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涌的黄河水,就是浑浊的泥汤。
连入夜后河面上升腾而起的雾气,都带着浓重的土腥味,黄彤彤地弥漫在大河之上。
世人皆言:黄河清,圣人出。
可黄河清了又如何?要不了几天时间,便又会浑浊成泥汤。
这世道,对底层民众而言,早就成了水深火热的炼狱。
如此雄壮的大河,发出的声音却是阵阵的呜咽,不知道她在为谁悲哀。
迷蒙的夜色里,一艘木帆船停泊在黄沙堆积的浅水处,林娘子一家三人躲在小小的船舱里,已经疲惫地睡了过去。
曹杰等人却不敢大意,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夜色里高高的河岸上有人影在晃动。
阮小七立刻从半睡半醒中站了起来,同时,武松提着双刀目光深沉地望向岸边。
下一秒,一道飘忽的身影快速靠近了帆船,如若鬼魅,紧接着时迁的声音传来:“哥哥,鲁大师一行到了。”
“事情可顺利?”武松问道。
时迁双脚一点地面,便提纵踏在水面上,水面微微一荡,双手在船沿上一借力,轻松登上帆船,抱拳道:“顺利得很,东京城的安防漏得跟筛子一样,哪里能发现我们。”
“好好好。我去迎鲁大师上船。”
曹杰翻身从船上跃下,每一步踏出,浅浅的水面都被踩踏得出现一圈圆形的涟漪。
随即,圆形的涟漪一爆开,化成无数的水滴激射铺开,好像一朵朵巨大的白莲花一开即谢。
‘哥哥的玉环步鸳鸯脚竟达到了这种境界。’
武松愣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很快,鲁智深、曹正、张三李四六个兄弟抵达。
“曹家哥哥,幸不辱命,洒家等人将那高坎送进了无忧洞。不过,张三见不得他继续为祸,便一刀骟了他的二两肉。”
可怜的衙内,还是没逃过这一劫啊!
哈哈!
曹杰朝着张三等人一拱手:“骟了那厮,这是为民除害,张三李四各位兄弟都是好汉。走,我们先登船,下山东,船上慢慢说。”
木帆船并不大,挤上十来个大汉,已经满满当当了,好在阮小七的操船技术高超,又有曹杰这个【渔民】满级的白水郎在旁协助,帆船稳稳驶入黄河河道之中,朝着东方而去。
“哥哥真是神机妙算,略施小计就叫那高衙内身陷无忧洞,又不费吹灰之力救出了林娘子一家。”
船稳稳朝下游驶去,曹正开始崇拜地夸了起来。
曹杰最擅长笼络人心,接过他的话,笑道:“都是各位兄弟出了大力,这件事才能成功啊!我不过是出了点上不得台面的主意……”
“唉!”鲁智深伸出蒲团大的手掌摇了摇:“曹家哥哥,没有你谋划,洒家这些粗人哪里能救得了弟妹……等林冲与弟妹破镜重圆,洒家高低要让他给哥哥磕一个。”
“是啊!我在茶馆听那说书人话三国,曹家哥哥今日用计如神,赚了高坎那厮,又救了林娘子,这是和老诸葛、美周郎一样的智者谋士啊!我张三佩服至极,哥哥的智谋就和师父倒拔垂杨柳一样,都是了不得的神人。”
过街鼠张三竖起大拇指。
大个子纳头拜道:“俺也一样!”
“俺们也一样!”
鲁智深的六个便宜徒弟齐齐拜道。
武松也附和道:“哥哥文武双全,端的让武松佩服至极。”
话音一落,曹杰眉头一挑,面露惊喜兴奋。
下一秒又按捺了心中的狂喜,笑道:“哈哈……我用计,各位兄弟出力,如此才能干成大事,我们相辅相成,缺了谁也不行。来,我备了些水酒,各位兄弟喝上两口解解渴,再吃点填饱肚子,等到了梁山泊,我请诸位吃上三天席。”
“哥哥豪气!”
船舱外热闹至极,惊醒了林娘子,静静听了片刻,她露出一张笑颜,便又半梦半醒睡了过去。
得空之后,曹杰临江望着星空,只见点点星辰勾勒出荧光,在他眼中化作文字。
【命魂之相:谋士(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略懂略懂)】
【经验:LV1(13/200)】
【天赋:凝神LV1(缓慢提升识海强度,提升少许孕神速度)】‘妙哉!’
‘好像要长脑子了啊!’
读书人孕神,基础便是在读书习字中提升智慧,凝练精神。
待精神识海的强度达到了标准,又悟通了孕神的功法,自然而然便能神魂出窍,踏入夜游九品的境界。
道门、佛门也是大差不差,只是儒家领悟圣人学问,道家、佛门念诵神咒心经,大同小异。
‘别人读书念经打基础。’
‘那我便是出谋划策肝经验,将凝神等级提升到一定程度,就能达到孕神的门槛……’
‘妙啊!炼精我已经小成,现在在孕神上又有突破,性命双修,未来前途无量。’
‘现在就差养炁了!’
也不知道是获得了凝神天赋,精神得到了加强,还是因为兴奋导致多巴胺大量分泌,曹杰呼吸之间,只觉神清气爽。
这一天一夜的劳累,竟然一扫而空。
沉思片刻,他从怀里掏出那块人皮佛像“宝月光王佛”,盘膝坐在船头便观想了起来。
坐了有半炷香的功夫,曹杰一声长叹,心烦意燥睁开眼望着滔滔江水发呆。
很显然,这佛跟他没缘分,不像武松,那明王主动灌顶,分分钟便踏入了孕神的大门。
黑暗之中,黄河之上,北风强劲,船帆被风鼓荡得很满,木帆船在阮小七的操控下似箭一般向下游飞去。
时间如黄河水迅速地流逝,东方的启明星已经开始闪闪发亮,虽然天色依然黑得若锅底似的,但掌船的人却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很快,白天即将降临。
一缕晨曦刺破黑暗,金色的阳光落在船夫和高高的桅杆上,行船走马三分险,黄河上行舟那是最勇敢汉子的领域。
阮小七露出铜铸般的胸膛,阳光落在他身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二郎,这一夜,我们至少行了两百里路程,再往前,就要到山东地界了。”
曹杰睁开眼纵目眺望向右岸,只见丘陵隐约可见,于是颔首道:“七哥,你去休息,把船交给我便是,我开慢些。”
“二郎,一夜不睡也不碍事。看我控风弄浪,一天就能到蒲州,到时候再行两天的旱路,就能回郓城了。”
来时走陆路,用了半个多月时间。
回去走水路,顺流而下,既轻松又快捷。
归根结底,还是山东距离京畿太近了。
这么近的距离,想要创业,就很容易被官军扑灭。
这是山东创业最大的弊端。
几千年历史长河中,那么多的朝代更迭里,中国出了408个皇帝,唯独山东,一个皇帝都没诞生过。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山东人民无数次的武装起义。
春秋末期,就有以盗跖为首的奴隶起义,“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
新莽末年的赤眉大起义,东汉末年青州黄巾起义,隋末王薄领导的长白山起义及窦建德、孟海公、杜伏威、刘黑闼等人领导的农民起义,唐末黄巢大起义……
可最终的胜利者,从来没有他们。
曹杰一行离开了京畿地带,抵达山东时,那群昏死在张教头家的爪牙终于陆续醒了过来。
一行人头昏脑涨坐在地上想了想,只以为是自己吃酒吃醉了。
再看屋子,已经是人去楼空。
也只以为那张贞娘是被衙内纳入了府里。
等他们磨磨蹭蹭来到太尉府,得知高衙内一夜未归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待高俅知道了干儿子失踪并重视起来时,已经是第三天早上。
要是没林娘子一家耽误行程,曹杰都快到家了。
而此时,阴暗潮湿的无忧洞中,高衙内如一个巨大的肉蛆,撅着屁股缩在草堆里,人虽然没死,其实也只剩下几口气,身心俱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