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宜也不是未经情事的少女,被他这么撩拨着也有些情不自禁,可他们到底没有成亲,若是就这么闹出什么事来,倒显得她轻薄了,李静宜摁住云驰蠢蠢欲动的手,一面挣扎着要从云驰腿上起开,“你快回去吧,不然我以后再不会见你了!”
纵然百般不情愿,可是李静宜眼见是生气了,云驰也不敢再浑闹下去,放开手由着她站起身来,“我知道了,你好狠的心!”
偌大个汉子,却跟个被收走糖果的孩子一般,李静宜心底一软,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咱们来日方长,等以后,”她踮脚在云驰耳尖上舔了一下,“都由你……”
“轰,”云驰被李静宜一亲之下登时难以自恃,长臂一伸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了,你可不许说话不算!我可都记着呢!”
不怕你记着,就怕你忘了,李静宜在云驰怀里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说罢推开云驰,理了理衣衫,敛容快步出了清和堂。
玲心带着一干人在外头等了半天,见李静宜出来,忙过去一礼,“郡主,侯爷的东西可找着了?”
李静宜脸一红,想到云驰刚才跟他说自己丢了什么,“嗯,找到了,咱们先回去吧,罗广恩替我送送侯爷。”
说罢头也不回的径直出了清和院。
……
“郡主,您这,”玲心看着李静宜锁骨上点点吻痕,差点儿没给自己一耳光,她是李静宜的贴身大丫鬟,自然知道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偏还一惊一乍的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奴婢知罪,”
玲心直接在半人多高的金丝楠大浴桶前跪了,暗恨自己真是安稳日子过多了,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刚才她帮李静宜脱衣的时候,已经发现那衣服上的带子系法不对了。
自己跟荣峙还是夫妻的时候玲心便是贴身伺候的,李静宜知道她看出来的什么,忍不住噗嗤一笑,俯在浴桶沿儿一手支颐,“怎么了?你跪什么啊?”
“奴婢,奴婢,”玲心嗫嚅一下,忽然福至心灵,站起身道,“是啊,奴婢真是昏了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您是郡主娘娘,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您开心了,谁也管不着!”
“嗤,”李静宜被玲心这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给逗乐了,“你呀,”
想到刚才跟云驰在清和堂里的情景,李静宜唇角浮上一抹甜甜的笑意,“你说的没错,我是瑞和郡主,便是做了什么,谁又将我如何呢?何况,”
她冲直盯盯看着自己的玲心眨眨眼,“跟他在一起,我很欢喜……”
若是换作以前,李静宜是想都不敢想会有人这么对自己,更加想不到在被这么肆意轻薄之后,居然满心欢喜,李静宜忍不住捂住脸,她真是有些疯了。
很欢喜?玲心有些失神,她是李静宜的陪嫁丫头,可是李静宜嫁给荣峙近五年的时间,她好像也没有听过李静宜说自己很“欢喜”,更没有见过她这种表情:
郡主的眉笑似乎都是在笑着,告诉自己说,她是真的很欢喜。
李静宜向有些怔忡的玲心招招手,示意她靠近自己一些,“你脸上的伤寒越来越浅了,平日若是涂些脂粉几乎都看不出来,你有没有想过,寻个自己喜欢的人,欢欢喜喜的过日子?”
“郡主,您自个高兴就罢了,还来打趣奴婢,奴婢说过的,要伺候您一辈子,绝不会嫁的,”玲心被李静宜调戏的满脸通红,啐道,“您不能自己有了云侯爷,就不要奴婢了。”
她有了云驰?李静宜抿嘴一笑,“我有了云应初,也照样要你啊,你放心,便是你嫁了如意郎君,也照样是我的人!”
玲心见李静宜要出来,忙从衣架上拿起细棉巾来帮她擦身,“奴婢不想嫁的,是真的。”
“嗯,我信你,也不会逼你,”李静宜伸手弹了玲心的脑门儿一下,“别害怕,我就你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怎么舍得逼你?”
就像她自己,没答应云驰之前,也像玲心一样,觉得嫁人成亲不如孑然一身,可是遇到云驰,李静宜站在镜前,看着只披了一件绸衣的自己:他才走了多久,居然又开始想念他了。
三百零三章、
直到陪着锦阳长公主入宫当日,李静宜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没顾得上问云驰娘娘为他选妻的事!
但想想他当时的样子,只怕这次宫宴的目的,他也未必清楚。
但也是因着知道了云后目的的缘故,李静宜一大早就起身,仔细梳妆起来。
咸安院里锦阳长公主看着一身桃红色夹金线褙子,下配葱绿色八幅裙的女儿,满意的笑道,“就该这样,你才多大年纪,可不能学我们,穿的老气横秋的,这样多好,看着就精神!”
李静宜抿嘴一笑,走到锦阳长公主身边,亲手帮她挑了件杏黄色宫装,“母亲说女儿,可是在女儿眼里,母亲也是芳华正好,万不能像那些老夫人一样打扮的老气横秋的,您听女儿的,就穿这件。”
见两位主子心情都不错,朱姑姑在一旁连声凑趣,“可不是么,殿下年轻咱们郡主也跟小姑娘儿似的,今儿一进宫啊,人家一准儿以为这是哪家府上来的一对儿姐妹花!”
“嘁,她没大没小也就算了,连你也来打趣我,”锦阳长公主嗔了朱姑姑一眼,到底没有拂了女儿的好意,将那件杏黄宫装给穿上了,“首饰可不敢太跳脱了,不然真成老妖精了。”
“母亲放心,今儿便是咱们母女将满池荷花都插在头上,也是夺不了旁人的风采的,”李静宜笑着从锦阳长公主的妆匣里挑出两只青金石攒成的长簪,给锦阳长公主绾发,“您又不是不知道今儿娘娘是要做什么的。”
李静宜一说,锦阳长公主便笑了起来,“说的也是,这次可是机会难得,”她冲李静宜眨眨眼,压低声音道,“要叫我说,有女儿自然要嫁给恩义侯,傻子才送到宫里呢!”
别看才两日的功夫,已经有人来长公主府走动了,请的还不是别人,这西府丁氏跟王太太已经是各来了一趟了,闲聊间便有意无意的跟了几位小姐的名字。
不论是李远堂还是方为民,官不至四品,根本进不了上层的交际圈儿,饶是这样,断断两日功夫,居然有人已经走动到了她们头上,可见这恩义侯夫人的吸引力了。
想到这些人下的功夫,李静宜心里有些不乐意,冷笑道,“可不是么,宫里有娘娘,有程嫔,与其深宫里熬人,还真不如做个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呢!”
这点小算盘连锦阳长公主都打的过来,她看着女儿越来越娇艳的脸,心里也知道荣家的那门亲事是委屈了女儿,当初若是自己嫁女儿给云驰,只怕云后没有不答应的。
可惜现在女儿和离归家,这恩义侯夫人的位置是怎么也落不到李静宜头上了,锦阳长公主叹了一声,对外头那些一心想嫁女儿给云驰的人无端的生出厌烦来,“当初皇上选妃,你就说了咱们少插手,如今这云应初娶妻,就更咱们没关系了,不如干脆别去好了。”
干嘛不去?当然要去了,李静宜狠狠在心里的小本儿上给云驰记了一笔,“咱们衣裳都换好了,再寻借口不去,宫里必会派人来问的,倒不如跟着去热闹热闹,说起来今儿去的好多人家,女儿都没有什么印象。”
锦阳长公主说的只是气话,这眼看就要出门了,自然没有临时不去的道理,“走吧,但愿今天太液池的荷花是真的不错。”
今天的宫宴云后是用足了心思,自嫁给赵瑜之后,她为了丈夫能在京城被人想起,却又不能被曾氏给注意到,从来不敢在自己王府里设宴,但各府的花宴,她又会一个不漏的准时参加,且又不能太过夺目,抢了几位公主的风头,
这样一来,每次赴宴云后都是绞尽脑汁,十分的疲累,因此在赵瑜登基之后,每年除了例行的朝见宴会之外,云后是绝不多给自己找事,召各府官眷们入宫。
也是这个原因,当宫宴的帖子送到各家的时候,收到帖子的人家都有些懵了,而且皇后设宴请大家赏荷花,居然还给她们下了帖子,这简直就是惊悚,因此收到帖子的人家顾不得高兴,都是第一时间叫回当家人,一起揣度云后的用意。
大家互相打听一下,也都大概猜出来宫中的意思了,只怕是皇后娘娘要给自己选弟媳了。
云家有多得皇宠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在家主们的眼里,这样一个女婿,简直就是个强援,而在夫人太太们眼里,无父无母无兄弟,品貌出众家世傲人,除了年纪略长之外,云驰简直就是京城中第一贵婿人选,何况他年纪虽然大一些,但因为当初夏家退婚的缘故才一直拖了下来。
即便是云后不急,各府也都盯着这块香饽饽呢,只是云驰一向对京城各府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许多人家都是苦于搭不上话,现在好了,皇后的帖子下来,起码说明收到帖子的人家,女儿是入了娘娘的眼了。
锦阳长公主跟李静宜到宫门处时,就看到那里已经停了一排马车,“看来今儿接了帖子的人家不少。”
不只是接到帖子的各府,周嫣这次还给云后带了几个人来,李静宜笑了笑,等小太监来了车前恭迎,扶着母亲下了鸾车,“唉,若是我有个哥哥弟弟的话,咱们府上指定也这么热闹!”
“你这个丫头,居然来排揎你娘,”近来锦阳长公主也生出了“如果有个儿子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可惜她明白的时候,已经年华老去,而且跟丈夫的感情也冷到不可能再有回转的机会,“真想要个弟弟,你就跟你父亲说去,他看中了什么样的女人,我都成全他!”
“母亲您这等于是白说,即便您不是长公主,他也不会纳妾的,”李静宜小声嘟哝着扶着锦阳长公主上了宫门处备好的青油大轿,“我去了侯府才知道,侯府就没有这规矩!”
若说在珠洲的时候,她为了李氏的将来考虑,还有意劝李远山纳妾生子的话,现在这个念头早就被赶的无影无踪了,“照您说的,若是我将来无子,便由着仪宾纳妾?”
“那自然不能,”锦阳长公主脱口而出,旋即一把拉了李静宜道,“你不是成天推着不想嫁人么?”
这会儿怎么主动说起仪宾这些的话来?
李静宜赧然一笑,“这不是触景生情么?”
她看着车帘上精致的绣纹,不由又想的远了些,虽然周世青说她身子痊愈了,以后子嗣上也不会有什么妨碍,可是她到底是落过胎,又在冰冷的江水中浸了一夜,谁真的能跟她保证以后的事呢?
锦阳长公主才不管李静宜到底想的是什么呢,之前李静宜不肯议亲,现在有这个想法了,自是再好不过,这推着走跟自己愿意走就不一样了,“那回去我就叫人拟帖子,咱们府上也请客!”
李静宜被锦阳长公主这突如其来的兴致弄的哭笑不得,“母亲是准备宴请各府公子?”
“啊,这个么,”确实是,她再是长公主,也不能叫各府夫人们都带了适龄的公子来作客,“那就你父亲在侯府设宴不就成了?嗯,到时候我带着你也过去,咱们就当赶巧儿了。”
适合给李静宜做仪宾,尤其还是入赘侯府的人选也没有几个,锦阳长公主在心里来回琢磨,得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将这些人都凑到安国侯府去。
“母亲您真是,好啦,我的事咱们以后再说,今天且先看看来的都是什么人吧,”李静宜一脸无奈道。
锦阳长公主的思绪却从女儿的亲事上拉不回来了,“唉,前几****听说那个田家的探花郎,竟然要赴外任了?怎么会这样?田家连留个儿子在京城的能力都没有了?”这事儿锦阳长公主还是听西府丁氏过来时八卦了一嘴,虽然不知道田家,她私心里还是觉得田超是自己女婿的最佳人选,现在人要往江南去,难免有些遗憾。
“田探花若是留在京城,不过是在翰林院里熬资格,便是能被提到御前行走,也得从七品上慢慢熬,但到了地方上,便是县令,也是正七品的实缺,若是连报三年卓异,京城再有些人脉,一步步往上升的反而更快一些,”从宫门到凤翔宫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李静宜歪大大轿里给锦阳长公主解释。
升的快又如何?升的再快能升到郡主仪宾么?锦阳长公主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心道这田家还真是短视的很,留在京城里等上一等,便是自家没有选中他,再走也不迟嘛。
“殿下,前头好像是沛国公府的轿子,”她欲待再要说话,就听到外头小太监多福儿脆声道。
锦阳长公主跟瑞和郡主在宫里行走,有御赐的青油大轿可以通行无阻,其他的命妇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就算是年高德劭的沛国公老夫人陈氏,也不过是一抬四人肩舆,其他命妇,即便是日头地里,也得一步步走到坤德宫去,
不过云后体恤天热大家入宫辛苦,今天特许了四十以上的命妇都可以乘坐肩舆往凤翔宫去,虽然在宫内大家都轻易不敢随意交谈,各自安静的跟在宫人后头,但宫里难得一次进来这么多人,尤其还是“好事”,这安静里也透着掩不住的欢乐气氛。
此刻看到锦阳长公主的大轿过来,前头的肩舆都纷纷停下来避在一边,肩舆上的命妇们也都扶着丫鬟下来,曲膝给锦阳长公主见礼。
旁人还且罢了,左右李静宜也不认得几个,沛国公老夫人却是周嫣的母亲,之前她去沛国公府玩时,陈夫人对她很和善,又是长辈,李静宜不好稳坐轿中,命人挑了车帘,探出身子给陈夫人见礼。
陈老夫人见李静宜要下来,忙上前一步道,“大日头底下,还请殿下跟郡主先行,”
这次她是带着长媳秋氏跟大孙女儿周妁华入宫的,其用意不言自明,不过以国公府的家世,女儿周嫣又在云后身边颇能得上话,陈老夫人还是对孙女儿嫁入恩义侯府很有信心。
李静宜看了一眼秋氏身后曲膝向她行礼的周灼华,微微点了点头,“那好,我跟母亲就先行一步了,”说着便放下了车帘。
“我就刚才那么一扫,周家的姑娘还是极出挑的,”待她们的轿子走了,锦阳长公主笑道。
“能收到娘娘帖子的人家,女儿自是都不错的,对了,刚才我竟没有看见大舅母,”想到两个表妹也在皇后的名单中,李静宜哑然,“咱们的荟娘蓉娘,比谁也不差!”
那是肯定的,轮着自己家的女儿,锦阳长公主还要挑剔云驰一下呢,“荟娘才刚及笄,蓉娘也才十四,恩义侯比她们竟大着十多岁,不成不成,一会儿我问问你舅母的意思,若是她也不乐意,我就跟娘娘提一下,”
李静宜窘然的看着母亲,在家的时候,她还在感叹云驰是京城头号佳婿人选,怎么一会儿功夫,“母亲嫌他年纪太大?”云驰比她也大着足有五岁还多。
“京城里像他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哪个膝下不是儿女成行了?”锦阳长公主尝试性的想像了一下云驰成为自己的侄女婿,跟荟娘站在一起,怎么也觉得不般配,“我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旁人怎么想了,不过今儿进宫的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想来都是乐意的。”
两人谈谈笑笑到了凤翔宫,等青杨迎了她们进了正殿,才发现里头已经是济济一堂了,不过锦阳长公主是皇姐,便是皇后也起身相迎,余下环绕在皇后身边的一众命妇,自然都起身给锦阳长公主见礼,而李静宜一眼看着大舅母宁氏,不由一笑,用目光向她致意。
命妇们陆续见过礼,便有宫女摆好锦垫,各府的闺秀们依次过来给锦阳长公主请安。
李静宜随着翠柳的介绍,见到了一早名单的几位闺秀,国子监乐祭酒家的孙女儿乐珊,恬净斯文,容貌算不得出色,但身上自有的书香气质很好的弥补了她的不足。
左都御史之女双字美仁,确是生的人如其名,是一位艳光四射的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