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能好好地回来,倒也是奇迹。老夫来这里快半个月了,你倒是第一个走着出去再走着回来的人。”
探着身子仔细聆听情况的老人见云晚妆回来了,开口笑道:“你离开不到半个时辰而已,你的狐狸就又是撞牢门又是哀嚎的,老夫的耳朵都快受不了了。”
云晚妆轻轻地抱起果子,见他耳朵处已经蹭掉了一大团的毛,心疼地捏了捏他,“果子,你受伤那么严重,当务之急是好生休养,瞎折腾什么啊,又不听我话。”
“嗷……”果子委屈地小声叫唤了一声,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这么傻了,听到没有?”云晚妆见他还发起了小脾气,挠了挠他的耳尖,果不其然,果子不再装傻,讨好地在她怀里蹭了蹭,“就知道你这里最敏感,还装沉默,看你怎么装。”
“小姑娘,怎么样,事情有转机了吗?”
云晚妆摇摇头,又想起老人看不见,坚定道:“没有,我现在只能等别人来救我了,不过我相信他会来的。”
老人垂着头斟酌了许久,想起家中的妻儿,直到云晚妆快睡着了时又突然开口:“老夫刚刚听那妇人称姑娘为云晚妆,可是云罗国五年前随仙人离开的十一公主?”
听见老人如此发问,云晚妆有些奇怪。若他是想求自己帮忙救他,却丝毫没有抓住生机的喜悦,反而声音更是沉重,心里疑惑,却没有问出来,“如果那个人不来,我过不了三天就只剩一缕魂魄,是与不是也没什么关系了。”
“在下接下来说的话,想请云姑娘转达,不知云姑娘可否帮这个忙?”
“啊?”云晚妆有些没回过神来,“我能不能活着出去我都不知道,老人家你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
“求姑娘答应!”老人突然哆嗦着想要挣扎起身,云晚妆吓了一大跳,难不成这是要向自己下跪吗?
“老人家我答应就是了,你别动,别动!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云晚妆连声喊道,惶恐地看着老者,他说话都中气不足,一看就是受了重刑的,她可不敢让他乱动,更何况是让一位老者给自己下跪,那会折寿吧?
话一说完,冲动过后,云晚妆有些后怕,怎么就一时兴起答应了他的话?
他都在这牢狱中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万一他要自己传达的不是什么好事,那不是让自己做坏事?
可是自己没做坏事不也是被抓进来了吗?而且看老人的样子,她觉得也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啊。
“首先,请无忧公主受老臣三拜。”老者话一说完,就慢慢起身,恭敬地朝云晚妆跪拜下去。
云晚妆被这个场面弄糊涂了,身前的老人还在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如同深夜里的野兽在咆哮,她脑袋里却一片空白。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最后一拜,好像是云罗国臣民给太子行的礼吧?
“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什么无忧公主,我只是云罗国众多皇子公主中的一个,并没有称号啊,而且你这个礼……”
“老夫是云罗国尚书大人的门徒司马遇,隐姓埋名来到诸罗国打探消息,不幸被识破,才被关到了这天牢来,不过好在他们并不知道我是哪一国派来的,也算是没有辱没尚书大人的名声。”司马遇整理了衣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才面朝云晚妆缓缓坐下,神色严肃道。
整个过程里,云晚妆都不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他。
“第一拜,是感激公主愿意帮老夫这个忙,铭表谢意。”
“这第二拜,是老夫相见于公主,却不能救公主出这危险之地,老夫的愧疚之情。”
“这第三拜,是老夫行的正礼。公主可能不知,你离开后,皇上昭告天下,赐名无忧于你,寓意保我国百年无忧,亦希望你一生无忧。并且,位同于太子殿下。”
“位同于……太太太……太子殿下?”云晚妆一激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不过离开了五年,自己的地位居然就这么高了,最主要的是,这于礼不合吧,“父皇这样做,就没有大臣上书劝谏吗?”
“公主是否觉得于礼不和?”司马遇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当朝第一件于礼不和的,是皇上封你的母妃清浅娘娘为后,与他同葬同棺于皇陵。这两件旨意接连颁下后,自然引起了众多大臣的不满,纷纷劝谏,三朝元老傅大人和周大人拖着病弱之躯在正殿前跪了一个时辰最终晕倒,第二****堂上等来的却是皇上的宝剑。”
“父皇要杀了他们?”云晚妆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以前也见过这两位大人,人脾气虽然大了点,却是处处为国家好。
“皇上立于正殿之上,言之咄咄,质问群臣,他治理国家这些年,可有对不起天下百姓?群臣立时无言,接着,他将宝剑抽出放于自己脖子上,再次开口,这些年他为了国家亏欠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她的孩子,如今,他不过是想弥补她们两个,既然人人都容不下,那他也去陪她们好了。”
“此言一出,群臣莫不惶恐,最后终是不再提及此事。好在这些年皇上治国有方,云罗国风调雨顺,大家相信了公主你带来的百年无忧之预言,也就不再对此事斤斤计较。如今能再见公主,老夫真是死而无憾啊!”
“原来是这样……”云晚妆听完此事的波澜起伏,内心也起了波澜。
小时候,她只有背着母后偷偷跑出去玩,或者想父皇时,才能见到父皇。现在想想,母妃妃位不高,她又是一个没有称号的小公主,她凭什么能横冲直撞进父皇的寝殿,从没有人阻拦。
现在想起他对自己小心翼翼的好,那时她并没有察觉什么,还觉得父皇不爱母妃,因此还一直生了他好多年的气,一时也有些感伤,她突然好想见父皇啊。
“其实,我也有可能出不去的。”云晚妆觉得身上有些冷,往有阳光的地方轻微挪了挪,小声道,“司马先生,你还是不要说了。你想要我传达的话,可能传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