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暖阁
“女儿呀,你怎么样了呀,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让你受这样的苦头。”
大夫人来到玄语的起居室看到面容憔悴的玄语,都接近半个月了,身上的伤才好那么一丁点,若不是镇国公府这半个月来送上一些补品上佳的疗伤药,恐怕还真的熬不过去呢。
大夫人又是眼泪又是绵绵不断的啼哭,“赫连明月那个死贱人!玄语!你放心好了!为娘不会让那个小贱种好过的!哼!听说三房那个死哑巴赫连初瑾跟小贱人种子走得挺近的!这口气!暂时不能对小贱种发!我还不能对赫连初瑾这个死哑巴发泄吗?真是贱人骨头!哼!三房那个小贱人念白霜在我们回府之时,可没少摆弄我们的!她要死定了!”
“母亲!你去做吧!一定要替女儿出这一口气!赫连初瑾臭哑巴是个小角色,赫连明月小贱人才是关键!母亲这一次若没有外公第二次上门劝说!恐怕父亲还真的打算将我们娘俩关到死呀。”
赫连玄语痛苦得眼泪扑簌扑簌落下头后面的一片牡丹花开富贵软枕。
大夫人眼中一抹痛色划过玄语那苍白的脸庞,“女儿,你现在好好养病,什么也不用操心,一切有母亲!母亲绝不会让你白挨这一顿惨痛的鞭子…”
说罢,大夫人便于赫连玄语抱成一团,一对母女哭泣得好不伤心,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惊了这天地,也泣那鬼神,浣芬,雨墨、新茗、新妆,这四个年轻的丫鬟,也是泪如雨下,纷纷为她们的主子不平。
李妈妈和司马嬷嬷这一对在大夫人身边很久的老人,则是恨透赫连明月了!
翌日清晨,大夫人故意在花园散步,李妈妈陪伴在侧,司马嬷嬷在沁芳暖阁照顾赫连玄语,大夫人听说赫连初瑾这个死哑巴每天都会经过花园小径来晨晖院找赫连明月玩耍,两个人好得几乎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赫连初瑾蹦蹦跳跳,满脸含着微笑,昨天夜里听明月堂姐说,她很喜欢吃三夫人秘制的蜜饯果子,赫连初瑾就让娘亲准备好来,给明月堂姐送来。
满府人,谁不知道三夫人念白霜有一双腌制蜜饯的巧手,府中姨娘也有不少人会腌制蜜饯的,可就是没有三房夫人的好吃。
此刻赫连初瑾怀中就捧着一小瓮儿瓶子,这里面可是什么花样的蜜饯果子都有着呢,听说赫连宇轩少爷也是喜欢吃的。
“等等…真是没有眼力见的哑巴…喉咙哑巴了…难不成也瞎了不成…看见大夫人子啊这里,也不想行礼作揖?”
李妈妈眼看着那赫连初瑾死哑巴跑过来立马切断她的视线,阻挡赫连初瑾的路。
赫连初瑾猛然一怔,娘亲说了,没事的时候千万别得罪府中大伯母,要不然准没有好果子吃的呢。
“呃…呃…呃…”赫连初瑾虽然是哑巴可她还是知道如何行礼,自打她出生以来,三夫人可没少言传身教的呢。
大夫人不屑得瞥了瞥,满眼鄙夷之色得嘲讽,“罢了,一个哑巴懂得什么的?”这话虽然是对着李妈妈说的,可是说给哑巴小姐听的。
旋儿,大夫人对着赫连初瑾,面容浮现一片和蔼之色,“哟,这不是哑小姐嘛,越发出落得伶俐可人,大伯母我呀都快认不出你来了,你娘亲可好?”
“呃…呃…呃…”赫连初瑾点点头,她知道大夫人惯会作手段的,三夫人这些年也没有白受她的嫌隙的呢,不过人家大夫人和颜悦色的,赫连初瑾也不曾防备什么,谁让赫连初瑾心志单纯?
“过来一些,哑小姐,让大伯母好好看你,最近是瘦了呢,还是胖了呢。”大夫人装作慈母一般,任何人见了,都会心怀感激,因为这是一个伯母对侄女的浓浓爱意呀。
赫连初瑾缓缓走过去,当然她的眼中是写满些微的恐惧,她知道大夫人向来阴晴不定。
“怎么,哑小姐…难不成我们家夫人会吃了你。”李妈妈冷笑,她之前是直接称呼赫连初瑾为哑巴,看见大夫人在做戏,她自然也是要配合。
赫连初瑾点点头,就这样过去,大夫人戴着鎏金甲套的手,对着初瑾的脸蛋儿,一阵儿轻轻抚摸,“不错,肌肤果真是吹弹可破的呢,比你大堂姐玄语还要好呢…哑小姐…只怕你此刻的眼中只有你的明月堂姐…并无玄语堂姐对吗?”
大夫人一想起自己的玄语脸色苍白,可怜兮兮得躺在病榻之上养伤,大夫人就恨不得将赫连明月碎尸万段,可恨赫连初瑾这个死哑巴竟然是近日赫连明月最为贴身之人!
“呃…呃…”赫连初瑾点点头刚想要说什么,旋儿感觉不对又摇摇头。这一下子,可是彻底激怒大夫人!
前一刻大夫人还慈母作态,后一刻,大夫人戴着鎏金甲套的手掌狠狠刮在赫连初瑾的脸蛋上,给赫连初瑾一巴掌,“不得好死的小娼妇!只怕你眼中毫无你的玄语大堂姐!真是没有规矩的哑巴!”
这个死哑巴的娘亲念白霜向来是胆小怕事,在三房之中最好拿捏,大夫人时时刻刻记着昨日自己和玄语抵达定允太公侯国府门,二房夫人王冰和三房夫人念白霜,是如何在慈祥和蔼端庄温柔的老太君面前,各种编排她拓跋臻珍和赫连玄语母女的。
大夫人记仇可记得清清司马司马的呢。
“呃…呃…”赫连初瑾不会说话,眼泪簌簌而下,泪水流过脸蛋上那猩红五爪印子,更是叫人触目惊心。
疼啊,赫连初瑾知道疼,大夫人打得也太用力,竟然将赫连初瑾怀抱中的那一罐给明月堂姐吃的宇轩堂弟吃的蜜饯,也给撒砸在地上,一颗一颗在阳光之下晶莹幼嫩,很是可爱。可惜啊装蜜饯的小陶罐子,也是赫连初瑾的心爱之物,现在,全都碎了。
赫连初瑾一边哭泣,一边弯腰去捡起来,谁知道,她的手触及那碎裂的陶罐碎片,就被大夫人踩住她的手,一阵碾压,碎片扎入手掌深处,鲜血泌了出来。
“呃…”赫连初瑾眼珠子儿死死得盯着大夫人,泪水更多得涌了出来,她虽不会说话,可是会叫啊,那李妈妈掏出帕子掩盖住她的嘴,两只孔武有力得臂膀压制住赫连初瑾,死死拽住她,“说!我们沁芳暖阁玄语大小姐的骡子黛,是不是你偷的?赫连初瑾!你这个死哑巴!今天你若是不说!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快说!”大夫人眸光狠戾,犹如地狱而来的恶魔,惊得赫连初瑾整个人都快晕过去,实际上,她是疼晕过去的。
明月堂姐…明月堂姐…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赫连初瑾痛苦得挣扎着,可大夫人的脚至今还碾压在她的手指头上,十指连心,那碎裂瓷片扎入手掌,是钻心的疼啊,疼得哑妹泪水湿透了衣裳。
“痛的话,就说,如果骡子黛不说你偷的,那么会是谁偷的?”
大夫人猛虎一般扑向赫连初瑾近前。
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赫连初瑾每天从花园小径经过,因为这是抵达晨晖院的一个捷径,可以早点见到明月堂姐,此地距离沁芳暖阁,可是要走好远的路程,跨国重重院落好几个趟才到的,她怎么去潜入沁芳暖阁偷盗骡子黛,再说大夫人的东西,也是那么好偷的,这不是找死吗?听闻大夫人房里因为东西了,经常那房中丫鬟填命,也是稀松寻常事。
“对了,不是你,那一定是赫连明月了,是不是?”大夫人真实目的终于说出口。
百般碾压,可小哑巴只顾着疼,却没有任何肢体语言,让赫连初瑾做一个诬陷明月堂姐的伪证,她是做不出来,初瑾宁愿自己受苦。
“死哑巴!你说不说…”大夫人还想对赫连初瑾如何,听闻那边过来几个姨娘们来逛花园,赶紧让李妈妈将赫连初瑾带下去并威胁赫连初瑾不准将此事告诉念夫人和赫连明月,不然大夫人会对念夫人下手。
三房夫人从小就对初瑾灌输忍一忍便也过去的生存法则,所以,赫连初瑾最近,一定会呆在自己房中,不会出来见人,也娘亲也不见。
快近黄昏,晨晖院的明月和白浅沫儿在小厨房做了一些山药糕,左等右等。
赫连宇轩跑到明月身边,对明月说道,“姐姐,初瑾姐姐不是答应我们,今天要带蜜饯果子给我们吃吗?怎么现在也不见人影呀。”
“就是的呢。”白浅沫儿对视一眼。
“可能哑妹有事耽搁了。也许她感染了风寒,也说不定。”明月突然想起,“不行,我得去瞧瞧她,敢情真是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明月和白浅沫儿正准备去初瑾的披香院。
五姨娘诸葛飞燕偷偷摸摸溜入晨晖院上房,对明月偷偷说道,“看来贱妾来得及时,没准就见不到二小姐了!二小姐的确应当去看看哑小姐!清晨我与几位姨娘在花园散步,看见大夫人带着李妈妈好像在苛责哑小姐似的,等我们靠近,大夫人竟然走了,哑小姐好像也被李妈妈带回披香院了。这平日里,大夫人如何会见了我们就绕路的道理?也是该我们上前行礼的…谁知道竟看见了我们这些姨娘…也不等我们…慌慌张张的…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等我们上前,发现草坪有一些散落的陶瓷碎片,一些未干的血迹……”
没等五姨娘说完,明月匆匆往披香院去了,三番两次敲门,房中人并不曾应答,“哑妹快开门,是我,明月姐姐啊,你快开门,开门…”
哑妹门房之前也没几个贴身丫鬟,倒是有几个促使丫头和婆子,可这些人,明月去问了,也没问个所以然来。
不论明月如何敲着门儿,哑小姐就是不肯开门。
三夫人念白霜住的花萼院距披香院极近,念夫人听到动静,就赶紧过来,乍看原来是近日深得慈祥和蔼端庄温柔的老太君喜欢的晨晖院的二小姐,“明月,这是怎么的了?”
“三婶,哑妹不对劲,把自己锁在门房之中,也不知道大夫人对她做了什么。”明月就说了这么一句。
吓得念夫人赶紧敲门,嘭嘭嘭,“女儿,开门啊,让娘亲看看你,你到底是怎么了?大夫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门终于开了,露出一张苍白悲戚的面孔,她的十根手指头已经包扎好的,流着眼泪,怯弱得看着明月和念夫人,先是摇头,再摇头,嘴里发出,“呃…呃…”
看样子,是极为痛苦的了,明月冷冷得道,“是不是大夫人做的?!”
“呃…呃”
哑妹痛苦得摇摇头,目光流露一丝凄冷之色,大夫人要挟她说,若是将此事说出去,大夫人以及大夫人背后的镇国公府定然要将三夫人弄死。
赫连初瑾从小就与三夫人定允太公侯依为命,亲生父亲赫连科挥,定允太公侯爷的三弟,终日眠花宿柳不知归家,赫连科挥从来不会庇护地位定允太公侯当尴尬的母女二人,任凭大伯房欺凌,有父亲等于没有没有父亲。
赫连初瑾更明白,她连累谁,也不能够连累明月堂姐,赫连初瑾明白自己若是将大夫人虐待自己的事情,说出去,明月堂姐一定会为自己强出头,到时候,免不了跟大夫人起正面冲突。
一想到大夫人拓跋氏狠辣如地狱的恶魔,赫连初瑾宁愿自己吃苦受罪遭折磨,也不希望连累明月,任凭明月如何说,赫连初瑾伸展开十根手指,轻轻笔画着,再搭配她的唇语。
明月自然知晓她所表达的无声言语,旋儿与三夫人面面定允太公侯觑,“三婶,哑妹说她手指头伤成这个样子,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怎么会?怎么会摔倒摔成这个模样…这明明是有人用利器扎上去所致的呀…初瑾…我的女儿呀…是娘亲不好…”
三夫人紧紧拥抱住赫连初瑾的身体,眼泪扑簌扑簌落下来。
这些年她念白霜已经忍受够了,每每遇到大伯母都是低声下气的对待,可如果不怎样,三夫人她还能够怎样?
谁让自己的夫君赫连科挥是那样没有出息,人家拓跋臻珍的夫君可是定允太公侯国,是赫连府满门三兄弟之中的领头羊,是赫连府荣耀寄望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