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离走后第六日。
天兵天将还是来了。
那日天气阴沉,分明是白天,却黑云压城,风声呼嚎如哭。
天兵们看见白虎的影子从城里飞快逃窜,他们一路追赶。
直至跑出了京城,来到一处悬崖边,对方停了下来,一回头,天兵们这才看清楚。
为首的天兵怒喝:“大胆九尾狐,竟敢用幻术阻碍我们抓妖!”
传说,九尾狐族有魅惑人心的本事,轻则送命,重则亡国。
所以才有了她们先辈妲己祸国的事情发生。
但绵绵从未使用过这样的能力,小的时候爹娘就告诉她,这个能力会给狐族带来灾难。
可绵绵到底没有想到,及笄以后她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竟然是幻化成萧靖离的白虎样子,迷惑天兵天将。
她站在崖边,风声烈烈吹动她的裙摆,天上的闪雷照亮少女的面颊。
“瑶池仙草,是我指使他偷的,跟萧靖离没有关系!”说罢,绵绵从怀中拽出那根仙草举起来。
晶莹的仙草透着璀璨的光芒,在这样的阴云黑天下,显得尤为耀眼。
云端上的天兵天将们怒斥她大胆。
在他们之上,还有两位星君。
他们对视一眼,叹气道:“九尾狐族举全族之力送你出青丘,就是为了让你帮忙解除诅咒,你非但辜负了他们,还与白虎堕神为伍,你可知那只白虎到底是怎样的妖孽?”
“他不是妖!”绵绵的声音坚定,“他是被你们欺负的上古神兽一族。”
两个星君威严的声音远远传来:“那就让你看看他做过什么事。”
他们挥袖,绵绵瞬间被万千星云包裹。
所有的星星碎片,都是萧靖离幼年的故事。
那时的他还是一只小白虎,终日里在天庭的花园里调皮的追逐仙蝶。
他的父母是镇守天帝至宝的两大神兽,他的舅舅和族人,都为最勇猛的白虎上将,镇守天庭四方。
可画面一转,天庭动荡,天帝至宝被毁。
萧靖离的父母被抓去承受雷刑,因被冤枉偷藏至宝,根据天规,它们全族被剥皮抽骨,夺去了至关重要的修炼法宝——虎魄。
白虎一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绵绵捂着耳朵,不忍倾听。
小小的萧靖离,从族人的尸体下爬出来,幼小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处寻找父母的身影。
最后他看见的只是几段零落的虎骨,还有族人那堆积如山的虎魄。
萧靖离用弱小的身躯,去与天兵天将们拼命。
然而他却被按在诛仙台上,同样被剥去虎魄。
他们不知道的是,萧靖离天生跟别的白虎不一样,别的白虎修炼靠魄,而他的修炼则是心。
所以魄被摘去,他也被踢下凡尘,但没有影响他的修炼。
就这样,萧靖离一次又一次的打上天庭,一次比一次更为强大暴戾。
第十三次,他身边同样是天兵天将的尸山血海。
他红着眼质问天道:“天规之下,有没有公道!”
萧靖离的震吼声通过星辰碎片传入绵绵的耳朵里。
她被他的仇恨感染,心知萧靖离的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他是千百万年来,天赋灵根最高的白虎,所以他堕神以后,修炼的更快。
终于,在他打上天庭第二十次的时候,天道出手了。
天道将萧靖离的虎心剥离,扔入人间,更幻化出一抹分身去了人间,帮助国寺造宝塔,镇压邪物。
通过碎片,绵绵看见那颗晶莹的虎心,从云端掉落,最后落在了地上。被几个乞丐踢着玩,落入水中,最后被卖鱼的捕捞起来,当做石头垒鱼用。
还是一名路过的修道士认出此物不同凡响,将虎心拿走,供奉到国寺里去。
很快,这颗虎心辗转,到了绵绵三哥陈鼎时的手中,最后又到了绵绵这里。
时至此刻,绵绵终于明白,为什么萧靖离常说他的心给她了。
是他赖以修炼和生存的法器。
所以天庭怕他继续修炼,将他的心脏挖了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绵绵吞了他的虎心,就能让他感知到她的情绪。
是心啊……
绵绵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所有的碎片汇聚成萧靖离恶狠狠攻打天庭的模样。
星君的声音远远传来:“如果你执迷不悟,要帮助这样已经入了执念的白虎堕神,那我们也只能对你不客气了。”
他话音刚落,组成萧靖离的那些星辰忽然裂开,飞向四周。
绵绵几乎没有犹豫,飞身扑过去,将所有碎片尽全力的一颗颗捡回来。
这是她的,这也是她的,她能拼凑好他的创伤,她能的!
然而,绵绵万万没想到,一片星辰,便是一记天雷。
重重的劈在她身上,少女如同风筝断了线般摔去地上,可她很快爬起来,又连忙去捡星辰碎片。
她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
这些星辰碎片甚至不能代表真正的萧靖离,却在绵绵眼里,代表着他值得心疼的过去,所以她要妥善安放。
星辰幻境外,两个星君对视一眼,都无可奈何。
“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天雷劈死的。”
绵绵恍若未闻,无动于衷。
直到大祭司出现,跪在地上恳求星君们高抬贵手,绵绵却在这时开口了。
“不要求他们,这些天神自以为高高在上,掌握着三界之内的所有命运,殊不知他们最是可怜,但凡不服他们的、不从他们的,皆要被打上妖孽堕神的称号,可他们从来不会看看自己手上沾了多少因果。”
星君们正色冷漠:“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自己承担后果。”
与此同时。
萧靖离已经抵达了桃花幻境。
他比绵绵预料的要更快,是因为他曾来过。
听他的族人说,这里葬着三界之外的魂。
美丽妖娆的桃花花海中,到处都是坟。
萧靖离找了半天,才找到绵绵的父母。
他一眼就认出来是绵绵埋的,因为墓碑这块石头,被她雕刻成了两个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狐狸。
萧靖离低头一看墓碑上的刻字:绵绵父王、母后之灵位。
他将坟墓前的杂草拔除,捧来许多花儿。
随后,萧靖离撩袍,单膝跪地:“两位……岳父岳母?我跟绵绵要成婚了,她怕你们放心不下,特地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
“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绵绵好,从此以后,她的性命,比我的性命更重要,有了她以后,我就能有家人了,谢谢你们。”
他将绵绵给的锦盒打开:“这是她让我带给你们的,现在我到了坟前,可以打开了……”
萧靖离揭开盒子,面上的笑容僵在唇角,薄眸中瞳孔紧缩。
里面放着的,竟是他的虎心。
写这章的时候歌词在放“我愿揽尽风雪,与你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