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嚷嚷头晕,胸闷的家伙,此时正着一身玄色滚金边,上秀金龙的奢华长袍,闲闲坐在一个桌子前看书。桌子上,摆着六个小菜,各个精致,绝不输给宫里条件齐全的时候。
唐晓一愣神的功夫,弘已经放下书,抬眼:“来了。”
他这句话说的极是自然。就好像他们的关系很亲厚一样。
唐晓低眉:“王总管说皇上身体不舒服。”
弘坐正身子:“嗯,刚才头晕的厉害。许是晕车,现在车停下,居然就好了。”
唐晓气的牙痒痒,这混蛋不是耍她玩呢么。
他还能晕车?骑马射箭,武功上乘的狗皇帝会晕车!
“既然如此,那小的告退了。”唐晓转身就要走,身后又传来懒懒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陪朕用午膳吧。一个人吃饭怪没胃口的。”
这家伙是不是也犯病了?他什么时候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过话,他们虽然时不时见面,但是那种相见两生厌,你烦我,我也不稀罕你的关系。
“小的……”唐晓直觉没好事,找个借口就想推辞。
“外面饭菜不知道干不干净,试菜的没来,就只能你代劳了。”
唐晓后背一直,混蛋,果然没好事,居然是让她试菜!万一有毒,毒死的不就是老娘。
但狗皇帝金口一开,你能说不?
唐晓恨恨的转身,一言不发的拿过银筷。
每个菜都使劲夹了一筷子吃了。
菜吃了,还不见外的舀了一碗汤喝了。
“味道不错,汤咸了点。”唐晓低眉顺目,把站着自己口水的汤勺扔进汤盅里,使劲各应着狗皇帝。
“好,那给朕布菜吧。”皇上似乎看不见唐晓的小动作,坐着的端正,就等着张嘴吃。唐晓猛的抬眼,火蹭的就上了脑袋。这混蛋手要萎缩啊,居然连吃个饭还要人伺候!
“皇上,小的不会布菜,也不知道皇上爱吃什么。小的想,外面的贤妃娘娘会很愿意给您布菜。小的这就去给您喊贤妃娘娘过来伺候。”
唐晓说着又转身,甚至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搭上了明黄锦帐。
突然一阵邪风从身后袭来。唐晓本能的想去躲避,却没有避开,被弘一把抓住后衣领,并一个不注意,不知道怎么的就躺在了弘的怀里。
弘的怀里很硬,一点不温暖,也没有好闻的木棉花香。甚至,他用力的禁锢,勒的唐晓呼吸都不通畅起来。
两人的姿势一时间很是暧昧。
唐晓从不知道,在不喜欢的男人怀里躺着,居然是这么羞愤丢脸的事。
“讨厌朕?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伺候朕,扒着朕不放。嗯?”
弘一手禁锢着唐晓,一手临摹着她白的有些过分的脸。湿热且冷沉的声音就喷洒在唐晓的脸上。尾音挑起,好像带着魅惑的小勾子。
但唐晓显然没有被勾住,而是嫌恶的转头:“知道,所以小的……给您去找贤妃……”
“不要跟朕提那个倒胃口的女人!朕一直觉得你很聪明的。但为何现在却装傻?朕不相信,你如今躺在朕的怀里,还不知道朕的心意。”
弘被唐晓撇头不看,自尊心遭到严重的打击。伸手板过唐晓的脸,逼着她和自己四目相对。
唐晓被弘钳制着一动不能动,眸中此刻升腾起两蹙小火苗,恨不得要把弘直接烧成灰烬,顺风扬了才解恨。
但目光毕竟不能杀人,不仅不能杀人,还震撼着弘的心。
他见过太多的女人,也经过太多的女人。
温婉的,清高的,柔顺的,冶魅的。但躺在他怀里如此泼辣用眼神凌迟他的还真是头一遭。
一种想要征服的欲.望油然而起,心思一动,嘴唇已经猛的压下。
唐晓眼见着讨厌的脸压下来,却无处可躲。
嘴唇瞬间被一火热的唇包裹,肆意辗转。
唐晓恨得要命,能做的也只是紧咬牙关,不让他的唇舌更进一步。
身体拼命的挣扎,却只换来更用力的禁锢。
唐晓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狗皇帝嘴边的肉了。但却不想坐以待毙,在呼吸不稳,头晕脑胀的情况下,还在努力分出百分之一的一点神智想着怎么自救。
她对男女之情说白了,其实还只是在萌芽阶段,不甚明了。但她是现代人,现代人的好处就是见过太多电视电影,爱情动作片里的情节。女人越挣扎,男人越来劲。女人消停不动了,他们也就没什么欲.望了。
但自己现在怎么才能表现出来绝对的淡漠,事不关已,就好像是被狗咬了一样呢?
唐晓又皱眉思索起来。
弘的吻和弘隽的不一样。
弘的吻正如他的人一样,霸道,强势带着喷薄的火热和欲.望。一上来就是铺天盖地,好像要把人生吞了一样。
而弘隽即使动情,却也保持着那一份清贵。清淡凉薄,适可而至,勾引的你欲罢不能想要的更多的时候,他却没事人一样。弘隽好像一切都是从容不迫,好像着火,烧到衣角,也会迈着四方步,不急不缓的该干嘛干嘛。但这些都是表象。透过弘隽温润的外表下,他其实隐藏着一颗邪恶而又腹黑的闷.骚之心。不然不会不给自己药膏,而是找借口,故意多看几次自己的屁股。
唐晓想到这儿,不觉得噗呲一声笑出来。
笑出来才发现,弘其实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脸上抬起脸。眼神绝对是暗沉、犀利、好像无数冰凌毒箭射向唐晓。
唐晓后知后觉的醒悟,自己的转移思想,无故发笑刺激到发.情的狗皇帝了。
作为一个男人,有什么比他正热情的攻城略地之时,身下女人却想别的事情想到发笑更让人觉得窝囊丢脸的?
唐晓心里得意,自己自救的不错。于是施施然的起身:“皇上头不晕了,菜也试过了,小的现在可以走了么?”
“说,你刚才在想谁想到发笑?”弘怒不可赦,伸手扯上唐晓的左手腕。因为怒火攻心,手劲使用的很大。
唐晓“哎呦”一声躬身,精致的五官抽到一起,疼的要命。却不敢说实话,只能胡乱编着:“刚才……喝的汤里有大……大蒜。皇上居然不嫌弃的还亲的那么……卖力,所以小的忍不住笑……笑了……”
弘本来骇人可怕的眸子一凝,唇舌却下意识的回味一下。口腔里果然有淡淡的大蒜味。但是,这个味道和她唇上的柔美蜜汁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弘的怒气慢慢消了,紧攥着唐晓的手也慢慢松开。可是手上湿黏的什么东西?
低头看看手掌,瞳孔蓦地缩紧。
满手掌的血迹,猩红一片。
再看唐晓,面色煞白,额头汗珠大颗的滚下,身子也是弓着,好像一颗虚弱的星子摇摇玉坠。
弘大惊,觉得心跳紊乱,好像登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惶恐过。猛的抱起唐晓放在自己的床榻上,拆开包裹的布一看。本来就没愈合的两个伤口,现在一起往外涌血,看着很是触目惊心。
“怎么受的伤?”弘想着镇静的问话,声音却颤的自己都觉得丢脸。
唐晓因为失血过多,脑袋忽忽悠悠,神志不清,却还知道嘴硬的歪头不屑回答。
“说!怎么受的伤!”弘的忍耐显然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本就头晕,现在又被怒声震荡了一下。于是唐晓很没出息的华华丽丽的没知觉了。
弘心里一抖,转头对着锦帐外冷喝:“快宣御医速来!”
王总管一听皇上口气如此不好,不知道帐子里出了什么事,更不敢耽误,撒腿就往车队前面的庆王爷车前跑。
“宋御医,快……快去……皇上车辇,十万火急!”王总管在车外急声喊道。
宋寒肖眸眼一深,转身欲下车,却又想起什么回头:“这个包袱是唐医官给王爷的。”然后跳下车,随王总管离去。
弘隽斜倚在车厢里的锦被上,俊容清冷,眉眼疏淡,脸色正常,呼吸平稳并没有什么犯了旧疾的模样。
修长的手摸到一个深绿色的包袱上,里面是一个硬物。
清冷的眉眼慢慢合上,不想看见此时包袱上的手轻颤的多么厉害。
此刻,唐晓在弘的车辇里。孤男寡女,弘又本来就对唐晓有意……
弘很多日以前就对唐晓产生兴趣了吧,不然不会任由她指着鼻子骂也只是不了了之。但是多疑,谨慎的他,不知道怎么对待唐晓。现在这颗紫薇金星,得知得天下,他的顾虑便一点不剩,开始主动出击。
唐晓那样的女子,明明粗鲁,野蛮,又傻乎乎。可是接触久了,一颗心就会莫名其妙的沦陷。自己如此自持,凉薄都没能躲过。弘,必然陷入的更深。
温柔乡,英雄冢。
红颜祸水,乱一方豪杰。
最后,我还是放弃了你。
应当恨我的。
为什么还送我东西。
弘隽颤着手打开包袱,入眼是一个通体碧玉的枕头。摸上去温凉舒润,是浸入心脾的舒坦。
他记起,弘念在唐晓救治了赵年喜累的晕倒,赏赐了一枚玉枕。
她那么贪财的,现在却把玉枕给了自己。
她不会不知道,这枚南国国宝价值几何。
已经决定要彻底忘记你,缘何又送我枕头日日相依。
唐晓,你是真真的会折磨人。
弘隽想把枕头永远收藏,却鬼使神差把枕头端正的放在锦被上,侧脸躺上去。
好久才状似无意的问一句:“皇上车辇出了什么事?”
他不是自言自语,因为车外永远守着黑虎。
“具体不知道,听车辇周围的宫女议论,皇上莫名发火,唐医官曾痛苦的呼声,肖老三去了之后要了很多外伤的药。”黑虎压低声音回道。
至此马车里再没有一点声音传来,直到队伍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