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没先人啊!未来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可一家老小不知所踪,又让他心急如焚。
落草为寇,丢的是自己的脸面。可若是断了传承,那就不是辱没先人,而是老秦家的嫡脉完了。
孰轻孰重,不用言表。
秦明的脑海里不免浮现出鲁智深、花荣、杨志、裴宣四人的面孔。
一个是老种相公麾下的提辖,一个是清风寨寨主,一个是殿帅府制使,一个是六案孔目。
本都有光明的未来,却最终成了草寇。
秦明浑浑噩噩信马由缰,恨不得寻个死处。
可有这些好汉在前,至少有了说服自己的借口。
肚里寻思了半晌,纵马再回旧路。行不得十来里路程,只见林子里转出一伙人马来。
当先三匹马上,三个好汉,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刚刚作别的鲁智深、花荣、裴宣。
“秦明兄弟。”裴宣一脸郑重地抱拳一拜:“掳你妻儿上山去,情非得已,还望兄弟大人有大量,勿怪我等。”
秦明一听,怒发冲冠,短髯都根根颤抖起来,喝道:“还我一家老小来。”
说罢,便拎着狼牙棒要战。
裴宣快速道:“秦明兄弟,你一家老小都好着呢!莫要动怒啊!如有任何闪失,你取我裴宣的人头去。”
“哼!”
鲁智深纵马上前,用禅杖压住狼牙棒,说道:“伱这厮,若要杀你,那日晚便杀了你。如今你完完整整站在这里,不思感恩,竟还想动武。莫不是以为洒家手里的禅杖不利么?”
秦明一双虎目瞪着鲁智深,脖子上青筋毕露了十来秒,双目猩红,如烧烈火,最终还是一声叹,灼热的气息辐射方圆一丈,咬牙道:“我如今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让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计谋,好手段啊!既然想赚我上山,那我要先见到我的妻儿老母。”
“好说!且随我等上山。”
拿捏住了秦明的把柄,他也只得随顺,再回清风山来。
于路无话,到山亭前下马,众人一齐都进山寨内。
小喽啰已安排酒果肴馔在聚义厅上,依旧是五个好汉邀请秦明上厅,都让他在中间坐定。
这般礼节,算是对秦明以礼相待了。
裴宣开口道:“秦兄弟休怪。昨日因留统制在山上,意志坚决不肯落草。却是裴宣定出这条计来,叫人穿了兄弟的衣甲、头盔,在马上横着狼牙棒,直奔青州城下,配合城中的内应攻陷了府库。又早早取了兄弟的家小,断了兄弟的后路。我裴宣这里向你请罪了!”
秦明冷哼一声,怒气于心。
可等他见到了家小无恙,却也只能原谅了,又灌了几碗马尿,很快便称兄道弟起来。
为什么态度转变这么快?一则是上界星辰契合;二则乃是被他们软困,以礼待之;三则又怕斗他们不过,反而害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因此只得咽下了这口气。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秦明见众人如此相敬相爱,方才放心归顺。
六个好汉依次而坐,大吹大擂饮酒,顺便商议打清风寨一事。
原来前日秦明大败,防止桃花山、二龙山后背偷袭的黄信,便领着近千厢兵龟缩在了清风寨之中。
虽然不是大的威胁,但清风寨地理位置特殊,又得武松、花荣两任寨主全力修建,要是毁于战火,却是可惜了。
秦明也是果决之辈,既然上山落了草,已经别无他路可走,不如先立一功,于是道:“这事容易,不须众弟兄费心。黄信那人一是在我治下,二则是我教他的武艺,三则是和我相交最好。我这便先去叫开寨门,一席话说得他入伙投降,如何?”
裴宣大喜道:“有兄弟出手,不动刀兵便拿下清风寨,自是大功一件!”当下散了筵席,个个披挂上阵,秦明先下山来,拿了狼牙棒,飞奔清风寨而去。
却说黄信自得知师父秦明折在了清风山上,便惶惶不可终日,晓夜提防,牢守寨门,又不敢出战,累累使人探听,却又不见青州调兵策应。
一时间,心如死灰。
只觉也是命不久矣!
这时,听得有亲兵来报:“都监,秦统制独自一人骑马到来,是否打开寨门迎接?”
黄信一听,立刻有了主心骨,便上马飞奔门边看时,果是一人一骑。
黄信便叫开栅门,放下吊桥,迎接秦总管入清风寨。
秦明说服黄信落草,自不必多说。
还未等秦明、黄信师徒二人上山来,曹杰一行却率先抵达了清风山。
虬髯虎目的秦明往山道上一望,顿时心中一凛。
那站在夕阳下的青年,看上去是个俊朗的衙内,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渊如狱,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压迫感。
而他身后站着的那些大汉,虽然个个凶悍,气息凶煞,可给秦明的感觉,也没有那青年恐怖。
“那是何人?”秦明惊讶地问裴宣。
裴宣傲然道:“梁山之主,青州三山真正的主人,曹杰哥哥!”
“是他!”
秦明深吸一口气,黄信更是面色大变。
“秦明兄弟,黄信兄弟,且随我去拜见哥哥!”
…………
“霹雳火秦明,久仰大名!”
曹杰眼中只有霹雳火,镇三山无关紧要。
秦明俯身一拜,不敢拿大,谦虚道:“不敢!不敢!今日方知青州具都在哥哥的谋划之中,早知如此,秦明哪敢屡次冒犯。”
“如今都是兄弟,往日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曹杰拉着秦明那比腰身还要粗的胳膊,笑道:“秦明兄弟的本事,大伙儿都知。兄弟上了山,我等又添一员悍将。”
秦明手臂上的汗毛根根倒立,身体本能地在颤抖,那是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通过曹杰的手传递过来。
他感觉往日里力能扛鼎的手臂,此刻却软得就像棉花,不由苦着脸道:“秦明步战不如鲁智深,骑射不如花荣,智谋也不及裴宣,也就有些气力,不值一提。”
“你这厮,今日竟谦虚了起来。”
鲁智深“哈哈”一笑:“旁的不说,冲锋陷阵,洒家还是认同你霹雳火能耐的。”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都是微末之力。”
黄信疑惑地望着师父,不知道他为何今天换个性情,嗓音中有股压抑的颤抖。
终于,秦明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震颤,问道:“敢问哥哥,是如何拿捏住小弟的命脉的。在哥哥手掌之下,小弟全身都绵软无力,连命魂都摇摇欲坠……”
“……”
曹杰眨了眨眼,先是疑惑,随之恍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