起的气球又被戳破了。
“好。”格林德沃打了个响指。网吧里的一切都恢复正常,破烂的电脑屏幕碎片重新把自己安了回去,乱七八糟的丝线缩回到地下,烧焦的电子元件慢慢变正常,跳回到电脑内。
布兰气馁地看着这一切,无精打采地说:“我不确定修复咒对电子器件有没有用。”常规的修复咒要求施咒人至少对修复的东西有大概的成体系的了解。
“这不是修复咒,是时间魔法。”格林德沃说。
“那我们究竟是来找知识之神教会干什么的?”布兰问。他感觉自己问出这种问题又蠢又憨。
“拿走千面之神普罗索普恩的神躯。”
布兰一下茅塞顿开,重新兴奋起来:“没错,只要这个没有了,伏地魔又会变成一个虚弱的、什么都做不了的怪物。”
随后他感到自己更蠢了。科马克怎么会不把这种重要的东西带走?
不对不对,格林德沃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一定是有种特殊的性质让科马克带不走这个东西才对。
呆在格林德沃旁边,不由自主就把脑子交给了大佬啊……下意识把做决定、想事情的权利都交给了大佬,自己就偷懒。这不是个好习惯。
“科马克是知识之神教会的主教,他的魔法功底不弱,所有指向阿尔伯思王座的途径都被他抹掉了,所有他知道的追踪魔法都被无效化了。”格林德沃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精神污染版本的蒲绒绒。
“而且他还有许多隐秘的知识,知道我不知道的,就好像时代变了一样……但他不知道我知道的一些东西。因为这些魔法是我原创的。”他低声说。布兰听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
蒲绒绒的身躯扭曲起来。一扇门在它的旁边开始成型。它的每一个部分都崩解开,投到门上,化作供养这扇门的养料。
这扇门越来越清晰,蒲绒绒彻底消失的同时,门也正式成型,刚好够布兰的身高走进去。
格林德沃推开这扇门,门后是大块大块红色的岩石。他话都没说一句就走了进去。
没有犹豫,布兰也迈了进去。他可是把脑子重新捡回来了……忽视不了这个小小的暗示。
感觉就像穿过了一层水。布兰重新回到这片红色的洞穴里,洞穴中央的岩浆池子缓缓流动。几个星期前的事如同浮起来的水草一样在记忆里重现。
“这里就是——”
“你知道阿尔伯思王座吗?”格林德沃问。
“凯尔特神话里一个可以引发超自然事件的地方,它为坐在上面的人带来的要么是一段美妙的经历,要么是灾难。”布兰说。
他们注视着岩浆池子里逐渐升起一个王座。布兰的脑子一瞬间就炸开了,状态和那次直面千面之神相比只好了一点点。
王座上蜷缩着一团巨大的肉瘤,密密麻麻的触手从肉瘤里伸出,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