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宁青竹在一阵花草气息中醒转。
她的房间在竹楼的二层,窗外正好就是那一方莲花池。凭窗望去,一池春水波光粼粼,夏始春余,叶嫩花初,当真有一番教人怦然心动的美。
宁青竹长成十五岁,见惯了郁葱茂盛的山林风景,说到这莲花,平日里也是极为少见,故此心中多有欣喜惊奇之情。
洗漱穿戴完毕,她便轻步下楼去。
今日她穿了一袭简单的白色素锦罗衫,褐色的线勾勒出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丝线绣出三两朵怒放的梅花。
这身衣裳还是在玉泉峰时,静宜师父亲自为她做的。虽用料非极品,但穿在她身上却自有一番沉静秀美的气质,亦能衬出她娉婷初成的身姿。
此时天色尚早,如云烟般的轻雾缭绕在花草树木丛中,宁青竹穿行其中,恍忽间竟如临仙境。
来得莲花池旁,碧绿如盖的莲叶高低错落,浅粉的莲花从中探出头,或盛开或含苞欲放,当真是千姿百态美得惹人怜爱。
满心欢喜的宁青竹蹲在池旁,定睛细瞧,原来莲叶下方竟还有五彩小鱼缓缓游曳。
那些小鱼颜色各异,身形奇巧,将清亮见底的池水点缀成一幅引人入胜的图画。
正当宁青竹蹲在池边入神欣赏之时,不远处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侧耳细听,竟然似是杜玉若的声音。
她正待起身,却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不用了。”
“师兄,今日你若亲自登场,那你岂不是真的要娶那个岳紫萝?”这是杜玉若,声音里带了一抹幽怨。
须臾,那幽幽的声音再度传来,“师兄,你对我…………真的就一点也不喜欢吗?”
此时宁青竹的面色有些窘迫,她已听出是杜玉若与秦展原的声音,如此这般偷听人说话本就有些失礼,何况对方讲的还是这种私密己事。
虽然不是有意为之,毕竟宁青竹还是一个****的懵懂少女,因此她心慌慌地不知如何是好。
但她亦明白,此时自己更不宜贸然闯出去,否则双方都尴尬不堪。
终于,那边悄然没了声息,宁青竹轻抚胸口,方才缓缓立起身。
哪知她才起身,眼前便有个紫色的身影一闪。
等她定睛再看,原来是一个妙龄女子,身着浅色罗裙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挑腰边,紫色绘芙蓉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沉鱼落雁的脸上隐含迷人的笑意,正凝神看向她。
宁青竹错愕当地,猛地忆起眼前此女子于昨日的晚宴上似乎见过。
原来,来人正是流香岛的梅月阁。
此时梅月阁看着宁青竹,也正纳闷原来这里竟还有如此粉妆玉琢的美人儿———一张小脸粉面桃花,肌肤赛雪,唇若点朱,一双黑眸更是如一汪盈盈秋水。
“你是住在这岛上吗?”梅月阁开口问道,声音似银铃般动听。
宁青竹轻轻摇头。
“那你也是来参加这次盛会的罗?我是流香岛的梅月阁,你是哪个门派的?”花满阁接着笑问。
“我是仙山派的宁青竹。”虽然对方问话有些唐突,但宁青竹却感觉这女子很是随和亲近,遂爽快自报了家门。
“仙山派?”梅月阁歪着头似打趣地望着她,“莫非你大清早就躲在这里听你的师兄师姐说知己话儿?”
看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宁青竹迅即明白这梅月阁定是也听见了适才秦展原与杜玉若的谈话,当下便红了脸。
“我并非刻意要听他二人说话,我早就下来了,蹲在这池边看莲花,谁知道他们也会到这里来…………”饶是宁青竹在外人跟前性子清冷寡言,但此番遭了诬枉,亦不得不急急解释。
“好啦,逗你玩呢!”见她的窘状,梅月阁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的名字叫宁青竹?”似是欲缓解宁青竹的窘态,梅月阁转移了话题,“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但令无剪伐,会见拂云长。青竹,好名字!你爹爹定是个文人逸士吧?”
闻听此言,宁青竹的神色黯然,低低回了一句,“青竹很小的时候爹娘就都去世了…………”
梅月阁笑眯眯的神情一滞,方才知晓自己适才言语有些冒失,她快步上前拉起宁青竹的手说道,“青竹,你今年几岁?我已年满十七,你应该比我小吧?”
“嗯,我十五。”
“那从今往后,咱们便以姐妹相称,我的乳名唤作月儿,以后你就叫我月儿姐姐吧!他日若得了机会可你到流香岛去找我…………”
如此这般,宁青竹竟结识了梅月阁这个好姐妹。
说到这流香岛少岛主,江湖中名声颇响,不光是因了她过人的美貌,亦是因为她不拘小节爽朗的性子。
她虽年纪尚轻,但已行走江湖多年,见识三六九等人物无数,早已练就慧眼识人。
只是与宁青竹打了个照面,三言两语,再加之从宁青竹的神态,她便断定这身世多舛的女子性子沉静温婉,待人并无任何心机,遂主动结交以姐妹相称。
辰时一过,玄武大会便正式鸣锣开始。
中间建一个十尺高台,台面甚为宽阔。左右两边各摆几列长长的案几,几上设有清甜爽口的瓜果,座下是冰丝竹席软锦边蒲团,高高的头顶上则用长长的素色缎料遮顶。
莲花岛主岳东风与岳紫萝坐在主座。与昨日晚宴稍有不同的是,今日是按各门派方阵依次落座。
满面春风的岳东风起身,自然是尽地主之谊,一阵无关痛痒的开场,希望各大门派弟子今日大放异彩之类。
接下来则依照惯例,抽签决定各门派弟子对阵阵容,胜出者再一一对决,依次决出最终的魁首。
台上的比试渐入白热化状态,台下的人则一边观战一边悠闲地享受美味瓜果。阳光渐渐盛了些,但有人工荫凉遮顶,一阵阵海风吹来,那素色缎料上下翻飞,倒有一番仙衣蹁跹的意境,教人享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