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柔哭着捂着嘴慌乱的摇着头眼中的晶莹噗嗒噗嗒的不受控制的向下掉好似怎么也止不住。陆少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看不出一点勃勃生机。芷柔哭着一把将陆少抱到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头顶无助的泱泱道:“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她怀中的陆少全身痉挛着颤抖着,似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无助的呻吟着。这样的陆少可真是生不如死。
芷柔手上一紧陆少眯着眼艰难的轻轻开口,“快,开枪。”芷柔颤颤巍巍的扬起手摸着他额上的细汗,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明天就好了。”手心上那冰冷似寒玉的大手又是一紧这是陆少最后的请求。
芷柔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痛苦万分的陆少眼中泪光点点,颤抖着掏出腰间的枪缓缓的抵到陆少的胸前,微凉的指尖扣动着扳机,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解决掉陆少现在的痛苦。芷柔全身颤抖着哭的更加的厉害了,内心煎熬着终是下不去手的丢了枪,丢下的枪顺着地面滑到了墙边儿。
芷柔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接着那天未唱完曲子,开腔柔柔的带着哭音的唱道:“梧桐下,蝶梦醒,回望怅然,广寒月冷倾夜满。”哀婉的曲调似丝丝朝露穿透心灵,有一种恬静与空灵的幽深之感。
本就焦灼的陆少听到这泠泠歌声,处于亢奋的状态竟有了些平复,芷柔笑了起来,眼中终是涌出点点喜光。捋着他头顶上塌下的头发让他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拾一片,枯叶香屑。可难觅,你到过的彼岸。”悠远绵长的凄美声音似黛玉葬花,泪染落红。
边唱边扶着陆少到了床上,为他盖好了被子。陆少像个懵懂的孩子一般,抱着身旁的抱枕,静静的聆听着芷柔柔美的歌声。芷柔双手撑着下巴,侧着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风拂尽,蝶走远,暮光微淡,渲染了残音梦散。你一生,痴痴凝望,只为看我一世清安。”
歌声拖得悠长悠远,深沉的夜色中弥漫着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这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柔美泣诉,让听者融入到了一种独上高楼自赏孤芳的惬意与闲适。
看着沉沉睡去的陆少,芷柔点了根安神香在一旁,然后又照着陆少以前的配药的做法又调了一个助于安神的香料一块使用。这是烟瘾戒除的最后一天不能再有片刻的马虎。谁知这两种药有这么大的功效,竟让陆少沉沉的睡过了最后一天的晚上。
第二天陆少一睁开眼只觉全身脱胎换骨,当初吸食鸦片时全身似抽丝一般虚弱无力的感觉突然就没有了。陆少侧着头看着趴在床头睡着的芷柔,只见芷柔比刚开始在大街上遇到的时候还有瘦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色也不如之前,她帮他戒了烟瘾而她好似自己也吸食了一遍似得。
想着这三个月来芷柔没日没夜的守候照顾,陆少心疼的捋着她额上的碎发,长长的开口,“芷柔,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绝对不会让周霆铮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你是这么好的女孩儿,为什么他就不会心疼。”
陆少轻柔地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生怕吵醒了芷柔,轻手轻脚的从芷柔身边走过去想为她弄碗粥可还是惊动了芷柔。
芷柔猛地睁开了眼,只见陆少没有一丝纨绔子弟的习气,整个人给人一种清雅无争的感觉,一下抓住他的手激动的问道:“你的烟瘾去除了!”
陆少脸上透着浓浓的笑颜,那和煦温和的笑容是世间最暖意融融的风景。反手握住芷柔的手,“多亏了你!”看着芷柔脑后的头发零零散散,应是这几天照顾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中的自责又重了一分。
沁凉的清风拂面吹拂过来,陆少鼻尖嗅到一抹幽幽的玫瑰花香的香气,一眼望去便看到了养在花圃里的玫瑰花儿正开的娇艳。
曾经他见不到芷柔只能命人种了满花圃的玫瑰睹物思人,后来沾上了大烟,他便不曾精心照料了。可他却没有想到,本以为玫瑰无人照料会枯黄一片,可今日却见玫瑰花正迎风而立,开的分外惹眼,就好像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她的芷柔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
缓缓的牵着芷柔走了出去,摘了一朵花别在她凌乱的碎发上,芷柔用手摸了摸头上的玫瑰花。眼睛亮亮的一弯,弯的像一艘荡在波光粼粼的小河中的小舟一样。她那吟吟带笑的红唇翘起的弧度,好似红的滴血的玫瑰花瓣,芷柔柔声的开口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这些天你可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呢。”
陆少点了点头,宠溺的看着芷柔离去的背影,刚走到门口,芷柔脚底下一悬,芷柔惊恐的挣扎着用尽了力气摇着那一张罩着她的网子。几个大汉上来就在眼疾手快的在芷柔的嘴里噎了块白布,然后系好绑芷柔的网子,只见陆夫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的走了过来。
芷柔嘴里放着布有苦难言,恐惧的看着陆夫人,已有好转的心绪又躁动了起来,似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般想要挣脱网子,陆夫人大喊道:“把她给我打晕了,别让她坏事!”话音刚落,芷柔脖颈处就是一阵酥麻,最后眼前一黑已不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陆少在屋里哒哒的渡着步子背着手,他左等芷柔也不来,右等芷柔也不来,心中顿觉不好。追到了外面,只见天空是一片的阴沉沉,风很轻,周围很静,寂静的感觉让人觉得害怕。刚刚还在空中挂着的淡淡朝霞似乎都有些惧怕这种寂静之感躲到了乌云后面。
轰隆一声周围淅淅沥沥的雨连绵不断的下了起来,周围凉凉的,冷风瑟瑟的刮着,入眼的玫瑰被雨压得都低下了头变得残败,丝毫不见刚才的勃勃生机。
陆少茫然的看向周围,心中在无助的呐喊。‘芷柔,你到底在哪啊!’崩溃的捂上眼蹲到地上,透过指缝他看到了几串脚印和平躺在地上的玫瑰花。花上面粘了泥印儿,只剩几朵花瓣连在花心儿上那几朵花瓣儿随着寒风的吹拂瑟瑟的抖动着,让人有种勉强支撑孤掌难鸣的感觉。
看到这已经不成样子的玫瑰花,陆少的心一紧,死死地攥着惨败的花枝寻着眼前的脚印,一路走到了河边,只见,远处一个妇人打着红色的油纸伞,在这未亮透又阴雨绵绵的早上,殷红的油纸伞如蚊子血般红的分外的诡异,伞下的妇人步履婀娜典雅,他看出那是他的母亲。
只听远处的陆夫人开口嘱咐道:“今天这事不能让大少爷知道!”因雨实在是太大了,将陆夫人的声音收放的很长很长,似魔咒一般听到陆少的耳朵里显得分外的刺耳。
陆夫人越走越近,看到立在雨中的陆少猛地停下了脚步,她自己一时之间竟猝不及防了。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滑下,形成水珠缓缓地溅落到地上,积成小的水柱,那温柔的双眸浮现出冰冷的寒意,好似冷箭一般让人胆寒。
陆夫人眨了眨眼睛整理好失态的神情,她是他的母亲,怎会怕他做儿子的。陆少定定的立在雨中全身的素白长袍已经全部湿透,单薄的身子缓缓地展现在残酷的大雨中,陆母赶忙脱了身上的披肩给陆少披上责怪道:“不知道身子弱还在这里淋雨!”
陆少胳膊一动甩下陆夫人的披肩,丝毫不领她的情,冷冷的看着她责问道:“芷柔呢!”陆夫人眼睛一瞪双手抱于胸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没好气儿的强硬喊道:“喂鱼了!”
陆少眼睛一闭气的他呼呼地喘着粗气,撞开陆夫人就像河边急急的跑过去,陆夫人担心儿子紧追在后面。眼下是陆少疯狂的跑在前面而陆夫人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被陆少甩在身后,这难见的景象显得分外的戏剧,阴雨绵绵中这失态的一幕哪里还有一丝门庭若市 的陆家威严。
陆少跑到了河边只见河水已经涨了不少,陆少踉跄的跑到浅水处,磨着腰像只鸭子拍打着水面漫无目的撩着眼前的水。河里的水已经渐渐的漫到他的膝盖,陆少似机械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扬起周围的水,傻傻的喊道:“芷柔,你在哪!”除了哗哗流淌的水声,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声苍白的回音,再也听不到那清脆的声音。
陆少崩溃的坐在河边像迷了路的孩子,耳边是芷柔那一声声的陆大哥。眼前是芷柔的音容笑貌似乎她就在眼前不曾离开,可伸出手去抓触碰到的只是那指间沁凉的雨水。
雨水死死地砸到了陆少身上,就如一根根银针一般刺痛着他本就瘦骨嶙峋的身子。腹中一阵暗涌一大口血就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
那血多的吓人,吐出的大口的大口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河水,脚下的河水就像一片血泊一样鲜红刺目。一池春水带着陆少的哀怨,带着他一腔的深情淹没在着无边际的暗流之中。陆少缓缓的闭上眼睛倒到了河水里。
这可把陆夫人吓坏了也顾不得什么端庄仪态了,跑到水里将陆少抱到怀里哭诉道:“儿啊!你还嫌那个女人害你害的不够吗?”
陆少强打起精神颤抖着唇瓣倔强的擦着嘴上的血,死死的瞪着陆夫人,用尽全力的推开她,勉强的站了起来,全身靠着旁边的石头边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她是我的命!”刹那间,低沉的天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仿佛是随着陆少一起在控诉。
落叶飞扬,尘沙迭起,雷声轰鸣,夹杂着倾泻而下的暴雨,天仿佛要塌了一般,陆少已失去理智的指着陆夫人,“你不就想让我死吗?我这就死给你看!”
陆夫人顿觉的不对,对身边的下人使了眼色,几个大汉没几下就把陆少禁锢住了,也不知是陆少哪里来的力气,竟甩开了禁锢住他的大汉,张开手,笑着向水深的地方一头栽去,溅起飞扬的水花。“儿啊!”陆夫人捂着嘴,眼眶中的泪溢满了脸,这是陆少在下沉的那一刻,听到的最后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