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便是女儿王通政是什么样的人,哪里会真做出不要孙女的事?这茜娘是长子长媳,头一胎生下个儿子自然能安了老人的心,咱们也盼着她生个儿子不是?等过几天我亲自往寺里去一趟,给茜娘和腹中的孩子求个好签!佛祖保佑,自然会叫大家趁心如意的!”
在锦阳长公主看来,只要秦茜娘生个儿子,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我就说嘛,这些天茜娘就爱吃酸的,哪里像是要生女儿的样子?而且那脸上也起了一片斑,我记得我怀你那会儿,脸上干干净净的,人家说怀女儿娘会比以前漂亮呢!”
还有这说法?李静宜连连点头,“安嬷嬷那天还说呢,茜娘一准儿能生个大胖小子!”
“安嬷嬷这么说了?那就错不了,我记得安嬷嬷家里就是子孙满堂,快快将她叫过来,我问问!”
安嬷嬷被人叫到咸安院,一听锦阳长公主是她秦茜娘生儿生女,这还用想,管她将来生出来的是什么呢,当然得说必生贵子啦!
锦阳长公主被安嬷嬷连说带比的,越听越觉得她比太医们都有道理,又细细问了安嬷嬷家里几个儿媳怀胎时的症状,心下满意,直接撸了手上的戒子扔给安嬷嬷,“这个赏你了!”
安嬷嬷被锦阳长公主弄的晕头转向的,她偷看了一眼李静宜的脸色,见她没有不虞,忙接过锦阳长公主的赏赐,跪头谢恩,才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秦莉娘几个过来陪锦阳长公主用膳,大家对锦阳长公主忽然高涨的兴致有些莫名,又听锦阳长公主口口声声道秦茜娘一准儿能生个儿子,更是一头的雾水,秦莉娘一直忍到从咸安院出来,才扶了李静宜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静宜伸手拂了拂探到路边上的花枝,向跟在后头的笑语道,“跟管园子的说一声,这花木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都修整规矩了。”
以前伸出道边的树枝,李静宜是不许修的,不过现在秦茜娘在,她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
秦莉娘见李静宜不吭声,推了她一下道,“你倒是跟我说说啊,你不告诉我,茜娘指定也揪着心呢!”
又拿秦茜娘来装可怜,李静宜白了秦莉娘一眼,“我只是想着,茜娘一天没生下来,是男是女就不能确定,与其大家都认准她怀的是女儿,一个害一个防的,倒不如咱们就认定她会生儿子出来,当然,咱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就是了。”
秦莉娘已经明白过来,虽然这样那边未必会信,但能动摇军心也是好的,“嗯,你说的没错,谁家孩子没出来之前,不都是当怀的是孙子?哪儿有像咱们这样的,”
……
吕老太太看着锦阳长公主府五间大门,还再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溜金大铜钉,原本鼓足的勇气瞬间泄了一地,“走吧,咱们进去,你别怕,宫里咱们也是常去的,不过个长公主府嘛,不用害怕!”
吕太太两手扶着婆婆,看着她发紧的腮帮子,心下冷笑,这话只怕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在大门处迎吕氏婆媳的下人微微扯了扯嘴角,态度看不出一丝倨傲,“老太太,注意脚下,让奴婢扶您上轿。”
吕老太太坐在翠帷锦帘软轿里,畅意的靠在厚厚的锦垫上,挑帘欣赏外头的景致。
在吕老太太轿边伺候的婆子见她望外张望,一笑欠身道,“老太太,前头是咱们府的正殿,不过殿下感念圣恩,却自谦只是长公主,不敢以王爵傲人,除了过年跟去年咱们郡主晋封,寻常是不开正殿的。”
吕老太太看着不远处正殿屋脊上高卧的吻兽,点点头,这锦阳长公主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是个女人,便是长公主,也比不得亲王的,
又悠悠的走了许久,轿子才慢慢的停下,“老太太,到了,请您下轿。”
吕老太太由吕太太扶着迈过二门,就见又有一乘小轿停在路上,接她们的婆子恭声道,“殿下说老太太有年纪了,特意叫人备了轿子,抬您往咸安院去。”
吕老太太心下更是满意了,不过人家越是敬她,她越要把架子端足了,省得叫人以为没见识,“嗯,谢你家殿下了,不过怎么不见秦氏过来?”
何止秦氏没有来,长公主府里一个正经主子都没有出来迎她们,吕太太不满的扶着婆婆上轿,小声嘟哝道,“怎么说咱们跟长公主府也算是亲家,这也太……”
过来迎吕氏婆媳的婆子心里撇嘴,脸上却丝毫不带,“我家殿下跟郡主都在咸安院等着老太太呢,至于您说的秦氏,这府上好几位呢,我家殿下给几位表小姐们请了个先生练琴,这会儿还没散课呢,殿下说了,学业最大,不能叫先生等的。”
吕老太太在轿子里清了清喉咙,“我说的不是秦家那几个丫头,我说的是秦茜娘,这哪有婆婆来了,当媳妇的连迎都不迎一下的道理?”
李静宜派出来的婆子也得力的,她拍了拍轿子示意起轿,一边向走在轿旁的吕太太道,“我家二表小姐可是怀着贵府的男孙呢,这天儿热,她身子又重,便是在这府里住着,殿下都不许她过来请安呢,亲家太太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讲这种虚礼?这天大地天,子嗣为大啊!”
“亲家太太是不是这理儿?”
吕太太被问的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得装作被锦阳长公主府的景色所迷,没有听到婆子跟她搭话。
轿子穿过雕刻青石甬道,才来到锦阳长公主住的咸安院,咸安院被假山竹林环合,清幽宁静。而朱姑姑扶着秦茜娘,早早的就在院门处候着了。
吕太太远远的就看到秦茜娘了,她万万没想到秦茜娘心这么大,竟然在娘家吃好喝好,气色这么好,只是秦茜娘的神清气爽叫她有些忐忑了,“母亲,茜娘等着咱们呢!”
吕老太太正由丫鬟扶着下轿,她也扫见孙媳了,不过她没打算给秦氏好脸,因此只是冷哼一声,下轿的动作越发慢了,朱姑姑看见,先吩咐秦茜娘的丫头照顾好自己主子,自己才提裙下了台阶,曲膝施礼道,“奴婢见过老太太,见过亲家太太,”
她转头瞪了轿边的婆子一眼,“你这个老背晦的,真是越老越不会办事了,怎么这会儿才迎到亲家太太?!这日头底下,将二小姐晒着可怎么办?她可是怀着小少爷的,万一有个闪失,亲家太太不该怪咱们照顾不周了?”
那婆子说是婆子,其实年纪还没有朱姑姑大呢,听她一句一个“老背晦”,知道不是真的在骂她,忙苦着脸儿道,“老太太有了年纪,这不敢走的快啊!”
“行了,姑姑别骂她了,我站一会儿没什么事的,”秦茜娘这会儿已经扶着丫鬟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阶,“妾身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哼,你过的倒不错,”吕老太太打蒙着眼儿冷哼一声,“走吧,咱们进去见见锦阳长公主殿下。”
这会儿锦阳长公主已经没有心情见吕氏婆媳了,她正拿着早上高进转进来的折子生闷气呢,昨天她还帮着王家说话,想劝和了秦王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呢,没想到今天高进便送来了王文卿代母亲递到云后手里的折子,一个区区四品命妇,竟然敢上表中宫,弹劾她锦阳长公主恃宠骄纵,不守妇德,甚至连之前她谏中宫为皇上纳妃的事也扯了出来,说她插手后宫,包藏祸心。
这会儿锦阳长公主已经平复了半天情绪了,可那本折子就摆在眼前,扎在她的眼里这心火就一阵儿阵儿的往上拱,李静宜却不像母亲那么生气,“跟这种人生气,实在是不值当的,您气着了,不反而衬了她们的心?”
“吕氏人呢?将她给本宫带进来!”什么恃宠骄纵的,锦阳长公主想想都能冤吐血来,还有她劝谏的事儿,虽然后来隆武帝纳妃了,有事实证明了她当初做的事是对的,但当时她确实被皇帝弟弟给禁了足!
李静宜忙冲琥珀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去,“母亲忘了今天吕氏过来是做什么的?那种乡下出来的粗鄙之人母亲跟她一般见识便是抬举了她,这事儿咱们跟她说不着,娘娘叫人送来,咱们只管跟皇上娘娘说便是了。”
李静宜的声音清灵灵的从屋里传来,如一记耳光只打在吕老太太脸上,她没闹明白自己这是哪里犯了错,就被人骂成“乡下来的粗鄙之人”?
朱姑姑差点没笑出声来,她为难的看了秦茜娘一眼,“表小姐?”
秦茜娘点点头,高进送来了折子她是知道的,但是里头写了什么,她真不清楚,只是刚才她出去等婆婆跟吕老太太的时候,长公主似乎已经气的不行,不过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赶紧进去通报,省得里头再说出什么话来,将吕老太太气倒在锦阳长公主府,又是一场是非。“我进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