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三女离开后,夏静月折了回去。
这时京城城卫军已经出动了,大街小巷有城卫军的加入,很快就平定了乱局。
然而,到处都是受伤的人,附近医馆的大夫能过来的都过来,但是伤员太多,根本救不过来。
夏静月加入到医治队伍中,刚开始那些老大夫见夏静月一个小姑娘,还担心她忙上添乱。结果发现她治病包扎的手法都非常专业,尤其是那一手接骨的本事,既快又准,还接得极为到位,令数位老大夫刮目相看。
踩踏之中,受伤最多的是骨折的病人。
夏静月经验丰富,手法快速,往往她接好三个病人的骨头那些大夫才接好一个。
夏静月把一个病人的脚骨接回去,用树枝固定后,回头一看,绑带没有了。
张望寻找时,旁边的男子给她送来一大捆,并说道:“你只管接骨,我负责包扎。”
夏静月抬头看去,只见月光下,那男子年约十八岁的模样,浓浓的眉毛下,是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夏静月笑了笑,那一双桃花眼微微地弯成弯月。“我看你接得快,不如只管接骨,包扎交给我,这样也可以更快地救人。”
此举正合夏静月的意,她立即点头说:“好,你包扎,我接骨。”
“哎!”男子高兴地应道,把背上的药箱放下,接过夏静月接好骨的病人。
夏静月蹲在一旁,看男子是如何包扎的。
手法还算可以,可见是练过的。
只是以她的标准来,包得不够科学,速度也不够快,根本赶不上她接骨的速度。
“你看我的。”夏静月亲自给男子示范了一遍,并把要点以及需要巧妙的地方说得非常详细。
那男子越看越惊奇,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划过亮采:“姑娘的手法我竟从不曾见过,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精妙的包扎手法,在下真是大开眼界了。姑娘,你确定要将如此神技教于在下?”
时下非常讲究独门绝活,将手艺视来养家传家的绝宝,若不是亲传子弟或者嫡亲之人,是绝不传授的。
因而男子听到夏静月教他这精奇的手艺,吃惊与激动之余,还是慎重地跟夏静月再次确定。
夏静月说道:“只要是用来救人的,谁都可以来学。你学会了没有?”
男子压抑住心头的激动,连忙说:“看了个大概,再琢磨几下就能学会了。”
“如今正在急救,哪有功夫让你去琢磨?看清楚了,我再教两遍!”夏静月手把手地教了男子两次包扎后,男子悟性非常强,很快就上手了。
两人一个接骨,一个包扎,互相配合,速度比方才快了一倍不止。
男子在包扎空闲之余,观察到夏静月手法老到地接骨,再见夏静月如此年轻,比他还小几岁呢,本领就如此之强,暗暗称奇。
同行长辈说他医术在年轻一代中可为佼佼者,可跟面前的小姑娘比起来,他这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姓蓝,名叫蓝玉青。师傅,您姓什么?”男子问道。
夏静月眉头微扬:师傅?她什么时候收了徒弟了?
“我不是你师傅。”
“您教了我本领,就是我师傅了。”蓝玉青坚持地说道。
“好吧,你随意,别忘了手上的活。”夏静月随口说道。
“是,师傅!”蓝玉青高兴地回答后,又锲而不舍地追问:“师傅,您还没有告诉我您姓什么呢?”
夏静月被他烦不过,有点后悔收了这个暂时助理了,说道:“我姓夏。”
蓝玉青又惊又喜问:“您也姓夏?”
“莫不成你也姓夏?”
“不是。我姓蓝,不姓夏。”蓝玉青笑得有点害羞地说道:“我也姓夏就好了,姓夏的好像都好厉害呢!”
夏静月不再搭理这个自来熟的,只顾着手上的活。
一连忙了一个时辰,医者们才把伤者都处理好。
夏静月蹲了一个时辰,站起来时,腰差点没有断掉。
她揉着腰离开时,听到一边的城卫说着伤员人数。重伤十余人,轻伤者不计其数。
一场因追星而引发的事故。
“师傅,您要走了吗?等等徒儿。”蓝玉青连忙收拾他的药箱,将东西归位。
夏静月回头,眼尖看到他药箱里竟然放着不少干老艾叶。
蓝玉青原本将这些艾叶收藏得好好的,只是方才太忙乱,不小心都弄了出来。
夏静月不解问道:“都这时候了,你采艾叶做什么?”
这时候的艾叶又老又韧,药用性很小。若要取艾,也该取艾根艾头来入药。
蓝玉青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嘿嘿一笑,“我采来做艾绒。”
夏静月吃惊了:此时已经有人开始研究艾绒了吗?她还道这时候的医者还没有发现艾炙的使用方法呢。
也许,面前这位年轻男子就是大靖艾炙研究的第一人。
夏静月由衷地敬佩说:“你真了不起。”
她所学的艾之法,都是一代又一代的前人花费无数心血研究出来的成果,她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懂得这么多的知识。
而面前这位年青人,就是传说中的巨人。
蓝玉青脸红了,愈发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笑说:“我也是学别人的。”
“学谁的?”夏静月更是好奇了,难道大靖研究艾学的,不止一人?
说起那人时,蓝玉青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激动说道:“是一位姓夏的老者!那位老人家不仅发掘了艾的用途,还发明了艾炙之法,这种疗法已经得到众多名望医师的验证了,能极为有效地医治各种寒症!如今,艾之使用风靡了整个京城,使得京城附近的艾草被一清为空,我这么一小摄,还是找了许久才找到的。”
夏静月陷入了疑惑之中:同样姓夏,同样在这一时间传出艾炙之法,这怎么……
“你可知这位姓夏的老者是何许人也?”夏静月问道。
蓝玉青摇头说:“不晓得,只知道是睿王殿下为了给军中将士治病,亲自去请来的奇人。”
夏静月暗思:该不会是费长史为防她身份暴露,把她胡诌成了老人家吧?便问:“是睿王府人说的请的是姓夏的老人?”
“并没有,睿王府只说了是一位姓夏的奇人。可师傅您想想,能将艾草使用得这般出神入化,医术造诣如此之高者,不是老人家难道会是年轻人?这怎么可能呢!所以,肯定是一位姓夏的老人家,我估计,他至少有八十岁了。”
夏静月哭笑不得,所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成了个八十多岁的老家伙?
提起这位“老人”,蓝玉青崇拜不已,“如今京中医者都在研究艾法,越是研究,越是使用,对这位夏老人家就越是敬佩。为了表示对这位老人家的尊敬,因他姓夏,所以我们都尊称他老人家为夏医。”
夏静月扶额,她很老吗?很老吗?
还未及笄,就被称为老人家,压力山大啊。
夏静月扶额离开。
蓝玉青连忙背上药箱追上去:“师傅您住哪?晚上不安全,让徒儿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夏静月可不想被人给缠上,她忙得很,可没有心思收徒弟。
蓝玉青问不出夏静月的来历与住处,便说:“师傅,徒儿在西附城的杏林堂学医,师傅可曾去过?”
夏静月摇了摇头,除了南城,她还未曾去过别的城区。
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对京城有多不熟。“你先回去吧,我在附近逛逛。”
“这么晚了,师傅单身一女子为何不回家?为何还要在外面胡逛?”
夏静月满额黑线:他就没懂她暗示两人该分道扬镳的意思吗?
望着男子一脸纯真的笑容,夏静月无力地叹息:“我家仆人就在那边,不用你跟着,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哦,那师傅您一定要到杏林堂来找徒儿,徒儿等着您呢!”
送走了蓝玉青,夏静月走到夏府之前停马车的地方,是一处安置马车的车店。
寻找了一遍,没有在车店内找到夏府的马车,夏静月等了一会儿,见河边的月色甚好,跟车店的人交待了几句,便往河边走去。
楚河是京城的主要河流,最宽的地方有两百多米,河边风景怡人,是才子佳人最喜欢来游玩的地方。
静静流淌的河面上,仿佛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光。
脑海中浮现遥安世子凌波踏行的地方,夏静月心中好奇,沿着河岸走了过去。
河上的画舫都离开了,方才热闹非凡的楚河如今重归于宁静,行走在凉风习习、河水潺潺的河边,另有一番静谧的安详。
在这宁静中,夏静月听到一些低低的嘈杂声。
她走了过去,借着月光,看到高大的水杉树旁,站着一名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沐浴在月光之下,背影颀长,衣袂衣摆迎着江风而飘扬,远远看去,既飘逸又洒脱,令人心生向往之情。
夏静月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还未到,便听到白衣男子压低声音在说:“长安,你去湖中催催长青,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东西捞上来?”
小厮长安嘟囔的声音被风轻轻吹了过来:“爷,那些木桩打得太深,要取下来得费许多功夫,要不您先回去?”
“去去去!我在这等着你们,你赶紧的叫长青快点。”
长安只好乘着小船去催了,白衣男子独立站在树下,忽然听到背后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缓慢而优雅地转过身,手中摇着折扇,远远看去,好一个名士风流。
夏静月嘴角微抽,河边的风这么大,他还要拿扇子扇风,他真的不会感冒吗?
夏静月借着月色打量着白衣男子的面貌,觉得有几分面熟:“你就是遥安世子?”
遥安世子踩着月色,随着衣摆被风吹得飘逸,每一步走来,如同步步生莲,说不尽的仙姿佚貌。
啪的一声,利落地将折扇收合,遥安世子一手负后,一手执扇,如凌月当空,高雅清贵。“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不知这位月下佳人是谁家小姐?”
夏静月走近了,也看清了遥安世子的容貌,果然是俊美得很。
只是……
此人果然面熟。
夏静月想起来,说:“你就是那位从马上摔下来,手脚脱臼的公子吧?许久不见,公子的手脚应无大碍了吧?”
毕竟是因她的马而使人受的伤,夏静月十分关心他的病后康复问题。
这话一出,遥安世子顿时认出了夏静月,意外不已:“原来是你,那姓夏的小大夫。”
遥安世子双手负后,微挺着胸膛,扬着下巴含笑问:“小大夫,你躲在河边观察了本世子很久吧?”
“躲?”
“没错。你们这些小娘子呀,为何总喜欢偷偷地躲在一边看本世子?本世子自觉得自己长相很平常哪。”遥安世子非常臭屁地说。
夏静月皱眉问他:“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干了什么好事?”
遥安世子对他今晚的表现格外的满意,闻得夏静月这般说,得意得嘴角都翘了起来,口中却谦虚地说:“算不得什么好事,不过是与几位好友在船上相聚一堂而已。”
夏静月见他一副臭美不已的神色,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走上去,一把抓住遥安世子的手,“跟我走!”
遥安世子一惊,用力甩被夏静月抓住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夏静月反手把他拖走:“我带你去看一下那些人有多惨!”
“喂!你放手!快放手……”遥安世子挣不开手,力气也没有夏静月大,急得他只好叫喊起来:“救命啊!快来人啊……有女匪要强抢美男!”
夏静月停下,扬眉一指湖上的小船,说:“那边还有人未走呢,你若不想引人来看那一船的木桩,只管叫,叫呀,最好叫大声点。”
遥安世子心存顾忌,不敢再高声叫喊,低声喝道:“女土匪,你想把爷怎么样?”
“跟我走就是。”
“爷不走!”
“由不得你。”夏静月以绝对的力量,把遥安世子强行拽走。
遥安世子欲哭无泪:难道爷的美名已经远传了各大山寨,招来女土匪觊觎爷的美色?这是哪来的女强盗啊,她想把爷拖到哪个山寨做压寨相公?
“喂,女匪,咱们商个量,只劫财,别劫色好不好?”
夏静月回答他的,是一个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