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良被魏其食的突然大笑给唬了一跳,随后回过神,轻笑一声,歪着脑袋看向魏其食,仿佛在看什么好笑事物一般。“其食你居然会认为我欲见新君,莫不是急糊涂了吧?”
他一面说,一面以手指向自己,示意道:“你深知我是惜命之人,变法之事,前途叵测,我又怎会愿入新君一党。”
岂料魏其食根本不信,温言说道:“俞良勿要再装,我知你虽不拘小节,但每逢大事从不有失,看似散漫无忌,实则恪守本心。当初听闻你把栾裕之事大肆宣扬于市,我便很奇怪,如此无谋,这不似你行事作风,现在想来,该是你故意引我注意,好借我之力,面见君上。可对否?”
“知我者,其食也!”俞良闻言,畅怀大笑,用力点了点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我出身微末,欲见新君而无门,只能出此下策,其食勿怪。”
见俞良承认,魏其食欣喜之情跃然于脸上。“既然俞良答应了,那事不宜迟,我即刻入宫,把你引荐于君前。”说完,魏其食迫不及待的理了理衣袍,起身欲走,这就打算入宫见君。
“不慌。”俞良伸手摆了摆,阻止了魏其食的动作,“我虽欲见新君,但只是好奇罢了,方才所述顾虑,皆是肺腑之言。我丑话说在前头,见完新君之后,若是我欲走,你可不能拦我。”
“自是如此。”魏其食想也不想,立即点头答应道。
见此,俞良“嘿”的一声乐了,说道:“你倒是对新君很有信心。”
乐毕,俞良正襟危坐,严肃问道:“其食,我且问你,你真将平生志愿皆寄托于新君身上了?”
魏其食郑重点头道:“是。”
“可如此一来,你却是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俞良一脸感慨,说道:“此路忠孝不能两全,若新君胜,则你父或会被罢黜、或会身死,不得善终;可若你父胜,则变法失败,万事休矣。”
魏其食目光坚定,说道:“我知,然人固有一死,庸庸碌碌苟活一世不为我辈所为。我与父争于朝堂,各为其主,各展抱负,一抒生平之志。或会败,但死亦不悔。”
听完魏其食的话,俞良长叹一声,说道:“如此,我才会对新君感兴趣啊,究竟是何等人物,竟会让你倾心至此!”
说罢,俞良起身作揖,说道:“那面君之事,便拜托了。”
魏其食点点头,回以一揖,而后拉起俞良,大步出门,唤车入宫。
……
郑宫,校场上,郑胡此刻正一身戎装,手持木剑,陪着自己的妹妹、老太后的掌上明珠、公女伯姬练习技击之术,而老太后则坐在一旁的亭子里,远远瞧着。
关于这个妹妹,郑胡初始有些生疏别扭之感,因为他穿越过来,已是质子之身,身处赵国,这个妹妹是一次也没见过。归国之后,这份生疏之感,便被伯姬给察觉到了,毕竟质赵之前两人时常相伴,感情很是要好,“郑胡”非常照顾这个妹妹,现在归来,接触一多,郑胡多少会漏出些许马脚,被其发现。但好在时隔八年,当时伯姬太过年幼,如今长大,幼时之事已大多记不清了,于是郑胡便用质赵八年为借口,勉勉强强给糊弄过去,倒也没惹出什么事端。现在,随着相处日久,郑胡对这个妹妹,渐渐便有些了解。
这伯姬小小年纪便生得落落大方,已是个美人胚子,性格外静内热,也会琴棋书画,但却偏偏喜欢舞刀弄枪,经常与魏府次子较量,倒是次次都得胜而归,打得魏其渊是哭爹喊娘。
这不,今日便缠着郑胡,要练习技击。郑胡拗不过,只得答应。
既然是陪练,而且郑胡身为男性,年长数岁,便没有太过攻击,而是一味招架,给伯姬喂招。可此时郑胡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一时不查便被伯姬抓住空隙,抽飞了武器,而后以木剑抵住咽喉。
“哥,是我赢了。”伯姬收回了木剑,俏生生的站在郑胡面前,笑着说道。经过一阵运动之后,她小脸微红,云鬓贴腮,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十岁刚刚发育的身体被皮甲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着,亭亭玉立,夺人目光。
郑胡笑了笑,很自然的上前摸摸伯姬脑袋,夸奖道:“吾妹最是厉害,巾帼不让须眉,有大将风范,哥已打不过你了。”
“只是因为哥你一时走神,伯姬才能侥幸得胜。”伯姬任由郑胡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待边上侍卫捡起地上木剑之后,她便把自己的木剑也一并递上,随后与郑胡同行,两人一边说一边朝着凉亭走去。
郑胡点点头道:“是哥大意了。”
“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好在此次只是切磋,如若战阵之上因此送掉了性命,岂不冤枉。”伯姬一双美目紧盯郑胡,小大人似得教训道。
两人走到亭里,夏老太后正好听到,笑骂一句:“你哥贵为一国之君,操劳国政,烦心事自然很多,你一个小姑娘家,瞎参合什么。”
伯姬闻言上前,扶住老太后的手,说道:“祖母太后,伯姬也是出于好心,关心下哥。”
“魏其渊那小子找你来了,正在校场外候着。去吧,让我与你哥唠叨几句。”老太后说着,便拍拍伯姬的手,示意先退下。
“那小子还敢来,真没吃够教训。”伯姬闻言,一双美目竖起,两道柳眉一跳一跳的。
随后,她便对夏老太后告了一礼。“那伯姬便先行退下了。”说完,风风火火的向校场外走去。
“伯姬,多做些姑娘家的事情,别成天假小子似的。”夏太后在亭子里凭栏对着伯姬的背影大喊。随后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像什么样子。”面上尽是宠溺之色。
一直静侍一旁的郑胡,此刻才上前一步,行了一礼,说道:“孙儿,见过祖母太后。”
夏老太后闻言抬头,浑浊的眼睛好似看着郑胡,又似看着远方,她伸手拍拍自个边上,说道:“坐吧,别一直杵在那,与老太婆我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