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它表示着孟秋时节的结束和仲秋时节的开始。一旦进入白露,白昼日暖,夜晚凉爽,便是秋天已经到来。
琼田正是在白露时节那日出生的。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从小便对有关白露的诗词文谈都比较喜欢,有的还会拿来仔细研读一番,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过她现下最喜欢的一首诗,要属是《杂诗》:
秋风何冽冽,白露为朝霜。
柔条旦夕劲,绿叶日夜黄。
明月出云崖,皦皦流素光。
披轩临前庭,嗷嗷晨雁翔。
高志局四海,块然守空堂。
壮齿不恒居,岁暮常慨慷。
春去秋来,然而白露那日早已经过去了,悄悄地进入了深秋。她喜欢这首诗,就连名字她都觉得与自己很锲和,杂。
有什么办法可以抹去岁月的悲情,唤回至亲至爱的家人?
又是什么样的努力,可以让人改变自己不幸的遭遇?
当满山的枫林变得羞红,随风飘落的枫叶从指间滑过,听不懂花非花的情调,看不清雾非雾的线条,她也只能拈花微笑,曾经视若珍宝的彼此可还安在?
又是一夜过去了,琼田依旧是跪在祠堂前。
郝管家在昨日夜里,把法师大师有关葬礼的具体流程安排告知与她,但是其中更为详细的安排,例如,葬礼开始的时间,其中参与礼仪完成的人员,诸如此类的都还需要她最后定夺。她在细细的想着:入殓一日,守灵便正式开始,待到吉日吉时吉地下葬搁馆,守灵还需7个昼夜。接着居丧,吊唁,接三,出殡,落葬,居丧三年。
然而她现在遇到了一个特别棘手的事,就是出殡仪式中,需要长子“摔瓦“,即把灵前祭奠烧纸所用的瓦盆摔碎。摔盆讲究一次摔碎,甚至越碎越好,因为按习俗,这盆是死者的锅,摔得越碎越方便死者携带。瓦盆一摔,杠夫起杠,正式出殡。送葬队伍随行。出殡的顺序一般为:草龙--铭旗--孝灯--吉灯--放生笼--铭旌--香亭--像亭--魂轿--纸桥--乐队--灵柩--遗族--僧道--金童玉女--送葬亲友。
她自己小声嘀咕着:“郝管家也是厉害,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还说了很多遍‘很重要’,咳!他说这个盆叫‘阴阳盆’俗称‘丧盆子’,还有地方叫‘吉祥盆’。总之就是这个仪式很重要的摔盆子。这个摔盆者一定要是死者的长子或长孙,或者是关系非常近的人,如果无儿无孙,那就需要找别人来摔盆,但是这一仪式就会使摔盆者与死者的关系变得很近,甚至有的可以有权利要求继承相关家产。
难就难在,这个人可是不能随便,动不动就与茗琚轩的家产有关。我伴着男装这么多年,世人皆知我是家中次子,现如今我说让别人替我来摔,定轰动府内上下,什么不忠不孝,枉为人子等,世人的话还不得把我淹死,况且那样茗琚轩也定会受到影响。看来,我还得及时想个两全其美的权宜之计。爹,娘,你们倒是给我指点指点啊!爹,刚才我还学了您往日里最爱说的那话,‘郝管家,你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那,您说是茗文,还是茗风,他们两个人您更倾向谁呢?都怪我,以前根本就不用心听您对府上他们的看法与安排。他俩都不行,那还有谁啊?再想不出来真的来不及了,出殡就要错过三日后的吉时了。爹,你帮帮我啊!”
琼田突然发现在祠堂前与爹娘聊天,好像爹娘此刻就在眼前,正与促膝长谈一般,她喜极而泣,她赶紧接着继续跟爹娘聊天,怕她自己一停下,就会立刻失去这温馨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说着:“再想想还有谁,还有谁,那只有六刀了!不,应该叫他及辰了。我还没与他说呢,他知道了肯定高兴。对了,爹,为什么给六刀起字叫及辰啊?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那日云行告知我,我就好像问您啊!你若在,肯定会考一考我的。那我也来猜猜!及辰,即使及时,好日子的意思。
落花一度无再春,人生作乐须及辰?
嗯……您要表达的,肯定不是这人生还需及时行乐,那这些意思的都不要,都不是。
那……
抱负元惊世,飞腾正及辰?
还是……
贪看子舍筑溪滨,屈指除宵又及辰?
努力造穷绝,乐事当及辰?
还有还有……
着鞭须及辰,暮景速过驹?
招手年时燕,遄归尚及辰?
对了,还有几首与我们晚辈有关的是:
过节喜无事,谋懽要及辰?
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
这两个也不是吧!也……等下,等下!
归,家,喜……及……辰!
是那首……《岁暮到家》?
……
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
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
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
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见面怜……呼儿……不敢,叹,风尘!!!”
她吃惊的站了起来,“郝管家,郝管家,快来!!”这一喊,她才清醒回神,刚才的大喊大叫完全不受控制,她突然感觉自己脑袋立马灵光乍现,此刻她整个人真的是六神无主,忐忑不安,惊喜若狂,感慨万千。
郝管家闻声而来,原来是她刚才的一声大喊,惊动了祠堂守着的家仆,这会儿已经把郝管家请到了祠堂。
琼田激动地抓着郝管家的胳膊,热泪盈眶地说道:“我可能知道谁是王琚瑜了?我应该是找到他了!应该是他!不对就是他!”琼田激动的已经语无伦次,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郝管家由一脸惊愕失色到一脸茫然再到一脸疑惑,心想“这孩子莫非是……肯定太累了!她几天都没出门,连一个外人都没过,哪里能知道谁是王琚瑜,又上哪里寻得琚儿回来?怪我,刚才跟她说‘摔盆’之事,把不好的局势说的过于严重了!”
琼田猛的松开郝管家的手,她摸了摸脸上的眼泪,抽噎着,手捂着脑袋的说:“让我想想,好好想想。对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日王叔叔跟我提到琚儿的时候,说,他要比我大几岁,最明显的特征是胸口有片胎记,形状如……)爹娘说过的,他比我大三岁,胸口有……”
郝管家见她好像并非是胡言乱语,像是认真的。这才意识清醒,赶紧拦下了她口中的话,说道:“少爷,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