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有些人来说,脸面是什么?人家为了嫁入侯门,当未来的侯夫人,估计脸面早就没了。”
有那些脾气暴躁的,还有那些自诩卫道士的,蓦地站了起来,说:“走!咱们去教训教训那不要脸的玩意!”
赵琳韵忙忙地站了起来,拦住她们,哽咽着说:“别!不管怎么说,圆圆是我曾经的姐妹,她不仁,我不能不义。”
秦婉儿气道:“琳韵,你这人就是太善良太软弱了,这都让人欺到头上来了,你还讲什么仁义?她跟你讲仁义了吗?”
赵琳韵红着眼睛,一边抹泪,一边说:“可是,今儿是侯夫人的寿辰,侯夫人又视圆圆为未来的儿媳,若是把事闹大了,侯夫人的脸面如何过得去?罗世子又怎么做人?”
“不教训她一顿可以,可若是不骂她一顿,我们心里实在不痛快!”
“对,我们秋霁社怕过谁了?”
“走!给我们的姐妹出气去!”
于是,五六个秋霁社的少女气势汹汹地往亭中走去。
孟圆圆正烦恼着怎么想法子回家,她一刻也不想呆在广平侯府里,更别提在这里住几天了。可是母亲不帮忙,嫂子不敢帮她,她如何是好?
烦恼间,发现数位少女神色不善地围住她,孟圆圆一愣,认出是秋霁社的人,其中还有一个熟人……赵琳韵。
“孟圆圆!你好不要脸!我们京城女子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秦婉儿指着孟圆圆骂道。
孟圆圆满头雾水,不解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还意思问什么?前天你是不是约罗世子在冠英楼里见面了?”秦婉儿逼问道。
孟圆圆一惊:这么隐秘的事她们怎么知道的?
孟圆圆不想嫁入广平侯府,但何夫人却要结这门亲,她苦劝母亲未果,父亲又有被母亲说动的迹象,大急之下,便找她二哥帮忙,让二哥约罗世子出来说清楚。
孟圆圆知道罗世子与赵琳韵有纠缠,想着让罗世子劝服广平侯夫人,让罗夏两家的亲事作罢。
因未婚男女相约是大忌,所以此事一共只有三人知道,一个是带孟圆圆过去的孟家二公子,另一个就是罗世子了。
孟圆圆的二哥自然不会去毁妹妹的名声,那么传出去的只有那罗世子。
孟圆圆再见赵琳韵躲在后面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有不明白的,她又羞又恼之下,怒指着赵琳韵问:“是他告诉你的是不是?”
这话一问出来,坐实了孟圆圆的确约了罗世子,众女看孟圆圆的眼神更加的鄙视了。“还真的约了?天啊,丢死人了!”
孟圆圆这才明白过来,刚才气糊涂了,活活地留下把柄。她冲过去抓着赵琳韵的手,说:“那他也应该跟你说了我找他是什么事了?你跟她们说清楚!”
如果赵琳韵说清楚是为了退亲的事,那么她就能挽回些闺誉。
赵琳韵泫然欲泣,低声说:“罗世子说,你约他是为两人的亲事……”
的确是为了亲事,但退亲和结亲,都是亲事,然而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
众女一听,便以为是孟圆圆找罗世子是想两家结亲,想嫁给罗世子,巴巴地贴上去了。她们再看孟圆圆的眼神,更是透着嫌弃与厌恶,见过恨嫁的,没见过恨嫁得如此下作的。
孟圆圆大声辩解说道:“我找他是为了退亲的!”
然而通过方才的种种,孟圆圆此时的解释听在众女的耳中都成了掩饰,众女不仅不相信她,反而更看轻了孟圆圆。
赵琳韵却站出来,流着泪说:“圆圆,我相信你。”
秦婉儿拉着赵琳韵叫道:“你疯了,还相信这个骗子?善良也不是这样用的。”
赵琳韵抹了抹泪,说:“我与圆圆一起长大,再了解圆圆不过,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正是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孟圆圆不相信赵琳韵会那么坏,她相信了赵琳韵是在为她说话,所以赵琳韵跟她建议说两人去一边说清楚时,孟圆圆信任地跟去了。
二人走到花木边,离众女有一段距离,在此说话声音小一点并不会被人听见,是非常适合说私密话的地方。
孟圆圆心头满是恼火,气道:“罗世子怎么能这样?他当着我二哥的面发誓不告诉别人的,怎么转头就把这事跟你说了?还有,你为何要告诉别人?”
当日她二哥明明警告过罗世子不许告诉他人约会的事,罗世子也发过誓不与外人说,一转眼却全说给了赵琳韵听,而赵琳韵又广告天下。
赵琳韵选了一个背对着众人,面向孟圆圆的位置。她脸上哪还有方才的楚楚可怜和委曲求全?“你很意外吗?”
“是啊,当时他答应了我二哥不说的。而且那天明明我二哥也在场,她们说什么孤男寡女的,分明血口喷人,当时明明有三人。”若不是劝不了父母,孟圆圆也不会去找罗世子。
“罗世子不仅与我说了你们那天说话的内容,他还说……”赵琳韵恶毒地盯着孟圆圆,低声说:“他说你这个贱人,没廉耻,没闺誉,就算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他也不会娶你的!”
孟圆圆震惊万分地瞪着赵琳韵,“你、你说什么?”
“这不是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罗世子说的。”赵琳韵阴毒的目光挑剔地在孟圆圆身上扫过去,“罗世子还说,你胖得跟条猪一样,若是娶了你跟娶一条母猪回家有何区别?他可不想天天晚上抱着一头又笨又肥的母猪睡觉。”
“你胡说!”孟圆圆怒不可遏,虽然她不愿嫁入广平侯府,可毕竟曾经喜欢过罗钰,她不相信罗钰会说出那么恶毒的话。“一派胡言!赵琳韵,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孟圆圆一怒之下,声音不免大了许多,引来许多人看来。
夏静月在远处也听到了孟圆圆的声音,好奇地拉着窦心婷走去。
赵琳韵发现许多人注意过来,而孟圆圆仍在怒中丝毫未觉,她接着又说出更阴毒的话,只是声音控制得极好,他处的人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罗世子说,你胸前的这一双东西比那些青楼的妓女还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谁摸大的,看着不像是清贵官员家教养出来的,反倒像是老鸨子养出来贱人……”
孟圆圆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如此恶毒下流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更没想到从小娇娇弱弱,说话声音都娇娇软软的赵琳韵会说出如此低俗与恶心的话。
孟圆圆被气得直掉眼泪,指着赵琳韵大声怒骂道:“你才是妓女,你才是老鸨子养出来的!你全家都是妓女贱人……你是贱人……贱人……”
可怜孟圆圆一个从小养在深闺中的闺阁小姐,哪里说过难听的话,来来回回骂的都是赵琳韵污辱她的话。
这骂声太响,孟圆圆气怒交加之下也没有控制声量,远远地传了出去。
众女看去时,只看到孟圆圆凶狠地指着赵琳韵各种辱骂,而娇小的赵琳韵则微缩着肩,仿佛在委屈地哭泣着。
夏静月因一直在练强身术,五感异于常人,未近时已隐隐中到赵琳韵的话,再见孟圆圆被气得一塌糊涂,心中了然。
走过去,见赵琳韵已委屈得在抽噎了,而孟圆圆还因为气不过指着赵琳韵来来回回地骂妓女、贱人。
“圆圆,你为何要骂人?”夏静月沉着脸走过去,“好好的骂人作什么?”
孟圆圆看到夏静月过来,又听到夏静月指责的话,满腔的怒意化为委屈,眼睛红得发涩:“她、她骂我!”
“人家骂你你就要骂人吗?”夏静月走到孟圆圆面前,沉声说道:“不管为何,骂人都是不对的!”
说罢,夏静月转过身,面向赵琳韵,突然一巴掌扇在赵琳韵脸上,把抽噎中的赵琳韵给打傻了。
“你、你、你为什么打我?”赵琳韵捂着脸,震惊地瞪着夏静月。
夏静月也不打话,拉开赵琳韵捂脸的手,又重重地连扇几下,将赵琳韵打得脸都肿了。
打完之后,夏静月再转头与傻了眼的孟圆圆说:“明知她是贱人,你还跟她对骂什么?你骂得过贱人吗?就算骂赢了有成就感吗?那你也只会得到比贱人还贱人的名声。遇到这种卑鄙无耻的人,用不着跟她们对骂拉低自己的品格,直接打她就行!打得她见你就跑,听到你的名字就怕,往后她就再也不敢在你面前作妖了!”
赵琳韵愤恨得眼睛都红了,一手捂脸,一手指夏静月叫:“夏静月!你!你!你这个贱人!”
夏静月二话不说,再上前抓着赵琳韵又给了她几个巴掌,然后才说:“再让我听到你骂我,我见一次打一次,你皮厚骨痒的话,尽管再骂一次!”
秋霁社的小姐远远看到,几群人纷纷涌了过去,正欲指责夏静月时,夏静月冷冷一笑,单手握着一根婴儿手臂粗的花木,咔嚓一声,生生地将它折断。
夏静月带着煞气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利箭,不怒而威,不怒而令人生惧。
夏静月伸出一根食指,一个一个地点过去:“谁不服气的,尽管上来!你!你!你!还有你们!全部一起上吧,我一人单挑你们一群!”
凡是被夏静月点中的少女,对上夏静月那凛冽中透着杀气的眼神,没由来地生出恐惧之色,情不自禁地后退着。
这些少女,虽然平时靠着家势嚣张跋扈,可一个个都是温室里的鲜花,何曾经历过什么?而夏静月的经历绝非她们这些温室花朵可比,连人都杀过,真若放开气势来,别说这些温室花,就是平常男人都要惧怕几分。
“既然没人敢来单挑,那就滚吧!”在夏静月的斥喝下,众多秋霁社的少女竟然慌之而散,连赵琳韵也不敢再讨公道,捂着被打肿的脸跑走了。
顾幽与李雪珠坐在远处,没有看清楚那边的事,但远远地见夏静月一人震慑住十余人,心中暗奇。
李雪珠看了一会儿,说道:“要说这女子中,最狂妄的要数这夏静月了,她爹才正五品时就敢跟我们叫板,如今她爹升了官,更发不把我们秋霁社放在眼里了。”
秋霁社的女子在京城中威风八面,然而一旦对上夏静月,一次又一次脸面尽失。
顾幽冷道:“让她狂几天,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此为何意?”李雪珠问道。
顾幽说道:“夏哲翰投靠了明王,扳倒了太子的人上位,郑国公早就盯上他了。”
李雪珠这才露出笑意:“我倒要看看,等她父亲丢了官,入了牢,她还拿什么张狂。”
孟圆圆与窦心婷见夏静月一发威就把秋霁社的众少女给吓跑了,看夏静月的眼神既带着震惊又带着崇拜。
“静月,方才谢谢你了。”孟圆圆抹去了眼泪,向夏静月感激地说道。要不是夏静月突然杀出来,她都不知道会被赵琳韵整成什么样子。“我没有想到,赵琳韵会这样陷害我。”
这时候冷静了下来,孟圆圆哪里还不明白自己中了赵琳韵的套。
“她既然陷害了你,你总不能白白地给她陷害了吧?总得要讨点利息回来。她那么爱陷害人,那就做好有所牺牲的准备。”
这里没有录音机,也没有录像机,众人只看到孟圆圆骂人,看不到事情的真相,如何会相信孟圆圆是受委屈的人?又如何会相信都是赵琳韵设计出来的?孟圆圆又有何证据向人解释事情真相?又去哪找证明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既然成了死结解不开,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出一口气。
“我就不明白,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孟圆圆伤心之余,失落更甚。两个一道长大的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甚至不惜陷害抹黑,这样做有意思吗?“她想要,我就让给她了,可她为什么还不肯手?”
夏静月提起一事,“方才你未来时,她讨好广平侯夫人未果,又被当场下了面子。之后你过来了,广平侯夫人却对你各种友好亲切,她看在眼里,估计又恼又羞,想借此败坏你的名声,让广平侯夫人对你反感吧。”
广平侯夫人若是对孟圆圆反感,说不定赵琳韵就有机会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赵琳韵想得美而已,广平侯府与孟家的结亲更是一种政治上的联姻,想破坏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窦心婷坐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她虽年幼尚不懂男女之事,不过还是看到了孟圆圆对婚事的抗拒,“孟姐姐,你不想嫁给罗世子吗?”
孟圆圆摇头:“不想。可是父母之命难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三名少女在花树下说着话儿,不想罗钰杀气腾腾地拉着掩脸哭泣的赵琳韵过来了。
“孟圆圆!”罗钰怒指着孟圆圆,低声怒吼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何要伤害琳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