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赟此言既出,若再出声反对亦不合时宜,梅月阁暗暗瞪他一眼,四人慢慢往前边走边看。
只是一路有了赵丹阳,方才还游兴正浓的宁青竹登时有些神态倦怠。
可那赵丹阳却似未曾留意到她的神色,跟在她身旁不断与她搭话。
宁青竹起初还勉强应上一两句,到了后来她干脆一言不发了。
正在她心中万分不快时,迎面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你们几个在此玩得快活,却教我一通好找!”
抬头一看,原来是一早就不见身影的唐二公子。
与昨日的彬彬谦和不同的是,他此刻的神色带着寒意,一双幽深如湖的眸子中凌厉的目光落在赵丹阳身上。
“二哥,你回来了!”唐赟叫着上前,“你的事情办妥了?”
“这位是?”一旁的赵丹阳自然留意到,眼前突然出现的锦衣玉袍、俊美非凡的这位对自己不太友善的态度。
“赵公子,这是我二哥,”唐赟笑着答道,“二哥,这位是天山派的赵公子。”
”天山派风流倜傥的赵公子,无数女子为之倾倒,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本人自然是早就知晓。“唐钰突然勾唇一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说来赵丹阳也算是老江湖,但不知怎地,此时竟略显窘色。
他正心中斟酌着如何应答,那厢唐钰却转身对另三人说道,”这菊花赏得也差不多了,你们随我一同去赴宴吧!“
”赴宴?“梅月阁疑惑不解,”赴什么宴?“
唐钰轻描淡写一抬眉,“我在这夷陵城内有一个旧识,他今日请我到他府上吃顿便饭,反正此时已近晌午,你们亦一同随我去吧!”
倘若是平日,宁青竹必定会出声反对;但方才她正心中烦乱,只要能立刻离开此地,她毫无异议。
一行人告别赵丹阳,离开了菊花园。
快要进城的时候,宁青竹在后面扯住梅月阁的衣衫,低声道,“姐姐。。。。。。”
话还未出口,前面的唐钰转过头来看着她,“宁姑娘,唐某方才帮你脱了困境,莫不是现在又反悔不愿一同赴宴了?”
一席话让宁青竹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没想到,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全被这个男人看了个透底穿。她觉得自己与梅月阁随着他们一同去赴宴有些不妥,再说她着实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
见她只是紧抿双唇并不答话,唐钰一双幽深的眸子突然盯着她说道,“你放心,光天化日,难不成有人会吃了你么?“
他的目光似深潭泉水深不可测,却又带了一丝戏谑,让宁青竹一时又气又急。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急匆匆从远处跑来。
定睛细看,竟似有些面熟。眼前这稚嫩的面孔,不正是昨日集会上碰到的那无家可归的孩子泥鳅么!
只是,眼前的泥鳅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袍,脚上亦是一双崭新的布鞋,白白净净的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透着灵气,却与昨日的落魄邋遢竟判若两人!
泥鳅见众人目光悉数落在自己身上,有些腼腆地用手捉着衣襟,红着脸低声说道,“泥鳅见过四位恩人。。。。。。”
宁青竹与梅月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昨日梅月阁虽给了这孩子一些银钱,但一夜之间能够收拾得如此干净利落,倒教她们着实吃惊。
二人正疑惑间,却听那唐二公子冲泥鳅说道,“你不在府上好好侍候你家老爷,怎地跑到这里来了?”
“回唐公子,”泥鳅毕恭毕敬地对着他一躬身,“老爷在府上已恭候多时,特地差我来请几位快快前去呢!”
“唔,”唐钰一挥手道,“你速去回复你家老爷,就说客人即刻便到!”
“嘿嘿,”泥鳅憨憨一笑,“好咧!”
说完转身一溜烟跑远。
看着泥鳅的身影,梅月阁上前一步问道,“唐二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与青竹妹妹既答应与你们一同去赴宴,但总得知道事情原委吧!”
“没什么,”唐钰浅笑答道,“这夷陵县的县令姓林名清河,是唐某的一个至交,如今既到了他的地界,去他府中吃顿便饭亦是理所应当。”
“那。。。。。。”梅月阁追问,“这无父无母的泥鳅昨日还在街上四处游荡,怎么今日。。。。。。。”
话还未落音,一旁的唐赟急忙过来说道,“昨儿晚上我二哥在城郊寻到泥鳅,将他带到县令府。。。。。。。”
“非也!”唐钰微微一挑眉打断他,“只不过我昨晚去林兄府上时在街上偶然碰到泥鳅,见他实在可怜,便顺道将他带去,反正林兄府上也不多这一个打杂的差役。”
说着他掉转话题道,“咱们别在此唠叨了,恐怕那边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此事就此按下,一行人穿街走巷到了一座院落门前。
这座院子看上去实在不象县令大人的府邸,低低的青砖院墙上爬满了藤蔓,一扇朱漆大门显得有些斑驳。
只是走进院去,却四处显出一派雅致的情趣。
院墙脚下开着一片颜色缤纷的菊花,另一边墙下却是几丛青翠的细竹,中间的空地亦种了各种花草树木,旁处搭了一个葡萄架,架下一只石几几只石凳,石几上搁一只鸟笼,一看便知这府上主人是个雅趣之人。
正顾盼间,一个身影从屋中匆匆迎出,“哎呀,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啊!”
只见此人一身深灰色布衣,方正脸,浓眉大眼,声音洪亮、行走如松,眉宇间隐隐显露一股刚正之气。
“这位就是夷陵县城的县令林大人。”唐钰转身向众人介绍。
众人与林清河分别见过礼,一行人便进了厅堂。
厅内一张方桌上早摆设了几荤几素六七盘下酒菜,待众人落座,一个身影进来一一为他们斟酒。
细看那稚嫩面孔,竟又是方才去迎过他们的泥鳅。
泥鳅面上带着微微的喜色,斟完酒冲他们笑笑便悄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