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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宁的马车转向,驶向宫城。
“陛下,瓦剌使者当街调、戏民女,千夫长当街摔死幼童,已被拿下,暂时关在诏狱。”张宁参见毕坐下,禀报瓦剌使者当街行凶一事的处理结果。
把巴图下诏狱是为了从他嘴里套出瓦剌的情报,这个要快,不然恐怕生变。在巴图被押下去时,张宁已悄悄下令,命洪小河尽快审问。
朱祁镇很意外,道:“瓦剌使者肯束手认罪?”
“副使格斯尔以起兵攻伐相威胁,臣不为所动,一番言语交锋,才把正使巴图等人拿下。哼,由不得他们,臣决意以此事为契机,拷问巴图。”张宁在朱祁镇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
派遣再多的密探也不如从巴图等人嘴里撬来的情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张宁怎么会放过?
料想格斯尔也明白,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见张宁态度强硬,巴图等人又在他手里,不如顺水推舟,牺牲几人,保全所有人。估计他会再三请求皇帝接见,在接见时请求赏赐,然后尽快离开京城。
可惜张宁送杨容离开胪鸿寺前,已吩咐章少同,尽量拖延。待到神枪营就位形成包围,格斯尔有如软禁,一切更由不得他了。
朝廷有严格的调兵制度,相关人员下衙前能办完手续就算不错了。张宁并不因为杨容儿和格斯尔对峙时,不见一个神枪营军士而对刘念和顾淳有看法。
朱祁镇道:“他们惯会以起兵征伐威胁,谢梵不就吃他这一套吗?这次,他没出来阻挠吧?哼,料他不敢。”
胪鸿寺卿只有四品,官职足足比张宁低两级,何况一个做接待工作的官员,怎敢对锦衣卫指挥使不敬?
张宁摇头道:“杨家小姐带人到胪鸿寺找他要说法时,他便从后门溜了,跑去求见杨首辅。首辅大人接到消息马上求见陛下。呵呵,这位谢大人还真是老油条啊,直到事情处理完,他也没露面。”
朱祁镇皱眉道:“他怎么这样?”
谢梵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王振又对他印象极好,才被委以胪鸿寺卿之职,怎么遇到一点小事便做缩头乌龟?
张宁道:“据报,他离开内阁后,没有坐自己的马车,而是叫了一顶轿,来到胪鸿寺附近的酒楼,坐在二楼窗边,跟看戏似的,看杨家小姐和格斯尔吵架呢。”
提起谢梵,张宁就一肚子火,不说他这样的行为有失官员脸面,单从他悄悄躲起来,由杨容儿抛头露面,就该剐一百次。
朱祁镇眉头皱成“川”字形,道:“章少同呢?也没现身么?”
“有啊。一开始两边和稀泥,待臣不畏格斯尔威胁后,态度转为强硬。”
“卿以为,谁为胪鸿寺卿合适?”朱祁镇问出这句话,显然有换人的心思。
张宁想了想,道:“胪鸿寺是接待各国使者的地方,不仅要做好接待工作,还要宣扬我大明国威,不能一味谄媚。章少同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能稳住,勉强算合格,不如让他试试。”
张宁虽不齿章少同和稀泥,但他一个从五品的胪鸿寺左少卿,在杨容儿和格斯尔面前,算是官卑职微了。在他周旋下,情况没有恶化已是不错。
胪鸿寺日常工作是接待朝贡的各国使者,会处理人际关系为首要。张宁的要求不止于此,现在土木堡之变没有发生,以后大概率不会发生,大明只有更加强盛,不可能走下坡路。那么,胪鸿寺在接待使者时,便不必谄媚了。
只有弱国才没有外交,才需要谄媚,强国只需要小国们俯首听命。
章少同最后的态度是张宁觉得可以让他试试的关键。若是他依然以谄媚为主,再换一个不迟。
朱祁镇道:“那就让章少同试试。小四,你去内阁说一声。”
“是。”贾小四应声出殿而去。
至于谢梵该怎么安排,朱祁镇没提,自是由内阁拟了条陈呈上来。
话说完,张宁告辞出宫,去诏狱。
巴图已经彻底醒了。狱卒有的是办法让他醒。面对满室刑具,这个自诩草原上的英雄怂了,张宁到的时候,他正在招供。
刑室分内外两间,外间是对罪犯行刑之所,墙上和地上摆着各式刑具。内间长宽约莫三丈,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凳子,面向行刑室的墙有一扇窗,是为观看行刑的上官准备的。
有些牢头或是老卒在诏狱时间长了,心理变态,就想看犯人行刑时的血腥场面。这内室是马顺为牢头时让人砌的,每当有对王振不敬的文官受刑时,他就在这里观看。
马顺死后,张宁保留这间内室。他倒没有那么变态,只是觉得不妨留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这不就用上了嘛。
巴图战战兢兢的声音不断传进来。
“……太师有意东征朝鲜,只是大汗不准,为此才把大汗软禁……要不是大汗阻止,我们的兵马已在奔袭朝鲜的路上了。现在夏天快过,秋天将临,只能等来春了……”
巴图对脱脱不花有满满的怨念,要不是这个废物阻止,太师东征,他肯定在队伍中,哪会成为被下狱的倒霉蛋?不就调、戏一下民女吗?又没把那女人怎么样。
负责审问的狱卒喝道:“说正事。”
“说正事就说正事。”巴图不甘地嘀咕,不就抱怨几句吗?怎么就不是正事了。
洪小河端一杯茶进内室,陪笑道:“大人,这里只有劣茶,你将就一下。”
狱卒们都是行刑的好手,可不懂喝茶这些风雅之事,听闻大人喜欢茶饮,他寻摸半天,才找到一点粗茶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张宁没有接他的茶盏,道:“问问瓦剌的兵力。”
“是。”洪小河左右看看,不知道要把茶盏放哪里。
“拿出去吧。”张宁道,在这样充满血腥气的地方喝茶,茶的味道能好得了吗?何况洪小河都说了,是劣茶。
洪小河连声告罪,出了内室,不顾茶烫嘴,一气儿把茶喝了,随手把粗茶盏往墙边一搁,喝道:“瓦剌现在有多少骑兵?听谁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