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极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眼睛都还没挨上呢!居然又要赶夜路了?
他看着远方黑影重重,夜幕似浓的化不开的墨水般,偶尔传来几声夜猫子叫,平添了几分恐怖诡异的气氛。
微风吹来……
张之极打了个哆嗦,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幼年时代奶娘讲的一些乡下怪志故事,孤鬼仙妖,荒郊野地。
“秦将军!”
张之极愁眉苦脸道,“现在天色已晚,荒郊野外又多豺狼响马,咱们夜行军太危险了,不如等天亮了再赶路吧?”
秦良玉一个漂亮的翻身跃上马背,然后重重坐了下来,看的张之极屁股一阵刺疼。
秦良玉回头冷冷看了眼张之极,“我秦家军何惧豺狼响马?”
张之极苦着一张脸,在火把的映衬下脸色更是显得苍白无比,他不自觉的摸了摸屁股,马屁精上身:
“秦将军威武,秦家军威武,可是这马儿跑了一天了它也累了,再说大晚上的马也看不见路啊?咱总不能打着火把跑吧?”
秦良玉还没回话。
她旁边的众悍将看不惯了,这帮人都是糙汉子,粗人,哪里懂什么好话啊?
此时见了张之极这个软蛋样,一个个气不打一处来,纷纷嘲讽。
“这京城的公子哥就是娇气,还想学俺们当将军打仗呢?”
“真不知陛下为何要让这种人上前线?是想丢俺们秦家军的脸吗?小子到了边关你可别说是俺们秦家军的人啊,你是京营的。”
“啧啧啧,瞧他这细皮嫩肉小娘样的,俺们倒觉得他不是怕豺狼响马,而是怕鬼呢!”
张之极脸一红,这家伙戳到他痛处了,当下他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爷怎么会怕鬼?爷是怕马儿看不清夜路。”
秦良玉淡淡道,“张将军勿需担忧,我们有双马,空跑一匹,骑一匹,马有夜眼,不惧夜路!”
张之极还想说什么……
秦良玉不由分说命令道,“诸将士上马,走!”
驾,驾,驾!
秦良玉一骑绝尘而去,秦家军紧紧跟随,张之极也急了,他再也顾不得屁股疼了,急忙翻身上马追了过去,他可不想跑最后一名啊!
背后冷嗖嗖的……
鬼知道背后面会有什么东西?
……
秦将军带领白杆军拼命赶路,终于赶到了宁远城,蓟辽总督孙承宗的府邸便是在这宁远城中。
不错……
秦良玉此行既不是山海关,也不是大安口,而是宁远城。
崇祯比谁都明白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虽然他偷窥到了鞑子准备从大安口偷偷进攻,但是万一他们临时又改变主意了怎么办?
所以……
还是直接找孙承宗更保险,让孙承宗统一调度,秦良玉辅助。
……
张之极看着包铁的城门上,宁远城三字,古朴而苍劲,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这几日的急行军,生生让这个纨绔子弟掉了不少膘,屁股更是早就疼的麻木了。
他还没来得及找地方休息,秦良玉就风风火火带着众将赶往督师府,白杆军则就地驻扎在宁远城外。
宁远城虽然是边关之城……
但是因为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朝廷花费了大量白银来建设这座城池,几十年间,将宁远城建设的固若金汤。
城上更是有从佛朗机买回来的大炮架着,军事力量也是相当强悍,鞑子南下打谷草的时候,最不愿意惹的就是这宁远城。
及进入内城……
张之极发现这里的风貌和北京全然不同,大街上居然有女子在做买卖,有卖皮货的,有卖蛤蜊、蛏子还有一种怪怪的鱼,这鱼身体扁平,双眼位于左侧,个头很大,一条条活蹦乱跳的装了盆里,张之极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在京城几乎很少遇到临街卖鱼的,因为京城鱼少,基本都供应给了富贵人家和酒楼里,无需临街叫卖。
张之极还发现宁远城的螃蟹特别多,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都有,看的他都眼花缭乱了。
作为一名纨绔子弟……
最喜欢的就是吃了,可是出身于京城富贵之家的他,也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螃蟹啊?
京城的螃蟹极贵,差不多好几钱银子一斤了,吃一顿螃蟹都够老百姓置办一亩水田的,可是这里的螃蟹不仅品种多,价格还极为低廉,比大米还便宜。
宁远城的百姓穷的吃不起饭,穷人都以螃蟹饱肚子。
小贩在大街上就将螃蟹蒸熟了,吆喝着生意,螃蟹的香气勾起了张之极的馋虫,天知道这些天他吃耐饥丸都快吃吐了。
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一大串螃蟹,这个纨绔子弟就那么大刺刺将螃蟹挂在脖子上,一边走一边啃。
秦良玉等人也不等他,直接就风风火火赶往督师府,急的张之极挂着大螃蟹一瘸一拐拼命追赶。
秦良玉身披大红猩猩氅,内穿鎏金铜甲胄,手执崇祯赐予她的新暴雨梨花枪,脚踏牛皮靴。
走起路来是虎虎生风,加上她身材又极高,比张之极都要高出两个头,这种勇猛的女人,看了简直叫人生畏。
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媳妇张凤仪二人紧紧跟随其后,虎娘无犬子,马祥麟的个头也非常高,他娶的媳妇张凤仪虽然不及秦良玉高大威猛,但是也比张之极高多了。
这一家子三口走在前头,如同三座大山,直接将张之极淹没了,他郁闷的一瘸一拐跟着,心中腹诽不已。
一众人进入督师府,才被告知孙承宗正在城外屯田,早已经有将士去告知孙大人,还请诸位慢等。
秦良玉如何等的了?
她带领众人调头就走。
张之极郁闷,刚挨上椅子,他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又要走?
……
赵率教愁啊!
山海关储备的粮食本来就少,这一下子多了上万张嘴巴,不过几天就将山海关的粮食吃了大半,引的守城将士们怨声载道。
虽然高墙外面的难民很苦,天天都有难民饿死,然后被下了锅,但是将士们都是刀口上舔血活着的,同情?
同情了难民,谁来同情他们?
谁来同情他们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