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色带笑,目光憧憬的看着儿子。好像多看几眼,就能看出几个大胖小子似的。经过这一次突然生病,太后很是感慨。自己若是就此殡天了,床下连个哭的人都少,想想就寒得慌。所以,现在国泰民安,皇上的任务就是勤播种,广收获。
弘璟被太后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起身:“谨遵母后懿旨,等黄儿出了月子,朕就安排才女侍寝。这下母后放心了吧。”
弘璟说完,又说了一些太后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就告退走了。
儿子都走了,本也不受待见的儿媳妇又隐忍着伺候一会儿,然后找个借口也走了。
太后看看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倒觉得分外冷清。
皇后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所以回坤宁宫的脚步格外快。喜顺都要小跑,才能跟上皇后的步子。
坤宁宫。
极尽奢华,富丽堂皇的大殿,擦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跪满了宫女太监。
皇后一口喝光杯子里的茶水,狠狠把杯子摔倒地上。
“皇后娘娘息怒,气坏了身子,可没有人替您受着啊。”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喜顺上前爬了两步,抱着皇后的脚,心疼的说道。
皇后赤红着眼睛看着脚下乌泱泱的一群人,心生烦躁。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平,甩袖坐到锦榻上,“喜顺留下,其他的都给本宫滚!”
跪着的宫女太监如临大赦,纷纷起身,退着离开。
喜顺起身,弓着腰给皇后捏肩膀。“皇后娘娘,小的知道您生气。可是气大伤身,为了太后的话动怒可是不值得。”
皇后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心情才平静一点点。
“不生气?喜顺,你说本宫怎么能不生气?太后抓住本宫不能怀孕这一个错处,一天到晚的挂在嘴上。再说,她又因为我曾是庆王的未婚妻这一原因,一直就对本宫不待见。哎,这样下去本宫的后位只怕也要不保了。”
喜顺手下不停,轻声安慰:“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国丈可是大梁的三朝元老,朝廷的丞相,皇上的左膀右臂。只要国丈安在,皇后娘娘的后位自然就会牢稳。”
“可是本宫父亲毕竟年迈。怎可帮我一辈子?家中兄长又不成气候,终日里就会围着女人转。当年,太后若不是看中本宫这身份,又怎么会使劲手段拆散本宫和庆王爷,嫁进了宫里。前几年,父亲身体还好时,皇上,太后,对本宫也好。可是现在,父亲一老,他们母子立刻就翻脸了。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他们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我父亲……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皇后也是气过了头,才会提起当年的事。可是关键时候,话到嘴边,又知道事关重大,生生咽了回去。
“皇后娘娘就是多虑了,不管怎么样,您还是皇后,只要尽快有个小皇子,你的地位就永远不动摇。”喜顺在皇后身边轻声的说道。
皇后重重叹口气,“本宫何尝不想有个小皇子。可是御医都说本宫不容易怀孕的。而且皇上仅仅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例行公事一样的来两次。有时候过夜,有时候直接是坐坐就走。”
喜顺揉捏的手慢慢从皇后肩头大胆的捏到高耸的胸口上,声音也从身后,慢慢挪到身前。
“皇后娘娘,皇上不来,您不是还有奴才么?若是想要皇子也简单啊,您只要舍下面子去找神医。不管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治好娘娘的病,咱就是冲着她的名号去。到时候……就说是神医治好了娘娘的病,然后抱一个孩子来,又谁敢说不是娘娘的呢?”
皇后闭着一双美目享受着喜顺的撩拨,喉咙里已经难以自制的发出呻吟声。
伸手握住喜顺的手,声音也带着浓浓的春色:“还是你这个小猴子最疼我。”
“娘娘,您就是喜顺的天,喜顺不疼娘娘又会疼谁呢?再说,皇上虽然有了小皇子,可是一个黄口小儿,要长大成人,可是要很久很久的……”
皇后猛的睁开眼,一双美目波光流转,嘴角浮出一抹阴狠的笑。不错,贱女人把孩子生下来是命大。可是一个黄毛小儿,又能有多大的命!
暗夜来临,坤宁宫里春色无边。两条赤条条的身影在红帐内翻起滚滚热浪。
御医院后身的小院子,唐晓却坐在床头苦苦研究不苦的小药丸。
月上中天,唐晓终于耐不住头疼和困乏,倒头睡着。
一抹黑色身影修长,轻飘飘的进了屋子里。身影昏暗配上夜色朦胧,好像一抹鬼魅。可是鬼魅走近床边,趁着刚刚云开月明的白月光,却露出一张清雅如谪仙的面容。
梳理一丝不苟的青丝,圆润皎洁的额头,风华绝世的眼角眉梢。弘隽的清华一直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只是此刻他唇轻轻抿着,透出非同一般的隐忍。若是仔细看,面容也是苍白无血色,更显病态。
是的,弘隽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了。在韩枫回去,痛心疾首的说什么,她雨中昏倒,她浑身滚烫,她面色如纸,她手还被老鼠咬的时候,就有意忍不住了。
终于等到万物俱静,终于等到烛火熄灭,终于等到连呼吸都要忍得痛的麻木的时候,弘隽现身。
轻轻伸手摸了一下唐晓的额头,果然还有余烧。面色是不正常的颜色,从来都是水润的唇也变得干燥起皮。
心里抽疼一直都在,可是现在却愈演愈烈。就好像是谁拿一把钝刀在心头一下一下的割着。伤口不深,却流了满胸腔的血。
唐晓因为发烧睡得不太踏实,迷迷糊糊的总是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感觉周围有一双眼睛好像在注视自己,眼皮又好像有千金重,怎么睁都睁不开。不安全的动了动,一阵热,又一阵冷。无意识的伸手乱抓,总想抓住被子把自己盖个严严实实。
弘隽一直崩着一口气,可是此时,却又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这个女人,总是这么毛躁,连生病都不好好盖被子。
轻轻叹口气,把被子给唐晓仔细盖上。拿着她的手想给放进被窝里的时候,发现光洁的手上,虎口处。两个血牙印很是触目惊心。而且牙印的周围都已经微微红肿起来。
弘隽侧身坐到床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打开。一股天山雪莲般的冷香瞬间弥漫整个房间。用指甲挑起白玉瓶里面的一点膏子小心抹到那两个牙印上。
唐晓手上骤然一凉,不安分的动了动。弘隽伸手握住唐晓的手,不让刚刚抹上去的药被蹭掉了。一会儿之后,药效挥发,唐晓又睡得更深沉,他才松开双手。
弘隽其实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奇怪的,为什么现在,自己,会站在这里。为什么。
为什么一向自持自制力很好的自己会再一次忍不住站在这里。
尽管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来,不要来了。
自己不能爱她,自己不能爱上自己的棋子。自己已经将她送给了楼万红。
可是在听到她生病,被老鼠咬的第一时间里,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要来……一定要来看看她,不来自己可能会提前死掉。急死的。
自从父皇莫名奇妙的死了,皇位稀里糊涂的被大哥占了,因为不认可大哥给的女人,就从此入天牢八载不得自由。
他的思维也就是从进天牢的第一天就开始发生变化。
开始揣测人心,开始精心谋划,开始步步为营。
他的生命里不只有自己,他还要为所有帮他的人谋划一个好的未来。他不允许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出现哪怕一丁点的偏颇。
可是现在,这个床上安稳睡觉的女人却成了那一个一丁点的偏颇。
明明从一开始就是利用。
从神医的名号,从皇上的好奇。
他利用女人对自己皮相的痴迷,挖好了坑,下好了套,狠下了心,就等结果了。却为什么突然发现,这个游戏里,入戏最深的竟然是自己。
这何止是讽刺那么简单!
想让她给自己确诊病情,却得知只有三年寿命还不能再有子嗣。
一步步设计皇上对她感兴趣,想皇上对她万千宠爱,不顾朝政。可是为什么看到成效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高兴,反而是酸的。
好吧,如果送了你,可以得到楼万红和南国的支持。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因为十个你,百个你都没有一个南国握在手里来的用处更大。
但为什么好好的,会吐血。
当韩枫把她的消息带回去的时候,他想冲上来直接拆了皇帝一了百了。
当韩枫说,终于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时,又想冲上去,一掌打爆他嘴边的笑。
于是什么也不顾了,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计较了,反正生命也快到头了。所以站到了这里。
原来自己和韩枫一样没眼光,居然为之心动和不安的都是这个粗鄙不堪的女人。
“阿隽……你个王八蛋……”唐晓睡得舒服了,梦呓也开始嘟囔出声。
弘隽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嘴角一抽。这女人,连睡觉都这么粗鄙!
“王八蛋,居然敢把姑奶奶……送人……看我以后不见你一次,骂你一次……王八蛋……”
唐晓无意识的梦呓有点长,期间还带着磨牙的声音。
弘隽心里不爽快,鬼使神差的就伸出手去堵住唐晓的嘴,不想让她再说什么骂自己的话。
可是手刚堵住喋喋不休的小嘴,就一阵钝痛传来。
唐晓撕咬一口松开,咋咋舌头,“银翘……水晶肘子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