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屈欲回房前，安第斯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神鹫在塔内，它将——洞察一切。”

那阴测测的语气令千屈极为不舒服，她拉了拉衣领，拽着艾娅快步走进了后门：不管安第斯怎么说，她也不会真的被吓到。

其一、神鹫即便尊为天物，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只鸟，要是开口说人话……那不成鹦鹉了？

其二、如果要调查，楚轻黎才是这次主谋，而她，不过是受其胁迫。楚轻黎都不担心，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而最后一点——千屈始终记得自己打向墨羽时，安第斯眼中的怒火。她总觉得，这个人从来没想过要让韩墨羽死，他应该是把墨羽当做孙子来疼的吧。

“六鸟神”的成员之间，似乎都充满了牵绊……那她呢？过于疲惫

千屈抓住门把的手微微泛白，似乎是用力过度，又好像是她的身体过于疲惫。

“您，已经打算融入进来了吗？”艾娅一直观察着千屈脸上的表情，见她到了门前还没进去，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什么……”千屈撑着门，缓缓闭上双目：扪心自问，她开始对这里有种本性的排斥，不管是因为安第斯那十分不友好的态度，还是因为韩墨羽被抓，都让她对此处生不出好感。

可是，在一次次的考核中，她的心也在慢慢接受这里。或许，她喜欢这里紧张的气氛，尽管“六鸟神”在世人眼中，早就慢慢淡化。可她所见到的每位成员，都在不停地训练，他们认真的眼神仿佛有无穷的力量。

“十年磨一剑”，待到“六鸟神”复出之时，杀手界必然面临一场大动荡。

她缓缓睁开眼，低着的头偏向艾娅，语气里充满了深沉：“我需要助手，你愿意吗？”

千屈刻意将语气软化，她如果真的要融入“六鸟神”，那人脉是必须要有的，而一个得力手下，会令她事半功倍。

艾娅没有料到，自己都对她开枪了，宁千屈居然能做到不计前嫌……她轻轻地扶上千屈那条受伤的胳膊，眼中饱含着歉意：

“胳膊，还没包扎吧？我没有权利拒绝，不过，进屋再说吧。”

千屈站直身体，似乎在打量艾娅的脸色，她眼中黑色浓重，“你因为后悔而效忠我的话，那从明天开始，我会向安第斯提出调离你。”

“不是的！”艾娅声调不禁提高，然后恍然想起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她恳求道：“大人，您先进屋吧。”

千屈也不想那么咄咄逼人，她呼出一口气，点头拉开门，走进屋。

雪飞似乎很开心回到房间，它轻巧地从千屈的肩跃下，飞向柔软而舒适的床。

“嘭”的一声，艾娅突然为千屈下跪，她神色里带着些不同于往日的决然。

“‘火凤’宁千屈大人，属下艾娅·克里斯蒂，在此对神鸟火凤起誓，由守护兽作为见证，从即日起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效忠您、爱戴您、支持您，艾娅将会慢慢放下执念，请您给我追随的机会。”

千屈的确希望揽获一名得力干将，因为她不可能永远留在国外，但是既然有心融入“六鸟神”，她就不能不留一个心腹在此，为她巩固地位。

千屈坐在办公椅上，手指一起一落，昏暗的灯光打下阴影，笼罩着其面容，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我同意，可是你是真心的吗？”

“如果您不肯收留艾娅，请直接杀了我，不要再令我这么糊里糊涂地活着。”

艾娅紧紧地闭上了双眸，似乎早就料到——是啊，宁千屈对自己始终无法完全信任的。她提出来的时候，自己没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那时恐怕就错过了。

不过，她的这句话却令千屈眼神闪了闪：对！不能糊里糊涂地活着！这就是她希望得到的答案。

宁千屈从来不相信什么忠心、救赎，那些都太不可靠了。唯一能让她信任的，只有双重利益——你效忠我，我为你带来你所想得的一切，就这么简单！

“好，艾娅，从此以后舍弃你对韩墨羽的执念。”千屈的语气极为霸道，她的人，心中绝对不允许还对“六鸟神”的其他首领心存追随之意。

艾娅那单薄的身体抖了抖，颤声回答道：“是……不过，请您一定要给我时间！”

千屈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些阳光，她点头道：“这是当然的，好了，尽快休息吧，明日不知道还会面临什么考核。”

她倒在床上，透过月光望向远方——远在那边的向氏四姐妹也不知如何了？没有参加酒宴，会不会错过了些精彩的东西呢？还有宁老爷和宁夫人，他们会担心自己吗？

“咕噜……”雪飞憨憨地发出呼声，洁白的皮毛在月色下，仿佛发着荧光。那翅膀一般的耳朵耷拉下来，模样乖巧而可爱。

千屈轻笑了笑，决定不再去想那么多问题，要好好睡一晚！

“笃笃！”随着敲门声响起，楚轻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大早晨他的口气就极为不好：“快起来，还有考核呢！女人就是娇气，哼！”

千屈正坐在窗前看书，阳光射进来时，她就醒了。只是，艾娅似乎极为疲惫，脸色也极为不好，千屈当然不忍心叫她。

看艾娅动了动身体，千屈只好冲门外回道：“等等。”

“嘿！”楚轻黎脸阴了下来，不耐烦地抬腿向门踹去，没好气儿地骂道：“等什么等，给我利索点，懒蛋就是墨迹！”

“你！”千屈见他踹开了门，凤目中掠过一丝危险的光。

还没等楚轻黎看清屋内是怎么个情况，千屈的直接把他踹了出去，口气中难掩怒火：“滚！”

她收起动作，回手关上了门，冷眼看着楚轻黎从地上爬起，质问他：“我的私人房间你还真是想进就进，下一次，就请你吃子弹！”

“呵呵……”楚轻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似乎有点意外，有点嘲讽，独独没有生气。他点头朝前走去，“醒了就跟我来吧，今天的考核还真跟子弹有关。不过——你且放心，在‘神鸟居’，绝对不会允许私自携带枪支。”

千屈快步追上前，直接忽视了他后面的话，专注于此次的考核。“今天要考核什么？真的和枪有关？”

“对！”楚轻黎无语地问道：“你居然能这么聒噪？这回，严格来说，并不能完全算是考核。”

千屈挑了挑眉，刚要开口问，便被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

她回头望去，原来是艾娅抱着雪飞，慌慌地追了上来。

她额头冒着细汗，发丝微微有些凌乱，气息不稳地向千屈认错：“对不起……两位大人……艾娅起晚了。”

千屈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其无需惶恐，她没有生气。

但楚轻黎却没那么好打发，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斜看着艾娅：“起晚了？！侍女规定参加的晨操也没去吧？！”

他用余光扫了下千屈的脸色，才接着厉声道：“该干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等‘火凤’考核后，你就去侍女长那里领罚。”

“不必了！”千屈一直在等，倘若楚轻黎仅仅是数落几句艾娅，那她也没必要出言相护。可是，他想处罚艾娅，岂不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艾娅已经成为我的手下，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楚轻黎讶然，他不可置信地大声说道：“你的人？宁千屈，在这里，你算什么！”

被他这般刻意大喊，引得附近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对着千屈指指点点。

算什么？千屈眯了眯眼，点头道：“的确，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不过，你可记住了，早晚有一天这句话我还给你！”

她此话一出，吓得那些围观的人统统散开——这可是高层间的内斗，他们可不想卷进去，倒时候丢了小命可是得不偿失。

“哼！”楚轻黎不再与千屈多言，径自走在前面，心里却十分不爽：这个宁家大小姐真是令人反感，我倒要看看她将来怎么还给我！

千屈看了看艾娅，见她眼中的睡意已然消退，歉意地说道：“没能帮你减免责罚，是我的实力还太弱了，根本不能保护自己的人。”

艾娅何曾见过千屈这般神伤的模样，她连忙摇头，但是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转移话题：“大人您了解今天的考核吗？”

“嗯？”千屈疑惑地望向她，不解得很。

艾娅叹了口气：果然，‘枯鹰’大人和自家领袖不合啊，幸好自己赶来了，否则‘火凤’大人一定反应不过来。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我这次作为您的专属侍女，安第斯大人早就为我配备了智鸟，将所有考核规制传达给我了。”

“而且，我曾经专门研究过‘火凤’，这考核自然在了解不过。今天，大人你切记一个字——‘学’！”艾娅认真地看着千屈的眼睛，极为强调“学”字。

千屈看着她那般急切的模样，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令人安心：“谢谢，我明白了。”

前方的楚轻黎骤然停下，指着左边的门道：“这里便是你今天考核的地方，要是进去后受不了，你蛮可以出来。然后，我会把你安全送回宁家。”

被他那种轻蔑的语气所激怒，千屈不悦地看向他，一字一顿地回绝道：“不、必！多、谢！”

她抚摸了下艾娅怀中的雪飞，小家伙似乎还充满了倦意，又往艾娅怀中挪了挪。

“呵。”千屈露齿一笑，转身开门走了进去。

然而，到了里面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绝对的实力，什么叫做“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