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描不管李素罗所说,取了一枚碧色的丹药便强行塞入了李素罗口中,逼她咽下。
“你当我好糊弄么?我早就打探清楚了,淮南王与淮南王妃虽说感情不顺,可终究是夫妻,你说淮南王怎么会落下个抛弃妻子的名声呢?”
李素罗咬牙,撇过头不去看金描。那丹药甫一入了腹中,李素罗便觉得一股寒凉的气息向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才过了片刻,她便觉得四肢用不上力气,软软的任由金描带往村落深处。
“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李素罗几乎是咬牙切齿,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来。
金描目光幽深起来,笑容里带了些不知深意,“不过是让你暂时失去知觉的药,我可不会轻易就相信你,淮南王妃,换了你是否也是这样想的?”
满盘计划尽数被打乱,李素罗唯一能做的便是暗中记下路线,只要一有逃跑的机会总会有一线生机的。
金描进了村落后便吩咐莽汉将村落中之中的机关尽数打开,李素罗只来得及看见村落的大门紧闭,将村外的阳光一丝一缕的吞噬干净,之后就昏了过去。
闻赤焰还在边陲争那矿脉,一时半会定是回不来的,不过他不回来也好,自己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李素罗彻底昏过去前,这样想。
金描将李素罗丢到肩膀上,嘱咐莽汉送信给闻赤焰后,便带着李素罗走了。
这女人看着瘦弱,不想背起来却很沉,王府的伙食这样好呢。金描这样想着。
李素罗再醒来时,已是夜里,四下无人。自己被绑在一间屋子的椅子上,房中只点了一支蜡烛,说不出的凄凉萧瑟。房外有人影闪过,想来便是看守着她的人了。
就这样半梦半醒着,也不知究竟到了什么时候,李素罗昏昏沉沉间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听闻小山已经将信送去淮南王手上了?”
“是啊,快马加鞭三天才到,也不知这淮南王究竟会不会来。”
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也不知淮南王是个什么想法?”
“听小山说,淮南王甚至没有让他进了营寨中,就算说是淮南王妃的消息,淮南王都不为所动。”
李素罗的心,不知为何,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直直凉到了骨缝中去。
恍惚不知如何自处时,门被人推开了。金描掀袍进来了,身后跟着那个莽汉提着食盒。
“你醒了?”
李素罗撇过头去,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金描蹲在李素罗面前,将食盒中的食物一件一件取了出来,香气四溢,李素罗这才觉得腹中空空。
“你饿了这样久,该吃些东西了,这几天你只喝了些水,若是饿死了,淮南王就算来了也只是来收尸的了。”
李素罗口吻强硬,“他本就不会来。”
“谁说他不会来了?”金描将饭递到李素罗唇边,“快吃吧,否则怎么去见淮南王呢?”
“不吃!”李素罗颇有些赌气,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金描轻声笑了起来,将她手上的束缚解开,对她说道:“吃吧,吃饱了,才能迎接淮南王的到来。”
不知是哪个字眼触动了李素罗,李素罗端起碗筷静静吃了起来。手因为绑了太久微微的颤抖,李素罗觉得自己的身体也颤抖起来,自己克制不住一般。
“好吃么?”
李素罗头也不抬的说了声,“出去。”
金描耸耸肩,离开了。
李素罗快速吃完,缓缓起身,舒展了身体后便抽出了匕首。
不管闻赤焰来还是不来,她都要自救。
李素罗环视了一圈,发现有一丝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进来,李素罗寻了一圈,终究在小屋角落看见了缝隙。
屋子是木质结构,李素罗很容易便将那个缝隙破坏开来,从那一处逃出去了。李素罗猫着腰藏在屋边,看着看守的人离开后,便向着未知的道路上离开。
药效还未消散干净,李素罗步伐还有些不稳,目光还有些迷蒙。可是李素罗还记得来时看见的村落的门,若是向着那边去,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这也就是俗话所说的灯下黑了。
好在李素罗还有匕首在手,总得来说也不算是很难。
就这样想着,李素罗便趁着夜色四处寻路,弯弯绕绕花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了村落大门。此时的大门却是半掩着的,李素罗看见素冷的月光从门中漏了进来,转眼却见村落墙头上竖起连弩,似乎只消轻轻一动,无数箭矢便会离弦破空而出。
李素罗冷不丁一抖,不知这金描究竟是何人,为何这样精巧的东西会建造在这个小村落之中。
这时,李素罗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愈近,她连忙闪身躲入黑暗之中,侧耳细细听起来人的讲话。
“淮南王来了?”
“听老大说是的,他来了终究会是死路一条,我们的连弩可不是小孩子玩的。”
“老大说淮南王已经到了,就在村东头,你说他好死不死的偏生要去来了东头,老大在那里布置了机关术,非一般人都闯得过的,这样久了我从未见谁入了里头还能活着出来的。”
另一人也笑,“是啊,这淮南王也不过如此。”
二人说笑着便走远了。
李素罗自爱暗中听的一清二楚,她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来了。这句话在她脑海中盘旋着,挥之不去。
李素罗想都不想,便放弃了从大门逃离,转头便去了东边。
一心想着与闻赤焰会合的李素罗并未看见方才说话的两人瞬间坍塌成了一堆木块,而金描亦是从暗处出现,盯着李素罗离开的方向,笑容不在。
李素罗匆匆到了东边时,村落东边一片死寂,像是蛰伏已久的野兽沉沉睡去,就连偶尔的虫鸣声也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李素罗谨慎的站住,不再上前一步。
这时,不远处传来马的嘶鸣声。她灵光一闪,便向着声音处跑去。
果不其然,正是马厩。
李素罗借着微弱的灯光逡巡了一圈儿,看到了头马。
那马通体漆黑,皮毛油亮。一双眼炯炯有神,不似世间俗物。
李素罗上前时,那马儿感觉到威胁似的不安的踢动马蹄,李素罗也不惧,轻手轻脚的行至它身边。
好在她以前学过训马,几番试探下来,那马便乖乖听话了。
李素罗奖励的拍拍马背,将马厩门打开,翻身上马便向着东边那处黑暗而去。
头马是领导者,头马一动,其余马儿便跟着跑了起来,一时之间,李素罗错生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来。
金描在村东等待李素罗许久,远远的便听见了隆隆马蹄声。
他微微扬眉,对着身后的闻赤焰说道:“王妃巾帼不让须眉,真真让在下佩服不已。”
闻赤焰听着马蹄声越近,眉便锁得越深。
“为何要将她牵扯进来。”
“淮南王赫赫有名,若是不压重码,这小村子可请不来您。”
说话间,李素罗驱马赶到。
见闻赤焰与金描不过几步之遥,李素罗惊叫:“那人会机关术,你小心。”
闻赤焰冷冷笑,目光如锋利的刀刃一般落在金描身上,“你那些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金描也不恼,突然扬手一甩,本在头马身上的李素罗被一只木偶生生拦了下来。
且有更多的人偶出现拦在金描几步开外,任凭马蹄踏破身体,也岿然不动。
头马被制,马群在慌乱嘶鸣之中,停下了脚步,堪堪停在金描身后,金描甚至连笑容都未变一丝一毫。
李素罗反手格开木偶的手,然,木偶没有关节不知疼痛,反倒因为李素罗的挣扎而将手越收越紧,几乎是拖着将李素罗带到了金描面前。李素罗鬓发散乱,衣衫不整,颇为狼狈。
金描制住李素罗,一把匕首便横在李素罗喉前,只消稍微一用力,锋利的刀刃便会入了李素罗纤白的皮肤之中。
“闻赤焰,想让你的王妃平安无事就废去你一只手。”
金描朗朗说道,面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神色。
闻赤焰唇边扯出一个弧度,不冷不热说道:“还是先保你自己的命吧。”
闻赤焰才从矿脉回来,大氅还是离开时披的那一件,他逆光而立,身形欣长,风尘仆仆,大氅随风飞扬,如同天上谪仙。
金描一愣,才想说什么,忽尔眉头紧蹙,“你何时动了手脚?”
“不过是机关术而已。”闻赤焰淡淡说道,面上甚至带了些笑意。
李素罗转头便看见之前的人偶纷纷拿起刀剑,指向金描,寒光冷然。
不知闻赤焰何时动了手脚,那些机关术人偶纷纷倒戈,一时之间,情况急速反转。李素罗感觉到金描有些紧张,攥着她肩头的手略略颤抖。
她之前所有的惶惶不宁,终于归于沉寂。
李素罗弯唇一笑,口中响起清脆嘹亮的哨声。
马群纷纷侧目,头马先动,向着李素罗飞奔而来。
趁金描愣神,李素罗抓过金描的手臂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后,拽着头马的缰绳一跃而上,对闻赤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