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倏地毒舌一样弹出,缠上唐晓的手腕。
一股森森凉意瞬间爬上唐晓的脊背。
这个‘手’应该不能被称之为手了,说它是爪子更确切些。
爪子枯瘦的没有一分肉,焦黑如火烧过。五指如钩,指甲如刀,不仅仅看着十分渗人。关键是这只爪子,还一点点温度都没有,就好像是从地下伸出来的一样。
唐晓忍不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便好奇的偷眼睨去,想瞧瞧斗篷下,这魔衣的真容。
只是,这一看不要紧,看完肠子都悔青了。
这人的脸上居然也是焦黑,没有一星半点肉。就是一张黑的发亮的皮,覆盖在一个骷髅头上。两个眼窝子幽深,嵌着一对绿油油的眼睛。
世间的人,唐晓自认为形形色色见过不少。可长成这样,形同干尸的,她真是平生仅见。甚至就是曾经实习的时候,解剖过的尸体都比他好看几分。
唐晓觉得自己的心智是足够坚强的,可是现在上牙还是不由自主的磕着下牙。
弘不忍,第一次做了一件好事,出手如风,点了唐晓几处大穴。唐晓眼珠子一翻,倒在了弘的怀里。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唐晓忽的坐起,带起一阵惊风,急忙四处去看。
还好,人不人鬼不鬼的魔衣已经没了。韩阁也没了。弘……侧身看着唐晓的一惊一乍。
“啊?!你怎么在我床上?”唐晓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急忙低头去看看 身上,还好,两人的衣服都还很齐整。
弘起身坐起,拧着眉头:“你昨晚倒在朕的怀里,死死拽住朕的衣领不放。”
“我……我那不是无意识的么……”唐晓此时的心情只能用踩了大便来形容。
“对了,我肚子里的虫子弄出来了么?”唐晓无声骂了几句后,便开始问最关心的问题。她此时怕的是,别窝囊了之后,还没得到一点好处,那才真的要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弘翻身下床,“你好像还没说过,你身上的蛊毒是谁下的。”
“额……这个一定要说么?”唐晓挠挠头,不知道该不该把楼万红给供出来。还是……不说出下蛊之人,这家伙就不告诉自己虫子出来了没有。
弘隽瞪了一下,没听见答案,便回头撇了唐晓一眼。唐晓叹口气,“牡丹楼楼主楼万红给我下的蛊。”
牡丹楼楼主,楼万红?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给你下蛊?”弘想到楼万红可能就是南宫素素,不仅声音突冷,面色发寒。
“我哪儿知道,只是听她好像说了一句,只要是皇上看中的女人,她都要她生不如死。”唐晓胡乱搪塞了一句。而且说的时候,还无限怨恨的看了一眼狗皇帝,意思都是自己借了他的光了。
弘对唐晓的这个搪塞坚信不疑。他几乎就可以认定,楼万红就是当年总是一身红纱衣的南宫素素。南宫素素的性格他太清楚,是那种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别人欠她一分,她必十倍还回的性子。
南宫素素恨他,所以,让他在乎的女人生不如死,也是她绝对能干出来的事。
弘不由得伸手拍拍唐晓的脑袋:“就是因为楼万红的威胁,你才不接受朕的么?放心,你身体里的蛊毒已经被魔衣取出并带走了。你现在是安全的。所以,以后,不要再躲着朕了。也从今天开始,朕不再圈禁你,给你自由。”
唐晓眼角抽搐,谁他妈的是因为楼万红才不接受你的!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不过……
“谢谢皇上。”
不管怎么样,蛊毒是狗皇帝找人解除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不再被圈在一个小院子里,也是件不坏的事情。
唐晓用无比感激的眼神送走了狗皇帝,回头猛的把自己砸到床上偷笑。
终于摆脱身体里的定时炸弹了,这对唐晓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偷笑了一阵,脸上又如苦瓜拉拉下来。
楼万红交代的第二个任务完成了,弘隽与她也再无干系。看看房间四处,也没有什么念想。长叹一口气,哎,突然觉得生活没有了目标。
愣愣发呆一会儿,唐晓决定,晚上去找楼万红,把东西交给她之后,从此离开皇宫。
来这儿快半年了,还没见识见识大梁的风光。出去散散心什么的也是好的。
仔细洗漱一遍,对镜子看看,左脸上的印子已经几乎不见。在这院子里颓废了 一个月,如今能出去,自然是要有些精气神的。
换上一身银丝阮烟罗藕荷色的裙子,头戴镂空兰花的朱钗,唇上轻点一抹朱色。收拾妥当便大步的往门口走。
门外依然有几个彪形大汉在守卫。
唐晓目不斜视,昂首挺胸的迈过门槛子。侍卫们不再是之前站的笔直,目露警惕,而是皆偻着身子,缩着肩膀小心翼翼。
唐晓是容易虚荣的女人,所以此刻自然是属孔雀的,尾巴翘啊翘的就得瑟的往御医院走去。本想去找银翘满皇宫的溜达溜达,却不想被告知,皇后身子不适,银翘被宣去坤宁宫熬药了。
多日不和御医院的几个老头一起吃饭,如今又能坐到一起,感觉很温馨,有家的感觉。尤其是,郝德一端起饭碗,下巴上的小山羊胡子就一翘一翘的,看着亲切又有喜感。
“唐晓啊,被关了一个月,可有想我们这些老骨头?”郝德别看年岁大,可是完全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是什么意思。反而一吃饭,就格外的话多。
“想了想了,最想的还数郝前辈。”唐晓往嘴里扒拉一口饭,还不忘拍着马屁。
“小丫头片子就是嘴甜。不过,等你以后当了娘娘,可别忘了我们这几个老头就行。”郝德虚情的夹了一根韭菜放到唐晓的碗里,笑眯了眼睛说道。
唐晓正美滋滋的伸着碗去把一根韭菜接住,忽闻此言,瞪眼:“郝前辈怎么没影的事瞎说?谁要当娘娘了?”
“你啊,还害羞呢。”郝德说着还不忘左右看了一眼银白青和那个腿上仍然捆着竹板的御医:“你们说是不是?宫里早就传开了,说皇上看上你了。就等阳明山祭祀百日之后,宫中能举办喜事的时候,就把你召入后宫,添位晋阶。”
银白青是老实人,素来不屑于这种八卦的,闻听郝德询问,还点了两下头。而那个关键时候就摔折腿的老油条御医更是急忙附和几句。说什么唐晓前世修来的好福气,还说什么当了娘娘要体恤他们云云。
唐晓被他们一席话,惊得外焦里嫩,推了碗落荒而逃。
太恐怖了,狗皇帝一月不来小院纠缠自己,还以为他对自己莫名的热情已经消退了呢。可是哪儿知道,这传言已经在宫里闹得满城风雨了。
想去御花园散散心,不巧又迎面碰见几个美人在赏怒放的牡丹花。
皇上的女人,唐晓不才,就认识皇后,皇妃,林纤儿和陈芙儿。所以这几个女人,唐晓不认得。既然不认得,就不用打招呼。
就在堪堪要错过的时候,一个蜜合色衣裙,头上朱钗满头的女人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花团锦簇,芬芳冉冉之地,哪儿来的骚狐狸味。”
她话一落,其他的女人纷纷拿出手帕作势在口鼻之处摇晃:“就是啊,好重的骚味。”
“姐妹们,听说了么?昨儿是圆月十五,按照祖制,皇上是要歇息到皇后寝宫的。可是半夜,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居然从坤宁宫出来不知去向。早上啊,有人看见皇上从御医院后身的小院子出来呢。皇后得了信,被气得当时就发了病。”
蜜合色的女人又招呼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凑一起咯咯说起来。可是那声音如此之大,分明就是在说给唐晓听。
唐晓眨巴眨巴眼睛,对这帮女人说自己是骚狐狸没有多大触动,反而关心的是,皇后一早上就传银翘去给她煎药,是因为皇上半夜离开气病的?而皇上早上从御医院离开,又故意让别人看见,就是想间接的落实自己和他的关系?
这个狗皇帝,这不是想害死自己么!
唐晓不做声的走过这帮女人,闻听身后“呸,脸皮真厚。”的声音。
叹口气,逛院子也没心情了,索性搭拉着脑袋往回走。
“唐医官……唐医官慢走……”
唐晓莫名扭头,看是兰翠跑的气喘吁吁。
“怎么了?跑得这么急?”唐晓关心问一句。
“唐医官,皇妃有请。小的去御医院寻您,寻不到,已经寻了好几圈了。”兰翠跑的满脸通红的说道。
“哦,那走吧。”唐晓木讷的应了一声,掉头往藏香阁走去。
她没问皇妃找她干什么,但皇妃的脑袋的确是比御花园的那些个美人好使一些。现在得罪自己,就等于是得罪皇上。在自己“得宠”的时候,不是冷嘲热讽,当面谩骂,而是差人热情相请,是明智之举。
而且,皇妃一直就在打自己的注意,想和自己阵线联盟,把皇上牢牢的拉到她们身边。
皇妃是聪明人,算盘打算的不错。奈何自己的一颗心压根就不在皇上那儿,也没有和一帮女人争宠的心,所以她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的。
藏香阁,皇妃一身石榴红百褶如意月裙,显得身姿窈窕妩媚。本就姣好的面上细细敷了粉,描了眉眼,额间贴了花钿,更显姿容无双。
皇妃见唐晓到来,亲自迎到门口,“妹妹这些日子受苦了,早上姐姐刚得知,皇上解了妹妹的禁足。这不就亲自张罗了一张席面给妹妹去去晦气。”
第五章 坟地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