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靖帝最终答应放诸坤与云霜回诸罗国受处置,夜凉如水,他疲惫地看了眼云晚妆与云霜,甩了甩衣袖,回了自己的寝宫。
众人见云靖帝离开了,也依次离开,整个大殿只剩下云晚妆几人,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沙漏,才知晓已经子时了。
“真是好玩,我这辈子扮演过许多人,倒是第一次扮演冥界的判官大人。”判官撕下脸上的面具,将手上的纸啊笔啊丢到一边,正是几日前欲离开云罗国,又被夏听蔚找上门的圣手阁阁主秋姑。她身后的“阎王爷”也撕下了脸上的面具,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她撕下面具后,就安静地站在门边,仿佛空气一般。
“这次多谢秋姑帮忙了,你要的药材,我已经准备好了。”云晚妆走上前,拍了拍手,冬眉立即率领着婢女捧着药材走上前来。
“我不喜欢和比我漂亮比我年轻的女人说话。”秋姑盯着云晚妆瞧了瞧,扭着****一步一步走近祭荼,娇声道:“这个小哥可真是英俊,怎么云罗国有个英俊的男人,以前没听说过?”
祭荼站在原地,看着越靠越近的秋姑不知如何是好,她是晚妆的客人,他总不能对这个女人不客气吧?想不出办法的祭荼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仿佛涂了一层胭脂般,接着连脖颈都红了,他低着头看着地上,不吭一声。
“哟,还是个娇羞纯情的男人呢。”秋姑巧笑一声,手捏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祭荼,话却冲着夏听蔚而去,“臭小子,如果我说我改变主意,不想要那些药材了,想要这个男人,怎么样?”
“我的姑奶奶哟!”夏听蔚拉过看得津津有味的秋姑,走到一边,暗暗指了指云晚妆,小声道:“人家金童玉女,你去凑什么热闹。”
“哦,原来是这样。”秋姑点点头,“那好吧,这个公主我倒是挺喜欢的,跟那些要么矫揉造作、要么羞羞答答、要么面无表情像个木头的公主们不同,那我就做个好心人,不拆散她们了。”
“哎呦喂,谢谢姑奶奶您了!”夏听蔚装模作样地作了个揖,一抬头就被秋姑抓住了衣领,被揪到她眼前,不怀好意地问道:“那你呢?你这么热心肠,先是将自己珍爱的药材送我,现在又是替她说话,可是看中了这个公主?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出主意,帮你将她抢过来!毕竟我们曾经见过几面,也算是旧相识了。”
“我哪敢高攀这位公主啊!”夏听蔚努努嘴,瞥了眼云晚妆,“我家中就我和我哥哥两个大男人,我只不过是将她当亲妹妹看而已,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这哪是瞎操心。”秋姑一把松开手,嫌弃地将手在夏听蔚肩膀上擦了擦,“你一个大男人,都快二十了,还不娶妻生子,是不是在等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公主回来?现在她回来了,你就抓紧时间啊,管她身边几个男人。虽说吧,这个男人确实比你年轻一些,英俊一些,纯情一些,更引人喜欢一些,不过你也别泄气啊!”
“求求您了姑奶奶,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只是还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女人而已,等遇到喜欢的了,一定给你发邀请帖,请你来喝喜酒!”
“那好吧。”秋姑这才放过夏听蔚,又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得意地扬头问道:“刚刚老娘的表现可好?为了不露馅,老娘多次随机应变,先是躲开她的靠近,后又是担心她磕头磕出血来,立即阻止了她,这才没有引起那个女人的怀疑。”
“是是是,姑奶奶出马,怎么会解决不了。”
听见满意的回答,秋姑笑着转身看向云晚妆,“漂亮公主,那我就先离开了,这些药材我就不一一清点了,想必你这个公主也不会少我什么。对了,以后如果还有什么好玩的,一定要找我哦!”
云晚妆点点头,让冬眉领她和她的弟子去已经安排好的房间休息,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坐下了喝了口茶。
“你怎么不趁机将云易那件事揭穿?明日午时,绿悠就要离开洛邑去服苦役了。”祭荼见秋姑离开,这才放下心来,替云晚妆倒了杯茶,“喝点吧,自从这个局开始,你就紧张得什么都没有喝。”
“这毕竟是家丑,不能外扬。明日一早诸坤他们就走了,只要抓紧时间,还是能在绿悠姐姐出发前揭穿他们的。而且父皇也累了许久,这件事若揭穿了,父皇今夜又睡不好觉了。”云晚妆接过茶盏喝了口,喉咙这才好受了一些。
“你还想着家丑不能外扬,云易那小子年长你七八岁都想不到这些上面来,真是丢人。”夏听蔚接过祭荼端来的茶,坐在祭荼另一边,“白天我找过那两个女人,已经把她们请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了,明日就带她们进宫面圣。云易府中小妾那么多,想必少了两个他也察觉不出来吧?不过就算察觉出来了,今晚出了这么大事,他也没心情去管了。”
“你怎么找的她们?”云晚妆诧异地看向夏听蔚,“你不会去贤王府找的她们吧?”
“怎么可能!”夏听蔚嫌弃地摆摆手,“云易的府邸我是看都懒得看一眼,怎么可能还会去他府中。是云玺,我那天恰好遇见了他,他不是你盟友么,我就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也不知他用的什么办法,不过总之那两个女人被他带来了就是。”
“我总觉得九哥心思很复杂。”云晚妆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她有什么困难他都能很快知晓,明里暗里地顺利帮自己解决,他真的如别人所说的那般,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军营中吗?
“不论复不复杂,他是你的盟友,会站在你这边就行了。还有半年,你很快就会回去修行,想必这两件事一旦在朝堂上散播开来,大家见识了你的能力,就不会再给你找什么麻烦了吧。而且我看后宫这群女人最近老实了不少,你该松口气了。”夏听蔚不以为意地安慰道。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云晚妆点点头,祭荼见时间越来越晚,催着夏听蔚离开,嘱咐冬眉给晚妆端了杯安神茶后,也回房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云晚妆就早早地醒了,心中有事,她一夜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安稳,还朦朦胧胧做了个梦,梦到师傅和大师兄了。一想到大师兄,云晚妆扳着指头算了算,自从上次梦中相见,大师兄就再也没找过她了,不知道这次做梦梦到他们,是不是又是大师兄的手笔?
不对不对,云晚妆摇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大师兄可能会这样,师傅一定不会这样的,而且梦中师傅还对自己笑了,那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做的梦了。
“公主,昨夜没睡好吗?”冬眉捧着新做的衣服进来,想要替云晚妆换上,云晚妆转头一看,立即挥了挥手,“去换一件素色的衣服来。”
“可是……这是尚衣局新的料子,奴婢觉得很衬您的肤色呢,昨儿个就迫不及待地去拿回来了,听说这料子还是上次绿悠选的,奴婢看着也真心喜欢。今日不是要去拜见皇上吗?总不能在气势上就输给了别人。”
“我又不是去打架,要什么气势啊。”云晚妆叹了口气,这料子想必就是绿悠“偶然”地撞到二嫂嫂那日去尚衣局精心挑选的料子吧,她越看越刺眼,一扭过头,就看见柜子里那件浅蓝色的衣袍,指着它道:“就那件蓝色的吧,今日的事也不是什么喜庆的事,对了,即使有我照拂着,绿悠姐姐这几日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你吩咐她们做好了药膳没?”
“奴婢记着的,一起来就吩咐下去了,上次送了许多珍贵药材去夏太医处,所幸库房里还有一些,就按照您的意思挑了些。对了,奴婢经过祭荼公子房间时,偶然从大开的窗口处瞥见了祭荼公子和夏太医在房间里下棋,想必两人也没有睡好吧,看那阵势,应该已经下了有一会儿了。”
“应该是夏哥哥起了早床,硬拉着祭荼下棋的吧。对了,秋姑起了吗?”
“还没呢。”
“她醒来了后,就送她和她的弟子出去吧,不要怠慢了。”
“奴婢明白了。”冬眉一边说着,手脚也没停下。云晚妆静静地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子粉黛略施,胭脂略擦,额间一点艳丽的梅花花钿,盘好的青云缀玉髻上嵌有一只精致的步摇,她恍惚中似乎看见了往日在昆仑山中,她将头发高高束起,一身简单的打扮干净利落,丢在人群中谁都找不出她来。突然头皮一疼,云晚妆再次一看,那个不施粉黛的女子消失不见,镜中的女子还在打扮……“就这样吧。”云晚妆按住冬眉欲往发髻上加的发饰,止住了她接下来说的话,“就这样吧,我不喜太过复杂。现在还早,父皇应该还未起来,去请夏太医和祭荼去客厅用膳吧。”
“可是公主,今日不是……”冬眉正欲劝说,一瞧见云晚妆扫过的眼神,立即噤了言,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