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倒美。你这油腔滑调的,跟哪个浪荡子学的?”夏静月娇容含怒问道。
“书上的都是这样写的,那些女子被书生救了性命,便是这般说的。”然后书生和小姐就幸福地在一起了。
“书上说的是女子。”
“有何不同?都是被救的那个相许那救命的。”
“那照你说来,以后再有个女子来救你,你也要以身相许了?哦,我倒是忘了,您是王爷殿下,可以娶一个王妃,四个侧妃,并无数侍妾的。对了,还有通房丫头呢!照这样算下来,王爷殿下,您这一辈要相许几次?”
韩潇听着这小女人牙尖嘴利地说得一套又一套的,又气又恼,偏又觉得甜蜜异常。
微凉的夜中,洞中二人低声细语,慢慢地,劳累了一天的夏静月沉沉睡去了。
韩潇担心她又做噩梦,一直守在她身边打坐,直到天亮。
第二天,雨还在下着,只是没有昨晚的大了,天空中飘着稠密的细雨,将森林染成一片灰蒙蒙。
韩潇取了一件防水的披风将夏静月裹得严实,趁着下雨天容易掩盖踪迹,迅速离去。
夏静月依然被韩潇背着,看到细雨飘在他的发丝和衣服上,她把披风撑开,挡在他的头上和身上。
发现雨水不再打到脸上,韩潇转过头来,正看到夏静月俏皮地对他笑着。
他坚毅的唇扬起柔和的笑意,将她背得更稳,朝着和风斜雨而去。
待到了目的地,夏静月才知道又回了小道院。
小道院隐于紫云山脉深处,人迹罕见,的确是极好的藏身之处。在这里不愁吃喝,好吃好住,等到外面闹得翻天覆地了,他们再优哉游哉地回去不迟。
相比之前只有寥寥几位小道士,如今的小道院多了不少人,都是暗部之中的高手。
夏静月先是受惊一场,后又受了寒,回到小道院就开始鼻塞头晕起来。
她见韩潇忙碌着与手下商议大事,便没有告诉他,只让侍卫给她烧些水,多喝温水,又裹着被子睡了一个长觉,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夏天的雨水连绵下个不停,连下了四天才放晴。
放晴后的第三天,睿王府的长史费引悄悄来到了小道院。
“王爷!”费引向韩潇行了一个大礼后,目测韩潇身上没有重伤的痕迹,提心吊胆了数日的心终于安定了。
他笑道:“属下倒是忘了,有夏姑娘在王爷身边,就是再重的伤也可以安然化解。哎!我这是什么乌鸦嘴,王爷洪福齐天,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坐吧。”韩潇仿佛心情不错的样子,口气与神色都比往常要缓和许多。“先喝口水再说。”
费引日夜兼程地赶了几天的路,一路上又要躲避那些寻找韩潇的官兵与探子,早就又累又渴了。
他将从京中带来的重要信件交给韩潇后,连喝了两碗的水才放下,一身的疲惫在看到韩潇安然无恙后也不翼而飞了。
“京中情势如何了?”韩潇翻看着信件,问道。
费引向韩潇拱了拱手后,这才坐下,“属下得到王爷的密令后,立即部署了不少棋子下去,也与几位大人互通了消息。皇上得知王爷遭遇暗杀,龙颜大怒,已派出两队京卫出京寻找王爷。其中有一队带队的人就是陈指挥使,属下与陈指挥使暗中商议过了,会把这水搅得更浑更乱。”
韩潇一目十行地将信件看完,并没有他想要的消息,将信件放在一边,沉思良久。
费引也跟着沉思起来,许久后,方说道:“据属下的调查,这一批青衣杀手明是太子指使的,实则那领队的人,十有八九是明王的人。只是……”
韩潇望着厚厚的一沓信件,说:“那些青衣高手应该不是和太子、明王一路的。”
“是的,估计太子与明王也不知道他们培养的杀手中混进了这么多高手在里面。属下根据现有的情报,只能查到这些高手与后宫有关,具体的,线索太少,查不出来。”
费引有些无力地叹息着,别说太子与明王的人,之前连他们睿王府的侍卫也被他们给渗入进来。
韩潇拿出那枚从青衣高手尸体中搜出来的黑色令牌,“去查一下这块令牌出自何处。”
费引恭敬地上前接过,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并无印象。“用蝎子做图腾,甚为少见,倒像是江湖风格。这牌子的锻造手法也不像官府所用……”
“去江湖上查一查。”韩潇想起那些青衣杀手的武功套路,说道:“他们的武功与死卫亦有所不同,掺杂着很多江湖套路,本王怀疑朝中哪个人跟江湖门派勾结在一起了。”
“属下这就去查。”费引肃言站立道。
韩潇让费引坐下,缓言道:“长史也不必过于自责,此暗杀事件对我们来说并不是没有收获。之前无论如何都查不到去年暗杀本王之人,如今他们主动跳出水面来,于我们而言,反倒是意外之喜。”
费引闻言,总算露出一丝笑意,说:“正是,他们一旦潜伏起来,我们不管怎么查也查不到任何的线索,如今苗头直指后宫,往后我们的追查就有了目标。”
这些杀手,不仅一个个武功高强,似乎还有天罗地网的能耐,当年连韩潇的心腹侍卫也能渗透进去,手段非比寻常。
而且这一次若不是睿王府早有准备,说不定真要让他们得手了。
韩潇问道:“查清楚了皇上为什么让本王来皇家寺院祈福的事吗?太后每年春夏交际之时,都会小病一场,往年不曾有人提过为太后祈福的事,今年反倒有人提起来了。这提起的人是谁?还有,皇上为何突然发一道圣旨到皇家寺院?又是谁提醒皇上发的圣旨?”
就是这一道圣旨将他引了过去,然后暗中设下埋伏。
好一个连环计。
对方的手不仅伸到太子与明王面前,甚至还能影响到皇上与太后的决定,绝非一般人可做到。
难道,这是几方人马合谋的?
韩潇又陷入沉思之中。
费引回道:“据皇宫内线传来的消息,怂恿派皇子为太后祈福的,是太后身边一名姓谭的嬷嬷。这位谭嬷嬷能言善辨,又有些装神弄鬼的本事,是两年前去到太后身边侍候的,如今甚得太后的欢心,更是太后身边的第一红人。正是这位谭嬷嬷见太后茶饭不思,又小病缠绵,提了让人去皇家寺院祈福的事。”
费引又说道:“说来也古怪,殿下来了皇家寺院为太后祈福之后,太后的身体竟然真的慢慢好起来,连太医都说太后的身体比往年好多了。皇上龙怀大悦,正好今年夏季的贡品送进了宫,便让人赐了不少东西到睿王府,还派人送了几筐新鲜的果子到皇家寺院来。与这些果子一起的,就是这一道圣旨了。”
“圣旨的内容查过没?”
“查过了,圣旨的内容都是些皇上嘉奖王爷的话,平常得很。”
韩潇听后,冷笑一声:“看来,有人想渔翁得利。”
费引不敢接这话,这一桩刺杀阴谋,不仅牵扯进了太子与明王,还牵扯进了皇上与太后,线索直指后宫,估计另几位王爷也脱不了关系。
“本王的几个皇弟也大了。”韩潇意有所指道。
费引问:“接下来要详查宁王和康王吗?”
韩潇摆了摆手,冷然说道:“如今情势不明,以不动应万变为好。”
他们挑起这么多事端,不就是想把他拉进水吗?那他就如他们所愿!
韩潇决定将计就计,“你回京一趟,把查到的关于太子的那部分线索透露出去,目标指到太子身上。同时,暗中将明王指使的证据查出来,届时本王要用。”
“是,属下这就去做。”费引又说道:“属下建议,殿下这里再加派些人手为好。”
这一次王爷能有惊无险逃过此劫,一是去年刺杀之事后,暗部加派了人手保护,并加强了一系列的应变措施和特殊的联络方式,才能迅速调集人手对青衣杀手进行反狙杀。
二是多亏了夏静月的无意之言,给王爷避了一场祸事。
“说起来,夏姑娘还真是王爷的福星呢,先是治好王爷的腿,这一回又帮王爷避了祸事……”费引偷偷瞧了眼韩潇温和的神色,才接着试探说道:“如若哪天王爷娶了夏姑娘,指不定更加福星高照呢!”
韩潇只是扬起一道笑意,并未作答。
然而费引已发现了,王爷殿下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了,感情也丰富起来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冷冰冰,仿佛对什么事情都带着冷漠态度的铁血冷面冰王爷了。
一个富有人情味的王爷,比一个冷漠铁血的王爷更令人崇敬。
费引这时候比谁都想让王爷殿下早日成亲,这样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王爷殿下以前是多么的无情。以前的王爷殿下也是有情有义之人,只不过,那冰封千年的气场,实在令人压力山大。
费引正想着夏静月的事,门外夏静月就端着东西进来了。
“长史大人到了?”夏静月端着饭食进来,见到费引,笑道:“长史大人来得巧了,正好这些天雨水充足,山上的蘑菇长了一片片的,我去采了不少,又打了几只山鸡做了一大锅野鸡什菇汤。”
费引正肚子空空,闻到这鲜香扑鼻的味道,肚子咕咕咕地闹起来了。
夏静月把托盘放在韩潇面前,朝费引说道:“长史大人一路赶来也该是饿了,正好王爷也没吃午饭,你们一道吃些吧。不用担心不够吃,厨房那里还备着不少呢,我这就让人再取了来。”
费引连忙摆手,受宠若惊道:“不敢劳烦姑娘,属下自己去就行了,姑娘陪王爷用膳吧。”
说罢,费引识趣地退了出去。
用了数种菇类与新鲜野鸡熬出来的汤,清香诱人,令人食欲大开。
韩潇到走到桌前坐下,问:“怎么想着去山上采蘑菇了?”
夏静月这几天没什么胃口,便四处寻些新鲜的食材来做吃食,无意间看到林中长了许多菇类,欣喜之下便采了许多。
她勺了一碗汤放在韩潇面前,又给他盛了一碗饭,说道:“这时候的菇可鲜着呢,我看天气还好,让他们多采了一些拿去晒干,往后拿来熬汤或者做菜都是很鲜美的。”
因山上有毒的蘑菇不少,经常有吃死人的事情,所以现下的人们除了香菇、木耳和银耳,其他的菇类都没人敢吃,在菜市上能买到干菇也只有寥寥几样。
如果拿去晒干,往后又多了一样鲜美的食材。
韩潇见她两眼放光的神色,不由一乐,“你该不会又想拿这些蘑菇去赚钱吧?”
夏静月抿唇一笑:“忙不过来,而且我只会吃,不曾学过种蘑菇。”
“你喜欢吃哪一种,我让人去学着种出来。”
“真的?王爷要种就多种一些,不仅可以自己吃,还能拿去卖钱呢!”
韩潇啼笑皆非,这丫头,说着说着,又说到赚钱上来了。
真是个小钱迷。
他纵容说道:“行,都听你的。”
夏静月神采奕奕地说起来:“要说菇中极品,有一种猴菇菌最为鲜美,它还是一味珍贵的药材,有利于五脏,滋补身体,尤其对胃病好。可以有病治病,无病防病,它一般长在栎树与胡桃木中……”
韩潇打了一个手势,立即有侍卫进来将夏静月的话记下来。
夏静月以前吃过不少菇类,将吃过的喜欢的菇类,譬如松茸、竹荪、羊肚菌、茶树菇等说了出来。
这些菇类极为鲜美,被列为山珍,假如真能人工种出来,不失为一条赚钱的好路子。
夏静月悄悄问韩潇说:“你养了这么多手下,开支很大吧?很缺钱吧?”
她记得历史上很多争嫡的皇子为了圈钱,为了养手下,都把手伸到盐政上去了,弄得百姓民不聊生。
若是能自己赚钱,不祸害到百姓,岂不是好事?
韩潇见夏静月为他操起心来,心中暖意更盛,也悄悄告诉她:“那几年打仗,我抢了不少他国贵族的宝库,所以家底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