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素罗回过神来,发现竟不知身在何处,四周都是浓郁的迷雾,隐隐约约能看见有青竹环绕,竹林深处偶尔还会传来断断续续的滴水声音。
“淮南王府何时出现这么一处地方了?”李素罗一边往前走,一边喃喃低语。
这处竹林很大,像是生长了很多年。坑洼的地面枯枝烂叶随处可见,每走一步路都能清晰的听到,真丝薄的罗裙划烂时发出的‘噗噗’声。
李素罗走走停停,看着成了布条条的裙摆,心疼的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竹林似乎没有尽头是的,无论你怎么都看不到出路,有的只有挥之不去的迷雾。
终于李素罗走得累了停下来,她扬手用袖子抹了把汗水,眼神看着前方一脸疲惫。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呢?难不成是陷入了某种阵法当中?”一连三个问题,李素罗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眼前挥之不去的迷雾,突然向着两边散开,路出一条羊肠小道来。
李素罗从未见过这般玄幻的事情,兴奋之余她站起身来,一步步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走。
一刻钟后,迷雾消失了,竹林还是竹林,不同的是竹林的尽头骇然出现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耸立着一间茅草屋,屋前还有石桌一张,石凳两只,更重要的是李素罗她终于见到活人了。
这半天的路走下来,她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不要说人了,就是一只鸟她都没见有飞。
只是这人,为什么怎么看怎么熟悉呢?
那人背对着她,看不到长什么模样,青灰色的长袍拖在地上,却看不出有沾染尘埃的痕迹。
李素罗打量对方半响,只觉得的他的背影异常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正纳闷呢,对方却先跟她打招呼了。
“施主,咱们又见面了。”那人说着话转过身来。
“是你?!”
随着那人转身,李素罗终于看清他的相貌,却更加惊愕。
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位神秘的法师。
“大师有礼了。”
李素罗走过去,行罢礼,自然的在剩下的那只石凳上坐下。
法师没有说话,反而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施主请用茶。”
“谢谢大师。”
李素罗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放下:“大师为何在此处?”
先前想找这位大师询问苏婉被害一事凶手,却被闻赤焰告知大师已去云游四方,如今却被她在此碰上,这莫非就是缘分?
“贫道隐居于此多年,旁人未曾发现罢了,小友能寻来此处,必是小友缘法了得,如此贫道也不好辜负了这份缘分。”
法师说罢取下手腕儿上一串佛珠,放在石桌上推到李素罗面前:“这串禅珠平日里贫道从不离身,今日就送与小友,希望小友没有用上它的一天。”
“大师,这是……”李素罗不解的看着法师。
“小友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来到此注定了命运多眸,贫道增小友禅珠,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它能保小友性命无虑。”法师说着淡淡一笑。
李素罗虽猜不透其中的玄机,但法师总是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拒绝,想了想她还是将禅珠拿了起来:“素罗谢过大师。”
法师喝了口茶水,将茶碗放下,他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好似对李素罗的谢意并不放在心上。
“小友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再不回去,只怕淮南王会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如此小友还是赶紧回去吧!”
李素罗皱了皱眉,坐在石凳上半响没有说话。
法师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让她走,离开此地,说什么闻赤焰会为了她,将京城翻过来,这样的事情会发生,怕也只是为了苏婉,绝不会是为了她能做出来的。
“大师言重了,素罗在王爷眼中实在是微不足道,那能让他为了我弄出这般动静,断然不会的。”李素罗苦笑一声站起来,打算顺着来时的路走出去。
法师也站起来,在李素罗身后打了个佛号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友这一去,切记万事小心,阿弥陀佛。”
李素罗再回头,身后除了白色迷雾,茅草屋与石桌,包括法师其人都已不见踪影,若非手里还拿着那串佛珠,还以为先前的种种不过是黄粱一梦。
对着迷雾行了一礼,李素罗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走,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一丝白光照进她眼中,让长时间沉静在黑暗中的她,一时间接受不了白光带来的刺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看见前方是一片莲湖,湖中花开正好。
彼时京城之中,流言蜚语遍地生花,如浪潮一般汹涌澎湃地席卷了整个京城,且很快就传到了闻赤焰,以及皇帝耳中,皇帝震怒让身旁的太监拟旨宣闻赤焰入宫。
御书房中,皇帝生气的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扫到地上:“看看看,这些都是弹劾你王妃夜不归宿,不守妇道,与人有染的奏折,字字句句将皇家的颜面都扫尽了。”
“那又如何,本王相信她。”
一句相信她说的云淡风轻,听在皇帝耳朵里却险些将他气了个仰倒。
“你你个逆子!”皇帝指着他,恨得咬牙切齿。
原本他同意李素罗下嫁,就是看她本分老实掀不起多大风浪,又能让闻赤焰断了想娶苏婉的念头,那曾想这女人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嫁过去不出三个月竟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偏偏闻赤焰还一根筋,到了这个地步,还一个劲的相信那个女人,真的是气死他了。
如今满城都是流言蜚语,无数人戳着皇家的脊梁骨骂李素罗,他到要看看这个傻儿子到最后如何收场。
“别说朕不给你情面,三天,朕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若不给朕与天下人一个交代,就别怪朕手段强硬地将你们分开。”皇帝说罢挥挥手示意闻赤焰可以离开了。
闻赤焰有些意外皇帝会给他查明真相的机会,他抬起头看向这个名义上的皇叔,实则是自己亲生父皇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临走前想说点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皇帝在闻赤焰转身的那一刹那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一瞬间他浑浊的眼里尽是沧桑,仿佛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闻赤焰回到府中,管家来报说是王妃已经找到。
“人在哪儿?”
闻赤焰低垂着眼睑,将眼底波涛般汹涌的情绪尽数掩藏。
没有人知道,听到李素罗找到了,他的心跳随之不知跳快了多少倍。
很突突的,他没有生气,没有发怒,有的只有失复得的欣喜。
管家看不出闻赤焰心中喜怒,只得小心翼翼地应付:“辰时时分,有个奴才在莲花湖畔发现了衣衫不整,且昏迷不醒的王妃,便前来通知奴才,奴才着人将王妃送回了怡华居。”
怡华居,李素罗在淮南王府中的居所。
衣衫不整?昏迷不醒?
“啪”
闻赤焰猛地一拳轰在身旁的红漆木柱上:“将那个奴才杖毙!”
“是,奴才这就去办。”
再次见识了王爷的杀伐决断,管家忍不住悄悄抹了把冷汗。
管家走了之后,在一众丫鬟诚惶诚恐的目光中,闻赤焰傲然的身影走进怡华居,来到李素罗床前。
因为发着高烧的缘故,李素罗额头上贴着白色冷湿毛巾。
她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也因体热而干涸枯裂,泛着不健康的灰白。
闻赤焰伸手,抚摸她的面颊,只觉得心疼极了。
“女人,你到底要睡到何时,你可知为了你,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摩擦着她的脸颊,闻赤焰忽然很想跟这女人说说话。
绿衣端着药碗进来,见到坐在床沿上的闻赤焰,赶忙走到他跟前行礼:“奴婢绿衣见过。”
“嘘不要吵,王妃累了,让她多睡会儿。”闻赤焰扭头看向绿衣,压低了声音说到。
“这”
绿衣为难的看了眼手里的托盘,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拿过来给办王。”闻赤焰向绿衣伸出手,示意她将托盘给他。
绿衣见此,略一想便明白了闻赤焰的意思,也乐的成全他这份儿心思,便乐癫乐癫的走过去,将托盘交到他手上:“奴婢还有事,王爷若有空,便帮奴婢将药喂给小姐吃了吧!”
“你叫她小姐?”这丫头会不会太不懂规矩了?闻赤焰听得直皱眉头。
绿衣脸色一变,膝盖一软跪下来:“王爷恕罪,奴婢奴婢只是一时忘了改口,真的没有轻视王妃的意思,还请王爷明鉴。”
“仅此一次,下去吧!”
闻赤焰说罢,端起托盘上的药碗,将托盘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垂眸看向碗里漆黑的药汤,他皱了皱眉。
天知道,从小到大,他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这样黑乎乎的汤药水了。
如今倒好,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坐到亲自端药碗,并且还要喂给这女人吃下。
果然是爱屋及乌么?
闻赤焰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在他心中有了位置,而且相较于苏婉,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
苦笑一声,闻赤焰捏住汤匙的一端,将碗里的药汤搅了搅,盛起一汤匙举到嘴边吹冷了,这才小心翼翼递到李素罗嘴边,想要喂她吃下去。
奈何,李素罗唇瓣禁闭,根本喂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