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黑色云雾全部停了下来。它们开始飞速收缩、凝聚,变成了一个纯黑的看不清面貌的小人。小人也伸出右手,那只手上的黑色逐渐褪去,露出底下肉色的皮肤。瑞贝卡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然后,小人再一次爆炸成黑色的雾气,变得更加狂暴。感知到危险的布兰立刻给两人施加了好几层铁甲咒,拔出巨人长剑插入地里。默默然疯狂地攻击着视野里的一切东西,每一次抽打在屏障上都像是一只巨兽在撞击。
霍格沃茨城堡再一次被击垮了一大片,石块仿佛暴雨一样哗啦啦落下,带起纷纷扬扬的尘土,遮蔽住了视野里的一切东西。
遮天蔽地的尘雾中,布兰转了转魔杖,一道狂风突然刮起,所有的尘土都被吸进了魔杖的杖尖。默默然没有进一步破坏城堡,它狂暴的程度减弱了一些。
他看向旁边的瑞贝卡。他知道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瑞贝卡,萨穆尔是被人有意变成这样的。靠嘴皮子说不动。”他说,感到每个字都是那么沉重。
“我知道。”瑞贝卡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我可以结束这些,”布兰犹豫了一下,“就是直接把默默然给彻底消灭掉。但是,像他这样的状态,他本人的精神和身体都化作了默默然的一部分。我不知道如果直接消灭掉默默然,他会不会也……”
“做你该做的事情,布兰。”瑞贝卡说。
她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一直仰头看着天空中的云雾。
布兰叹了口气:“也许我不该这么莽撞,解决默默然问题有其他的办法,不一定就要……”
的确不一定就要,他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做过火,把这一大片地方的魔力都抽走湮灭就可以了。虽然这很难……他一直很难把握好力度。
瑞贝卡没有回复他。他望了望半边都成了废墟的城堡,深吸了一口气。
大块大块的黑色云雾接二连三地突然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像是有人用鼠标选中了一块又一块区域,直接按下了删除键。
在短短几秒之内,默默然受到了重创。它聚集起来,朝布兰发起最后的冲锋。
“对不起。”一个声音说,“我做不到。”
默默然在空中停住了,状态十分滑稽。接着,它慢慢凝聚成了一个人形,掉到了地上。
瑞贝卡冲过去,抱起萨穆尔。萨穆尔紧闭着眼睛,生死未卜。布兰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废墟中,克莱尔·欧·奈尔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她火红色的长发扎了起来,小男孩则是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湛蓝色的眼睛,虎头虎脑的很可爱。整幅景象看上去非常温馨,母慈子孝。
如果忽略他们身后被血肉吊起来的众人的话。
在这两人的身后,欧文、安吉拉、麦格、斯普劳特、弗立维、特里劳妮……进入了城堡寻找翠西的人全都被倒吊了起来,他们都睁着眼睛,眼神各异,嘴巴却都紧闭着,手背在身后。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
“妈妈,把这两个人也吊起来后,我就可以回家了吗?”小男孩甜甜地问。
“翠西。”瑞贝卡悲伤地说,“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克莱尔”的脸一阵蠕动,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翠西·肯特倔强地看着他们两人,没有低头。
“已经结束了。”布兰冷冷地说,“你没有招式可以用了。不该这么早现身,对不对?我只需要一个念头,你体内的魔力就会沸腾、蒸发,你会在痛苦中死去。”
“谢谢你把戴文送给我,我把它放生了。”翠西轻轻地说,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但是我的生日不是10月22日,我说谎了。”
“我早就知道了,翠西。”瑞贝卡说,“我去你家的时候发现的。”
“谢谢你没有揭穿我。”翠西鞠了一躬。
“我还知道你在神秘人手下做事。”瑞贝卡絮絮叨叨地说,“我太熟悉了,食死徒们的做派。我知道你接近我是因为布兰。维多利亚拒绝了你,欧文和安吉拉经验太丰富,处久了就会被发现,只有我看上去就是个傻女孩,又蠢又懦弱又天真,愿意去相信一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友谊。”
翠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你也不是格兰芬多毕业的,你是德姆斯特朗的人。你装作格兰芬多毕业生是为了套布兰近乎,你一直和我说你想追他,其实就是想潜伏在他身边做间谍。”
“都是在你去了我家之后知道的吗?”翠西问。
“有的是,有的不是。就像你对萨穆尔下手了,是我今天才知道的。”瑞贝卡说,“但是我知道你,我了解你,翠西,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是那种缺友谊的人,我也是。我在斯莱特林从来没有找到过朋友,如果不是我父母,我早就可能和食死徒同流合污一拍即合了。”
“你有父母。你还有弟弟。家人是你生活中唯一的光。我没有。”翠西慢慢地说。
瑞贝卡耐心地听完这句话,说:“不,你的生命里即便没有光芒,也掩盖不住你内心的善良。你从小就被黑巫师收养,被训练,却依然善良如初。
“我知道比利时海边的烧烤聚会上你和我的悄悄话不是假的,我知道你告诉我们你的生日是为了在万圣节这些事情之前体验一把和朋友们欢聚的感觉,我知道你酒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对未来的迷茫,对命运的猜忌,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的后悔。
“你没有选择,我很想杀了你。但我不怪你。真正该死的是神秘人,是那些内心不能容下友谊、美食、睡前的晚安和街边小摊的酒的人。不是么?”
翠西眨了眨眼睛,她眼睛里闪着泪光,但她倔强地没有让它们流下来。
“我没有选择。”她说,“我从没有做过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的命运就是作为一个棋子,在规定好的道路上,按照他们想要的去运作。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天在路上,我们在逛街,我说那座房子以前是疯人院,你开玩笑说那是为你打造的。”瑞贝卡打断了她,“你说你这辈子没有为谁而活过……你说你没有干过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你可以。”
布兰盯着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小男孩一言不发,似乎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翠西松开了牵着他的手。
“我原谅你。因为我从来没有过像你这样的朋友,我知道你的所有事,但我不愿去戳穿,我情愿紧紧抓住这段情谊。”瑞贝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