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柔心中认定了小丫头看不起她,又怎会听得进她的解释,当下她将桌子拍得碰碰作响,口中咆哮着:“滚,滚出去,没用的东西。”
小丫头吓得一颤,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从这个被弄得乌烟瘴气的房间走了出去。
迎头就碰上恰好想要进门的流珠,两人都没注意,于是很不巧的撞到了一块儿。
“哎哟……你怎么搞得,冒冒失失,走路都不看路的么?”
流珠素来心气高,那管小丫头摔在地上眼泪花花转,而她只被撞得歪了身子,等她站稳了对着小丫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数落。
小丫头在荷香苑一看就没什么地位,被数落也不敢还口,未免被罚的更重,只得赶紧爬起来向流珠说好话。
“对不起,流珠姐姐,青蝶以后再也不敢了。”
流珠看着她低眉顺眼,害怕地模样,只觉得还不解气,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这只是个教训,教你以后学乖点,哼……”
“是是……奴婢知道了。”
青蝶低着头,被打了却是连头都不敢抬。
之后流珠或许是觉得没意思,没有在找她麻烦,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后进了屋。
直到流珠走远,青蝶才敢抬起头来,用潜藏着恨意的眸子,盯着流珠消失的地方,半响才捏紧双拳不紧不慢的离开。
为什么同样身为丫鬟,流珠却可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或许她真的蛰伏太久了。
李薇柔房中,自打流珠进去后,李薇柔就一直盯着她看,只觉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流珠同花月一样,是她的陪嫁婢女。
只是流珠心思过多,刚嫁入王府没出两天,就被她找个了由头,从贴身丫鬟贬为了二等丫鬟。
如今花月死了,身为二等丫鬟的流珠却来到她面前,说要帮她绾发,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顺天府的官差还在门口等着呢,夫人当真要同奴婢这般僵持下去?”流珠嘴角挂着一丝笃定的笑。
早在花月死后,王妃将事情报到顺天府时,以她对李薇柔的了解,流珠就已预见未来的某个时刻,她会重新回到李薇柔身边。
果不其然,官差前来问话,叫她逮住了机会。
李薇柔闻言,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而笑着重新坐下来:“你的心思本夫人知道,既然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先过来替本夫人绾发。”
流珠有点意外,却没有多想,反正她的目的就是重新回到李薇柔身边,得到她的重视,其他的都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遵命,我的夫人。”流珠笑着走过去,笑着将发髻替李薇柔绾好,“官差等得有些时辰了,咱们现在出去,还是?”
流珠很快就进入了贴身婢女的脸色,扶着李薇柔,手上力道不轻不重格外用心。
李薇柔长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回到最佳状态,好半响她才轻启薄唇,嫣然一笑:“走吧,可别让官差久等了。”
荷香苑大厅内,三位官差在茶水婢女殷勤地招待下,每个人都灌了一肚子茶水,险些没将肚皮撑破。
为首的捕头脸上,不耐烦的神色隐约可见。
好在他们的水没有白喝,李薇柔终于在此时姗姗来迟。
“让几位差爷久等了。”
李薇柔行了一礼,款款而行到主位上坐下:“来人,上茶。”
一听到茶,几位官差纷纷脸色一变。
捕头更是毫不给李薇柔面子,站起来就直接开门见山:“茶就不必了,小人逢府伊大人之命,特意前来向夫人了解婢女花月身死时的情况,还望夫人不要为难小人几人。”
李薇柔没想到捕头会如此直接,脸色僵了一下,才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差爷说得是哪里话,人命关天的事,本夫人虽为女子,却也该鼎力支持才是。”
“如此在下也就放心了。”捕头点点头,垂着眉眼坐下来:“请问夫人事发当时,你在何处?”
“事发当时,本夫人正在书房抄写经文。”
李薇柔说得面不改色,但显然捕头不怎么信:“可据小人所了解,夫人您并没有抄写经文的爱好,或者习惯。”
“这……”
李薇柔脸色一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总不能说是王爷罚她的吧,她丢不起那个人。
“其中缘由,还请夫人不要隐瞒。”捕头再次说道。
李薇柔一个没忍住就要说出缘由,却被流珠在后面按住肩膀,接过话去:“差爷莫不是忘了,此乃王府内院,有些事说的太白对谁都没好处。”
捕头挑眉,这丫头是在暗讽他不该插手王府内院之事?
“也罢。”捕头沉吟一声,“不知夫人可否将抄写的经文,交与小人回去作为呈堂证供?”
不用将那么丢脸的事说出来了?
李薇柔看向流珠,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流珠,你去书房替本夫人取来。”
“奴婢去去就来。”流珠应声退下。
之后捕头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李薇柔便以乏了为借口结束了这场问话。
流珠回来时手里拿着几页纸,上面写满了娟秀的字,一看就知出自女儿家之手,“差爷请过目。”
捕头看过一眼,不疑有它,冲着李薇柔行了个抱拳礼:“打扰夫人了,告辞。”
“应该的。”李薇柔笑着回礼,“流珠,送送各位差爷。”
“是。”
流珠上前,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差爷请。”
同一时间李素罗这边也在问话,只是问话的方式与内容,与李薇柔那边大相庭径。
官差名叫刘承,随他一起来的还有笔官秦淮。
见了面,原以为会有一番客套,谁知刘承一上来,没头没脑的就是一句:“王妃打过婢女花月?”
李素罗确实打了人,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自然也就坦荡荡的承认了:“本宫确实打了她。”
刘承点点头,再问:“王妃用了内力?”
李素罗一惊,探究的看了刘承一眼,他怎么会知道她有内力?这也太奇怪了。
刘承见李素罗不说话,还以为她想要逃避问题,不由得再次开口:“请王妃回答小人的问题。”
“差爷怎知本宫有内力?”李素罗反问道。
“小人身为武官,自然有办法看出王妃身怀内力。”刘承一脸严肃。
李素罗还是觉得其中另有蹊跷,但刘承的话并无纰漏,她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故而只有点头承认了,她在打花月时适当的用了内力。
“本宫当时确实用了内力,但本宫保证那点内力,绝对不至于让花月死去。”
这一点李素罗无论如何都是要强调的,必定这样的问话,记录下来后是要拿去做呈堂证供的。
若她不强调,人家还以为她用了多大的内力,直接把人打死了,岂不是太冤枉。
“王妃承认就行。”
这话说的,她什么时候不承认了?而且他这话什么意思?
李素罗目光一转,落在秦淮身上,只见他落下最后一笔,正拿在手上用嘴吹干字迹。
随后笔官在刘承的示意下,将纸拿到李素罗面前:“请王妃签字画押。”
李素罗接过来,粗略看了一遍,随后拍案而起,怒声喝问:“什么叫本宫承认用内力打死了花月?是你写错了,还是本宫看错了?”
“这个……”
看着浑身冒冷气的李素罗,秦淮抹了把冷汗,下意识地看向刘承。
刘承手心里同样捏了把冷汗,不是说这王妃目不识丁,很好糊弄吗?
难不成那人骗他的?
一番思量,刘承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王妃赎罪,不过是笔误,改过来就是。”
陪着笑说完,刘承瞪了眼秦淮,道:“还不去重新写一份儿,仔细些,切莫再出纰漏。”
笔误?!
李素罗皱了皱眉,她知道其中缘由定非如此简单,但看到秦淮已经开始重新写过,就没再多说什么。
她明白刘承他们这么做,多半是受人指使,想要用假的供词糊弄世人眼中目不识丁的原主,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句身体早就换了芯子,又岂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约摸一刻钟过去,秦淮重新草拟的供词再度呈现在李素罗面前。
“王妃,您请过目。”
李素罗接过去仔细看过后点点头,之后借来秦淮写字的笔,在供词末尾处写下‘李素罗’三个娟秀小楷。
场面走完,刘承上前,冲着李素罗抱拳一礼后道:“小人谢过王妃配合,衙内还有事情等着小人前去处理,就先告辞了。”
“差爷请便。”
李素罗起身,一抬手落落大方道:“绿衣替本宫送送差爷。”
刘承连忙推脱:“不必劳烦,告辞。”
官差走后,李素罗的脸立马就冷了下来,到底是谁在后面指使刘承对自己使绊子?
而且还知道原主目不识丁,还知道她拥有内力。
从刘承的问话来看,难不成花月是被人以内力害死的,可明明她使出的那丁点内力,根本就不足以让花月死去。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场栽赃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