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不急着表明来意，就着皇甫曜和皇后一左一右搀扶着坐在了柔软的垫子上，老太太毕竟年纪不小了，这连着走了几步路就有些气喘，皇后赶紧给老太太顺着气，仍旧低着眉头不敢去看皇甫曜的神色，心知犯了大忌，只好做鸵鸟状，还好有皇祖母挡着，不然还指不定他会不会当场把自己劈了。

皇后进宫侍奉皇甫曜，至今也半年有余了，她是皇太后钦定的皇后人选，皇太后一直指着她给自己添个孙子，没想到一点儿音讯也没有，皇太后也不是不知道，不止皇后，连侍奉皇甫曜的其他妃子也都没有一个怀孕，鲜有那么一两个好不容易怀上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莫名其妙流掉，其中有个妃子竟然凭空消失在自己的寝宫。

皇太后是老了，但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自是明白其中的缘由，她也曾对皇后旁敲侧击，劝她不要太过分，可是在多次小心盘查，甚至逼问之后，皇后才哭哭啼啼地讲出了真相，原来是皇甫曜。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皇甫曜，皇后也说不出各种缘由，她又不方便直接过问皇甫曜此事，奈何皇甫曜年纪越来越大，到如今也还是没有子嗣，满朝大臣也开始表示担忧，虽然皇甫曜丝毫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仍旧一意孤行，老太太还是想在死之前能够有脸去见皇甫家的列祖列宗，为此事也多次跟皇甫曜闹得很不开心。

皇甫曜自幼丧母，是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也是得了老太太的庇护，才能够无忧无虑地度过了童年，他从心底里是在乎这老太太的，当时也只有老太太力荐皇甫曜做太子，可是当时的皇帝毕竟不是她的亲儿子，哪里听得进老太太的话，他又一直对皇甫曜有偏见，死前还是立了长子做下任国君。

皇甫曜知道新任国君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也不会放过他在乎的皇太后，便密谋篡了位，当时的兵部尚书倒戈支持皇甫曜的人马，条件就是让自己的女儿做皇后，皇甫曜立马就答应了，于是造反成功，后来又清扫掉一群反臣，彻底稳住了整个大宛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晔朝国君。

兵部尚书摇身一变国舅爷，气焰一下子高涨，人得意就容易忘性，总是想要凭着自己是皇甫曜丈人的身份对皇甫曜指手画脚，就连皇甫曜跟皇后的房内之事也总是旁若无人地大肆评断，好几次都让皇甫曜颜面尽失。

那时候的皇甫曜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本来想给他个台阶下，让他辞官告老回家安度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这昏了头的老头子愣是不领这个情，还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骂皇甫曜没有良心，忘恩负义，这简直就是自掘坟墓，皇甫曜也自觉没有再纵容他的理由了，当即就下令杀了这老头，没有下诛灭九族的令也算是各位开恩了。

皇后虽然对父亲被杀这事很是伤心，可她从进宫就没有话语权，之前皇甫曜可能因着父亲曾经相助过的原因对自己还算客气，如今没了父亲，皇甫曜更是当自己若有若无，她也不敢对此有任何抱怨，因为皇甫曜的脾气越来越暴戾，越来越琢磨不透，她不求得到皇甫曜的宠爱，她只求可以在这宫里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她怕死。

皇后早就知道皇太后对自己倒是挺喜欢，于是变着法儿地逗老太太开心，有事没事就过去陪伴老太太，越来越得老太太心意，老太太是皇甫曜最在乎的人，这样一来，她也算是为自己在这宫中找了个靠山。

“曜儿，皇祖母听说大晔朝嫁过来的那个灵妃已经好几日未曾进食饮水了，不知道是为了何事？”老太太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该如何才能劝动皇甫曜，只好先说个前情预告。

皇甫曜早就料到，老天太一直很关心东宛国和大晔朝的关系，对这个和亲公主也很上心，想借着这个姻亲建立起两国的友谊，可皇甫曜偏偏没有缔结友好的想法，他要的是整个天下，而不是偏安一隅，那么如何对待灵妃，也就是他一念之间的事。

“曜儿并未听说此事，不知皇祖母是从何得知，难道是..”眼神立马扫到皇后的脸上。

皇后被他盯得哆哆嗦嗦，连连摆手，“不是臣妾，大王，不是臣妾说的，臣妾..臣妾不是..臣妾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吓得跪在地上，“臣妾不是故意告诉皇祖母的，是担心影响两国的邦交，到时候..到时候要是因为灵妃，因为灵妃，两国交战，臣妾觉得，觉得..不值得，所以..臣妾..”皇后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竟然直接用啜泣声代替了说话声。

“曜儿不要怪罪皇后，皇祖母也不是瞎了眼睛，聋了耳朵，宫里有些什么动静，皇祖母知道得一清二楚，曜儿也就不要再跟皇祖母打哑谜了。”老太太赶忙替皇后解围，伸手安慰身子抖个不停的皇后，“恬儿也不要自责，皇祖母觉得恬儿做得很对，这样做才是真的为曜儿好，为我们东宛国好。”

皇甫曜转移了视线，皇后觉得轻松了不少，不过还是大气不敢出，站在一边也不敢再出声。

“皇祖母多心了，曜儿并没有要隐瞒皇祖母的意思，曜儿确实不知此事，那大晔朝来的女子想来跟我们东宛国的女子很是不同，才会做出这么些奇怪的举动，说不定是闹着玩，想要引起注意。”

没想到皇甫曜的话激怒了老太太，老太太很威严地哼了一声，指着皇甫曜的鼻子喊道，“灵妃午时见不到皇上就要自刎，这事儿也是闹着玩的？皇上当真是不知此事，还是决定不管此事？”

老太太一下子气血翻涌，胸脯起伏不停，重重地喘着粗气。

皇甫曜看着皇后手忙脚乱地替老太太顺气，眉头皱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