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马超】
快马,更快的是枪。
他的人就像他的枪,刚直而锋利。这样的人若是弱者,便很容易受挫,他不是弱者,他见到曹操的第一句话,便是将我义弟庞德还来。
曹操这样的人,怎么会听别人的命令,而对付曹操这样的人,他是绝不会多言的。谁也没想到他敢在曹操的领地,一枪刺向曹操!
近年来,莫说刺杀,旁人就算是想接近曹操都已是一件很难的事,饶是如此,他还是来到了曹操面前,一枪刺向曹操。
想杀曹操的人很多,所以保护曹操的人自然不少,但这一枪刺出,竟没人能反应过来,就连曹操本人都没有!曹操捂着胳臂,血自指缝间流出。
很少有人能躲开这柄枪,天下间,除了马超,谁还有这么快的枪!夏侯惇看到曹公受伤,一只独眼已似要喷出火焰。他怒喝一声,挡在曹操身前,反手一枪怒刺马超,马超人在马上,可长枪刺出时,他已消失不见,一柄长枪自马腹下化为一闪红光,夏侯只觉得胸口一凉,居然自己也中了马超一枪。
夏侯惇却不退反进,血气助其拳威,鲜红的血飘散在空中,似乎产生了一种慑人的杀气,马超只觉得这杀气迫体,全身气力似要被这血气散去大半,他凝住身上气力,一口血却也喷溅而出。
夏侯惇拔出腰刀,一刀尚未挥出,却听背后一人大喝道:“此等小厮,交与我一斧解决即可!”此人声若雷鸣,一声吼毕,大地都似已为之震动。
来人正是许褚,前些日子,正是此人一斧制服孟获的。
骄傲的人自然会犯许多错误,但骄傲的人自然也有值得他自己自傲的理由。天下间,能硬受许褚一斧的人本就寥寥无几。
只见许褚双手握着斧子,马超只感觉他的气似在收缩,那是凝气时的姿势,这样聚集力气的人,虽然可用之气少,但凝练,一斧击出,便有常人二斧之力。
凝气完毕,又见许褚将一坛酒倒入嘴里半坛,又将半坛酒淋在身上。他褪去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马超胯下百战之马,在此人面前,竟满是惊惧,一时之间,竟不受马超控制。
“伤曹公者,死!”
马超刚刚勒住缰绳,巨斧便已劈下!马超硬受一斧,忽然银色的头盔上,浮现出狮子印,本已被重创的躯体中一股温暖而凉爽的奇异气息不停窜行,竟将许褚巨力化去大半。
许褚一斧已中,本以为马超必死,怎料马超人还在马上,挑头似要离去,惊愕之间,不及多想,手提巨斧,怒步行去。似要与马超一决雌雄,怎料马超忽然回马一枪,长枪刺中,马超抽枪而出,许褚怒极,一旁随从立刻牵马而来,许褚上马,此马虽不长于进攻,但一旦骑上此马,常人再想伤他,便已甚难。
可马超见许褚跨上此马,宛若未见,长枪一转,许褚的马还未来的及反应,马超人马枪已化为一条火红的光,好快的枪!许褚巨斧身前一横,那大斧已将身上诸多要害罩住,这一枪本再难伤许褚,然而枪上却有烈焰,火恰巧点燃了许褚身上的酒。
火虽然很快便已熄灭,许褚的躯体却还是难免被烈焰灼伤。
许褚此时已若一头疯狂的野兽,撤掉自己上身已被火焰烧着的上衣,仰天怒吼一声,两骑正面面相觑,许褚和马超身上的气力都已不多,两人明白,已到了最后一击的时候。
这时,曹操座下众人虽多,却被两人这简单粗暴的战斗所撼动,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个人敢靠前的。似乎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斗气,已足已索人性命。
马超长枪在手,他知道世间很少有人能闪开这柄枪,他只希望,这最后的一击,不要因紧张和伤痛出现什么差错才好,他闭目凝神,然后效仿许褚,饮下一口烈酒,长枪在手中打了个转,一点真气凝在枪尖。
许褚手中大斧也凝上了一道深蓝色如雷电般躁动的力,他的腕力虽大,但那雷电巨斧却在他手中不住震颤,下一击,必将惊天动地!
马长嘶,两人打马而来,斧已出手,更快的是枪,天下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躲开这样的一柄枪,可在最关键的时刻,这枪似乎便有了一丝微妙的偏差,马超也不知道这偏差是如何造成的,他只感觉自己手腕上的力忽然被一道蓝色的幽炎绕了绕,然后,枪便莫名其妙的失去了那种摄人的速度。
他急忙侧身避开那闪电般迅疾的一斧,而许褚也侧身闪开那夺命的一枪!
马超再次立定时,才看见一个人手中闪动的零星火焰,似乎那妖炎刚刚便是出于此人之手,这人正是司马懿。
“我败了。”许褚忽然下马,将手中的大斧重重地掷在地上。像他这样的男人肯主动承认自己失败实在不易,但却正因为他肯承认自己的失败,他才配称为男人!
“刚刚那一枪,我本绝闪不开,正因有人在旁相助,我才能避开那一枪。”
“你没败,我也未胜,若不是头上这白银狮子,你第一斧便已要了我的性命。”
“不打了,不打了,曹公,这人我已无法下手杀他……”
曹操从不勉强自己的下属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所以,他的下属也阻止不了他要做的事!许褚不想杀马超,可以。曹操若是想杀马超,许褚却也是管不了的。
曹操冷冷地看着马超,道:“你来找庞德?”
“他是我义弟,我自然是来找他。”
“你可知道他已是我的人。”
“我早有耳闻,曹公常常愿意把别人的人,抢到手变成自己的人的。”
“你在我的地方,还敢和我这么说话,你果真是个英雄。”
“过奖。”
“但你要记住,我并不是英雄,因为英雄也常常都活不太长!”
话音刚落,一柄长枪忽然刺向马超,这枪快且突然,马超居然闪不开!但更令马超吃惊的是,这一枪,居然是庞德刺得。
马超看着庞德,然后,他就看见了庞德身后的人。
这个人自信而冷静,他正在看自己的手,这双手并没有杀过几个人,因为这双手常常是“借你之手,与他人一搏”。庞德的气力明显就已被这人利用了。
马超绝不相信庞德会出手伤他,他还有气力,还有最后一息生命,长枪飞一般地刺向荀彧,荀彧并不躲闪,鲜血在空中飞溅时,只见一道蓝色的幽光将许褚包围,许褚刚刚散失的气力,居然瞬间便已恢复。
庞德出枪了,这次马超亲眼看见他一枪刺向自己,没有人比马超更了解庞德的枪法。但是马超此时却觉得他只了解庞德的枪法,而并不了解他的人。他本是为了将他带回去,才犯险来此,而庞德却要出枪杀他!
他本已必死,但愤怒却让他活下去,他至少不能死在这背信弃义之人的手中。
他身子一偏,便躲开这一枪,谁知庞德枪法一变,居然挑下了马超的头盔,这头盔一落,头盔上经年累月贮存的真力,便流遍马超全身。本已逝去的生命气息,居然缓缓恢复。
庞德长枪一扫,有意无意之间,枪柄击中了马超的马臀,马长嘶,怒冲而去。马超人在马上,飞也似的去了。
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
曹操冷冷地看着庞德,一言不发,荀彧看着曹操身上的伤口,忽然道:“曹公伤势如何?”
曹操将目光转向荀彧,道:“无妨,伤不重。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伤看好,再来关心我才好。”
庞德下跪,道:“今日属下无意放走马超,还望曹公恕罪。”
“人既已走了,便走了吧,这或许只是他命不该绝而已。”他又望向许褚,道:“只是,任何人伤了我的人,我都绝不会让他活得太长的!”
【欲求先与】
河不宽,一老者正在垂钓。
他本不是个垂钓者,然而今天,他却偏偏在垂钓。
正因为他在,所以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红衣红发头戴深笠的男子。任谁看到这样的人,都难免要多看两眼,何况是这老者。
他虽老,洞察力却远比一般年轻人要强,他第一眼便注意到他的发,然后是他的手,深红的头发,苍白的手。
传闻中,世间有一种血术,修习到一定程度,血便入发,肤中血气一弱,自然发白。老者第一反应,便是此人是北国曹操手下。
“站住!”早在老者说出这两个字之前,那红发男子便已站住脚步,似乎早已察觉出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杀气。
“一个老人身上,居然有此等杀气。不简单……”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小子是哪里人!”
“一个人若是拿弓箭瞄着我时,我是绝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
老人性情本烈,人到老年脾气太燥本就不是好事,刘备要他来钓鱼,便是想让他修身养性,只可惜一个人的性情,想要改掉,是绝没有那么容易的,他听见这红发小子居然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也被激起了真火。
“你知不知道,不能回答问题的人,只有死人。”
“呵呵,你想杀我?你大可试试。”话音未落,他头上的斗笠,便被一箭射到树上。然后,他那双如刀一般的眼睛便露了出来。
这人正是法正。
法正看着老者手中的弓,老者道:“怎么样,要不要下一支箭贯穿你的脑袋?”
法正身上忽然升腾起红气,冷冷道:“你可以试试!”
“有胆子!曹操手下的人,果然都有胆子!”
法正也懒得解释,身上的妖气却更重,“老头子,射你的箭!”
“中!”一个中字出口,箭已射中法正,法正身上的红气也缠住那箭,老者就忽然被这血色红气包围,老者只感觉心似要被抽离体外,他硬是怒吼一声,含住欲出真气,只觉体力消逝,可他人却笑道:“好厉害的血术,老夫倒要看看你我谁先倒下!”
说罢拉弓搭箭,法正身上气阵如蛇,似要飞出,咬住这老者。
“停手。两人都停手。”说话的人声音并不是很严厉,反而听来有些温和,老者却已停手,法正身上的妖气也同时溃散。
法正回头,便看见一个腰间配着双剑的剑客,他伸出手掷出两个桃子,一个递给法正,一个递给黄忠。
“黄前辈,你怎么与这人打了起来。”
“这人身怀异术,我料他必定是曹操手下的人。”
“来者是客,无论他是谁,我们总该好好招待才是。”
“是!”
法正听罢那剑客说过的话,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个他要找的人:“你是刘备?”
刘备:“我是。”
法正:“为什么把这桃子给我?”
刘备:“你受伤了,我们家桃园的桃子,疗伤皆有奇效。”
法正:“你想要什么?”
刘备:“哦?我想要什么?”
法正:“我要是给人一样东西,总要拿些什么回来的。”
刘备:“我不是你。”
法正:“你肯平白无故给你的敌人东西?”
刘备:“谁说你是我的敌人?”
法正:“这黄先生,不就说我是曹操的手下?”
刘备:“可你自己并没那么说,并不是每个学血术的人都一定是曹操的手下,是吗?”
法正:“你不是个简单的人。”
刘备:“一个简单的人,有时也会让人觉得不简单的。”
法正:“我给东西只是为了收获一些东西,而你给东西,却是为了收人心。”
刘备:“你错了。”
法正:“哪里错了。”
刘备:“一个在心灵上富裕的人,是绝不会在乎付出以后,会收获什么的。像你那种方法,从来只是为了收获,所以你享受不到给予的乐趣。”
法正:“这就正如同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在乎那些远比你弱小的人来挑衅,反倒会将自己的桃子,给他一样,是吗?”
刘备:“哦?你说得是谁?”
法正:“自然是你。”
刘备笑道:“莫说与黄老将军,就是与你,我的功夫也要差上许多,这强者二字,万不敢当。”刘备言语之间,明明是说黄忠比法正要强,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在不停地给法正使眼色。法正自然没有说话。
却听黄忠道:“哈哈哈,刘义士过奖,这小子功夫也不错的很,要是再过个几年,我未必是他的对手。”
“黄前辈既然说他不弱,那他自然也是个人才,可是黄前辈刚才也耗了一些气力,不妨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那老夫就先告辞了。”他向刘备抱拳,却又回头看了看法正,道:“小子,我虽走了,你却别动什么歪主意,我就算在百步之外,依然可以一箭取你性命!”
待到黄忠走远,法正才向刘备问道:“这老者如此傲慢,你怎能容得下他。”
“这只是你并不了解黄前辈,你若是认识了他,便会清楚,他虽然有些傲慢,脾气也并不是太好,但却实实在在是个忠义之人。不久前,他与我二弟关羽比武时,我二弟让了他一刀,他也在关键时刻,没有发动那百步穿杨的神技,若是没有气量,我二弟可能早已成他箭下亡命之鬼了。”
“他能与关羽打成平手?”
“你若是与他成为好朋友,就再也不想与他交战了,他反而会成为你强大的助力。不过,话说回来,你来此,并不像是专程为了打仗的。”
“自然不是,我来此是为了办两件事。”
“愿闻其详。”
“第一件,我想在你手下做事。”
“我?可如你所见,我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你愿意侍奉一个武功尚不如你之人吗?”刘备笑得很愉快。
法正却正色道:“你该知道,我这样的人,很少会提出侍奉别人,而我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是因为我愿意,除非,你不愿意。”
“能得到如此良将,正是我求之不得,有何不愿?只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哼,在下失礼,在下法正,山中术士法孝直。”
“原来是法正兄弟,那么请问,你这第二件事……”
“这第二件事,我们不妨找个合适的地方,容我慢慢道来……”
刘备看着法正凝重的神色,道:“也好,那就让我准备准备,在家中为孝直兄接风洗尘。”
法正跟在刘备背后,凝视着他,喃喃道:“我绝不会看错……你身上的气,虽然内敛,但却很强……若非如此,我身上的气,怎会在你出现的那一刻变得紊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