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想要杀泉月烨的人很多,多到他懒得去数。口袋里的小猫喵了一声,冒出两个尖尖的小耳朵,作为柔软的动物,它仿佛一滩水发在口袋里稍微不留神就丢个精光。
风声水起。在泉月烨将小猫按下去的瞬间,对方的刀尖就已经逼迫到泉月烨的脸颊上。冰冷的刀在微微泛黄的灯光下,露出一个凹陷的字印。
还没有来的及看清楚,泉月烨快速后蹬拉开彼此的距离。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过安逸的生活,总是让他自己忘记了,他本应该是个天然的射手。
手指微微曲起,手腕用力的瞬间,机械零件从衣袖中被迸射出来。泉月烨将裤兜里的弹夹掏出来,一道车灯打在他的身上。在短短的一秒内,呼吸骤停,两个人顿然收手。
久违的默契,在灯光过去后,一个大爷提着垃圾袋摇摇晃晃满身酒气的从面前走过。电灯泡闪烁两下,将泉月烨贴在墙壁的上照得阴森可怕。
大爷鼻子通红,搓搓手打了一个喷嚏,眯着眼睛说道:“灯坏了啊。”他朝着巷子口走去。前脚刚刚迈出去,后脚便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破风声。
轰然一下,稀里哗啦倒出来废弃的各种杂物,泔水和纸板混合在一起,地面上的水坑多了点东西。
大爷犹豫地收回了脚,一边抱怨一边朝着里面走,说道:“什么人啊,什么人在啊。”他咬字含糊不清,到后面骂骂咧咧起来。
“喵~”小猫在叫。
大爷眯起眼睛看见从巷子里钻出一只小猫咪。刚刚的声音估计就是这只小猫闹出来的。“走,走走,别再这里呆着。”他挥挥手,弓着腰离开。如果大爷看得清楚,应该可以见到真正的将垃圾桶分成两瓣的大猫。
泉月烨的看着自己脖子上的日本刀,手中的枪用力顶着对方的下巴,微笑着不说话。
至今为止,这个人没有使用过个性。
很可能是他的个性太具有标志性,所以并不打算使用。想到刚刚的那一幕,泉月烨抬起眼睛轻轻地呵了一声。
“别动。”对方抬起刀,稍微用力一二。
很快的,那把刀就吃了一线的血丝。
与泉月烨不断猜测他到底来自何方不同,夜月犬一郎的手心都在发麻。他回去之后将从各方收集过来的资料查找了一番,越发觉得不对劲。甚至是最后爆豪胜己带来的线索,让他整个人陷入到了惶恐之中。
假设,泉月烨真的是十五岁。
那七年前在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但再远一点,到了十七年前,那些很有可能教导出这样果断性格的孩子的人,早在这个孩子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越是探索下去,他越觉得惶恐。
时至今日,在泉月烨拿出枪快速组装的那一刻。
他就坚信了。
“泉月,不。”他换了一种口吻,坚定地说道,“我应该叫你——烨。”
“你在说什么?”
“泉月烨,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对吗?”夜月犬一郎的刀更加深入一些,血开始顺着刀纹缓慢地流淌。在泉月烨的角度看来,每一滴血都是他珍贵的财富。
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了夜月犬一郎。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泉月烨笑眯眯地回复道:“但是泉月烨这个名字我有听说过哦。”
夜月犬一郎看着他,有那么一刻恨不得自己快意恩仇将这个家伙砍死在这个小巷子里。
还装。
还在装。
如果他当年没有死——那么这七年怀着那样心情度过的自己有什么怎么样一个蠢货。
“不过我没想到,夜月先生会和泉月先生认识。毕竟你们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呀。”泉月烨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夜月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就是泉月先生呢?”
夜月犬一郎不说话。他想要上前动一下泉月烨的衣服,却直接被枪给顶回来了。偏偏罪魁祸首还面带微笑好言相劝,“身为成年男子扒开未成年的衣服也太不像话了吧。”
“泉月烨,你不要再闹了!”夜月犬一郎一把摘下口罩。
他将刀收了起来,对泉月烨伸出手来,“过来吧,我请你吃饭。”
而泉月烨却没有收起自己的枪,他甚至更近一步,半个身子探入到夜月犬一郎的怀中,将枪口送得更加近些,道:“吃饭?”
泉月烨的脸色骤降,“你是说……烧纸钱吗?”
“哎?”
“我可是听说了,鸿鹄志气的少主每月都会给自己的谁上一炷香,上最好的贡品和佛经。看上去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嗯……”泉月烨凑过来,“你看啊,你说我是那个死掉的家伙,那么请我吃饭不也应该就是吃死人的东西吗?”
这个人,太陌生了。
对于夜月犬一郎来说,好像在某一刻打开了恶魔的开关。在他面前的泉月烨并不是七年前那个需要他安慰,将他视作羁绊和依靠的泉月烨。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泉月烨微微扣动手指,“那个谁是什么意思?”他的语气又恢复到了极为冷漠的状态,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那个笑容就像是恒古不变的面具。
敲不碎,打不破。
“什么谁?”
泉月烨将枪扣得更深一点,他轻轻地低喃着一句话。
那句话,纵使夜月犬一郎凑得再近都没有听到。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全部都是爆破的枪鸣。在一个呼吸后,他感觉脑袋上流淌下暖烘烘的液体,睫毛沉甸甸的,眼睛一点一点被红色所覆盖。
他能够想到的对比物,是七年前北海的大雪。
“泉月、泉月……泉月泉月!泉月你听我说!”夜月犬一郎从小声的嘀咕变得越来越大声,最后整个人抱着脑袋像是嘶吼一样,半个人倚靠在墙上,“泉月、小烨,小烨……小烨你在做什么,你回来?”
滚烫的枪口将他的咽喉烫出一个小圆圈。
“夜月犬一郎。”泉月烨忽然对他说了一句很莫名奇妙的话,“真好啊。你已经长大了。”
他开枪的瞬间是铺天盖地的雪花迎面而来。
白。
他什么都看不到,铺天盖地的白色和冰冷。
脚下唯有一小串小小的脚印,前方是一个黑漆漆的小人儿。他费力的走,像是在雪地里摔倒了、再爬起来、摔倒了再爬起来。
夜月犬一郎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次那个小黑点站起来、走几步、摔倒了。
站起来,走几步,又摔倒了。
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当风雪将夜月犬一郎冻得瑟瑟发抖,那个小人噗通的一下摔下去,再也没有起来了。
“喂,醒醒啊。”夜月犬一郎下意识地迈开步子,原本指引他前进的脚印,被一场大风吹散的无依无靠。
周围,都是雪。
白色的。
“少主?”
“少主?你没事吧?感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医生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