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刘占元近段时间以来不但心神不宁,而且还有些健忘。
陆轩只好耐心地跟他解释:“站长,我们不是按照你的要求把二号目标的尸体运回来解剖了吗?军医从昨天下午三点开始动手,一直忙到今天上午十二点才结束。”
刘占元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似有难言之隐。
这时,他的手下从罗树林的房间里抬出茶几,沙发,座椅等家具,条分缕析地拆卸,他们拆解的动作特别熟练。几乎每根木头,每个卡口都仔细认真地查看,企图从上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陆轩赞许道:“嗯,你们观察得十分细致,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嗯,你们做得很好!下次继续发扬这种执着的精神。”
刘占元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两句。因为眼前这个场景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有关罗树林的点点滴滴。
也就是在他所处的这个位置,罗树林曾经把一个肉夹馍硬塞到他的手里。最后他吃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陆轩伸手捅了捅刘占元的肩膀,叫醒这个精神有些恍惚的站长。他小声地问道:“你想去看二号目标尸体解剖的情况吗?”
刘占元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我不用看了,反正看了也没什么用。既然司令的电文里始终没提到密码本,就只能说明我们搜查的方向出现了偏差。二号目标可能蒙骗了我们所有人,他利用自己辉煌的过去彻底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成功地掩护一号目标逃离。”
陆轩好心地提醒道:“站长,一号目标自从被逼无奈,跳下悬崖后,就没有了消息。截止目前,他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赵建国的生死对我们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当务之急是保护司令安全抵达申城,其他的事情暂时无关紧要。”
刘占元转身欲走,他想离开自己所站立的位置。
陆轩着急地问:“那具已经解剖的尸体打算怎么处理?”
刘占元愣了一会儿,呆呆地问:“什么尸体?”
“就是二号目标罗树林的尸体。你也知道我们收服的那几个眼线有些难缠,需要送点死人的手脚过去警告一下,要不然他们就会偷奸耍滑。”
陆轩说这话时,脸上露出阴郁的神色。
“哦,我知道了。”
刘占元神情恍惚地回应道,他呆望着几乎被家具塞满的走廊。罗树林的音容笑貌好像浮现在眼前,只见对方把热气腾腾的肉夹馍塞进他手里,尤为亲切地叮嘱道:“小伙子,你赶紧趁热吃了吧。”
刘占元不停地摇晃自己昏沉沉的脑袋,企图赶走脑海中出现的幻觉。可是他越摇头晃脑,越容易想起罗树林死前曾经跟他说过的每句话。这些掷地有声的话语,就像发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他的心坎里。
“我死后会有人收尸吗?如果有人为我买上一副棺材更好。”
“不就是买副棺材吗?有何不可?”
“小伙子,谢谢你。有人收尸,又有棺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刘占元的眼前似乎浮现罗树林那张笑吟吟的老脸。
陆轩非常纳闷地盯着发愣的首领,他不知道对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从昨晚到现在,刘占元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糟糕。
“站长,二号目标的尸体到底怎么处理?”
陆轩再次紧追不舍地发问。刘占元犹豫不决地想了一会儿,才平静地吩咐道:“先给他买副棺材收殓,再找块墓地安葬。”
陆轩大惑不解地叫屈:“爷,掩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花钱?”
“无需多言,你们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刘占元悻悻地转身离开。他不想让陆轩看到他脸上忧郁的表情,也不想让手下看到他心里的恐惧和眼中的迷茫。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罗树林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魔鬼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伸出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一次又一次地拷问他那个孤独无助的灵魂。
刘占元急匆匆地走下楼梯,仿佛一个失魂落魄的难民。他一边快步地行走,一边小声地念叨:“你就不要跟着我了,你饶了我吧……”
赵府偌大的客厅里,赵天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他对面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那支刚抽几口的雪茄早已烧成死灰。
从门外灌进来的秋风吹着烟灰飘到桌面。他唉声叹气地看着,仿佛身上被割掉了一块肉。过了一会儿,他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阳台。
那是女儿赵月娥和小儿子所在的房间,其实他心里还牵挂着儿子赵建国的身体状况。
忽然,他就像个老谋深算的神探,径直走向目光搜索的位置,从一个装满毛笔的竹筒里掏出一根食指般大的雪茄。
他夹着雪茄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心满意足地划燃火柴,点上烟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十分惬意地享受属于自己的闲情逸致。
二楼的卧室里,赵月娥捏着汤勺不间断地在碗里搅动。赵建国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等待妹妹喂他喝汤。
赵月娥似乎还沉浸在淡淡的忧伤里。虽然低低地抽泣已经停止,但是她的眼角还噙着泪花,脑海中想象着哥哥赵建国这些年来所遭受的种种苦难。
突然,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坠落汤碗,碗里泛起一丝涟漪。赵月娥愣了一下,她偷偷地瞟了一眼低头沉思的赵建国,舀了一勺鸡汤凑到对方的嘴边。
赵建国喝了一口,有些不满地叫道:“鸡汤怎么又变淡了?刚才可不是这个味。”
“可能我放盐时,搅得不均匀……你先别喝了,我再去拿点盐。”
赵月娥把汤碗递到赵建国的手里,转身欲走。
赵建国调皮地把碗凑到她的眼皮底下,一本正经地笑道:“你别去了,这里就有现成的盐水。来来来,多哭一点,不要浪费了水资源。没回来之前,我待的那个鬼地方,人烟荒芜,缺水缺粮又缺盐。”
赵月娥情不自禁地破涕为笑,她嗔怒地捶打赵建国的肩膀,然后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汤碗,继续喂哥哥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