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凤九仙站在一边,看唐晓房间踱着步子,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唐晓往牙床上一坐,不小心打个哈气,急忙用手捂住嘴。现在她不是好吃懒做的唐晓了,她是一个江湖帮派的头头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有些派头的。于是急忙正襟坐了,轻轻嗓子说道:“刚到牡丹楼,什么也不懂。凤妈妈把外面的情况和我说说。”
凤九仙领命,把一个卷册从袖子里掏出来双手交给唐晓,然后又退到一边说道:“那是牡丹楼的花名册,属下早上刚刚规整了一下。这一次,狗皇帝亲自带兵,把大梁的牡丹楼和分部都给夷为平地。牡丹楼损失惨重,人员也多有伤亡。曾经十二个秘密联络点,现在仅剩下两个,还是在暗处。以前两千多属下,现在还不足贰佰。”
唐晓的一张脸抽抽了。没想到自己来接手牡丹楼,却接了个烂摊子。
“就因为楼万红劫持了唐医官和林修仪,就值得皇上亲自带兵讨伐?”唐晓觉得狗皇帝虽然残暴了点,但还不至于是为了女人不分轻重的昏君。
“宫中小皇子莫名失踪,狗皇帝以为是楼主所为。”凤九仙说道。
“啊?藏香阁皇妃生的小皇子失踪了?”唐晓大为惊讶。
那可是自己割肚子拿出来的小毛头。虽然只见过寥寥数面,但是那小子虎头虎脑,甚是招人喜欢。再说大人之间的事和一个哇哇就会哭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是。”凤九仙点头。
“真是楼主掳走的?”唐晓皱眉。
“不是。但是狗皇帝又怎么能相信楼主的话。所以,狗皇帝不惜勾结魔道,也要把楼主赶尽杀绝。并且狗皇帝亲自带领一万亲随,镇压牡丹楼的反抗。所到之处,鲜血染红了河流,民生怨道。”
凤九仙说到这儿的时候,眸子闪过浓浓的恨意。唐晓也是一阵唏嘘,想不到自己不过在清屏山住了几日,山下已经烽烟四起。而且楼万红也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送了命,还连带着牡丹楼只剩下不足十分之一的部众。
不过也难怪狗皇帝发火,后宫女人成群,才好不容易有一个儿子。儿子丢了,就等于挖了他的眼珠子,不发火才怪。只是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就得不偿失了。无形中,又给弘隽制造了一个好的时机。
想到弘隽,唐晓忍不住伸手抚上心口。
很多次告诉自己的,不要再想他,他不值得自己去想。
可是之前付出的真心不是流水,不是流过去,就一点印记没有。手腕上为他切出来的伤疤还在,两夜的缱绻也不是说忘就能忘……
“那现在狗皇帝在那儿?皇城之中是否还安静?”唐晓强压住流窜的思绪,继续问道。
“狗皇帝现在已经回到宫中。皇城看似平静,但是这平静下蕴藏着怎么样的暗流就拭目以待了。江山易主也是指日可待。”凤九仙姣好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唐晓心里一紧,感觉凤九仙眼睛中一闪而过笑意有些奇怪。
她虽然恭敬的对待自己,也看得出是一心一意。可是她为什么会对皇城即将到来的江山易主这么感兴趣?
唐晓想,相比江山易主,凤九仙恐怕会更喜欢看到狗皇帝死。但事实是恰恰相反。
狗皇帝下台,上台的是弘隽。这在唐晓心中早就是根深蒂固的以为。难道,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中间还可能有什么变故么?
装作累了摆手让凤九仙退下去,唐晓躺在床上,磕着眼皮百思不得其解凤九仙的那一抹表情。
手指慢慢叩击着床头,突然猛的睁眼,翻身坐起。手指沿着床头又细细的敲击之下。然后细细摩挲一阵,忽然找到一个按钮。下意识的按了一下按钮,白玉床的床头突然弹出一个暗格来。
唐晓一阵激动,急忙俯身看去。只见格子里放着两件东西,一个是黑色匣子,全身雕着一条腾空而起的金龙。另一件东西是一个好像羊皮一样的东西。
唐晓不管羊皮,伸手拿起黑木匣子。
这匣子她太熟悉了,是自己让南宫逸轩偷来给楼万红的。当时楼万红顺手放在牡丹楼阁楼之上的床头柜子里。唐晓没在意,以为她和弘隽已经联盟,这东西,楼万红会接着给弘隽。助弘隽夺江山师出有名。可是万万想不到,事到如今,这东西却在这儿。
楼万红为什么不把遗诏给弘隽,她藏着这玩意儿又有什么用?
摸到金龙的眼睛,黑木匣子弹开,里面的遗诏还原原本本的躺在那儿。打开遗诏看看,还是原来那个。
唐晓想不明白楼万红藏下着遗诏的动机,但手里拿着黑木匣子却怎么都忍不住想把它送给弘隽。
唐晓知道自己又忍不住犯贱了。弘隽一直都是在利用自己,偏偏她还忍不住的掏心掏肺。何况,自己就算做的再多,她也不知道。
但即使这样,唐晓还是忍不住。
拿出包袱,在夜明珠下做了一个薄薄的人皮面膜。贴到脸上之后,楼万红一模一样的脸跃然于镜面上。在清屏山跟桂婆学了几手,没想到下山就用上了。回手关了暗格,把黑木匣子装进袖笼,身子一飘,出了牡丹楼的宫殿。
一抹红影鬼魅一样站在宅子外。自己当日从狗洞里爬出去的一刻,怎么也不会想到,短短时日,自己就能回来。而且还是改头换面,用另一个曾经最不喜欢的人的身份。
一路把功力发挥到极致,就为了早一刻看见那个男人。可是现在,两人就隔着一堵墙,唐晓却有些不敢迈出这一步。
近乡情更怯,她第一次体会是什么滋味。
伸手摸摸袖笼里的黑木匣子,唐晓后退的一步生生止住。自己现在是楼万红,不是唐晓。现在里面的男人不是自己爱过,恨过的人,仅仅是一个盟友。
唐晓似乎为自己和他的见面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
深呼吸几口气,身子一晃,进入到弘隽的后院。
两颗石榴树依然在,曾经青涩的果实,现在开始泛红。两个灯笼挂在檐下,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
两个相隔不远的房间,都燃着晕黄的蜡烛。
唐晓自从有了功力后,七窍灵敏,周围一点风吹草动,或是微弱的气息她都能辨明。所以,现在她很清楚的感觉到,弘隽他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香火的房间里。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能做什么?
唐晓苦笑一声,发现自己这么急切的来,却来的真不是时候。
内功深厚的人,对周围环境的一丝异常都有所感。所以,唐晓不过是一个没留意的苦笑,便也惊动了屋里的弘隽。
弘隽眸子一深,给香火盖好被子,弹灭烛火,下一秒,已经长身玉立在唐晓的面前。
弘隽有些意外,楼万红深更半夜为何会来此。而且,传言,楼万红不是已经死了么?
唐晓慌乱中掩藏下所有的情绪,挑眉一笑,眼角眉梢立刻风情妩媚。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心跳的有多么厉害。可是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是再难走都要走下去。
满身风情的一步一步走进弘隽,伸手摩挲了他的侧脸,瘦了。
弘隽一动不动,任唐晓顶着楼万红的脸在他身上放肆。就好像当初牡丹楼殿前,楼万红怎么明目张胆的勾.引,弘隽都是冷清着眉眼一动不动一样。
“哟,王爷好久不见,竟然消瘦了许多。可是金屋藏娇,夜夜太过辛劳所致?”唐晓学着楼万红的腔调学的九分像,却不知道那一分不像只因为是忍不住的酸意所致。
弘隽伸手把楼万红的手攥住:“传闻楼主被魔道魔衣所灭,看来,传言果然不能信。”
唐晓媚眼一转,忽而看到手腕上一横一斜的两道伤疤,急忙倾身往弘隽身上又一靠,不动声色用袖子挡住手腕:“那……王爷是希望我死呢?还是希望我不死呢?”
软香纠缠,弘隽烟波不动,横移一步,眸眼平静:“一个人的命数是天定的,并不是本王想或不想的事。楼主深夜来访,想必是有事。”
“呵呵……王爷说话字字珠玑,本楼主果然是领教了。”
弘隽离开,熟悉的木棉花香也离开,唐晓失落之余只能用媚笑掩饰。
“不过,王爷的聪明却非传言。本楼主无意得到一个东西,想来是王爷想要的。念在同盟一场,便亲自送来。”
楼万红从袖笼里拿出黑木匣子,长长的指甲刮过匣子上的金龙。
弘隽皱眉看着黑木匣子。
这个东西他知道,是放先皇遗诏的东西。
小时候在父皇那儿看过,当时父皇说是皇爷爷留给父皇的。
弘登基的时候看过一次,弘高举着它说是父皇留给他的。
“遗诏,想来不会是随便就能得到的。”
“那些不提,只是有了它,王爷下一步便师出有名了。”唐晓把匣子教导弘隽手上。
“多谢楼主,更深露重,本王就不留楼主了。”
弘隽接过匣子,手腕一转,匣子没入袖中,自顾走回自己房间。
唐晓看着弘隽的背影,明知到了转身该走的时候,眼睛却怎么都移不开。
他本来就消瘦的身体,看着又清减许多。
他的清减是为大计劳心费神,还是为找不到紫薇金星忧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