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过了午膳时间,秦萧晗和司逸祯坐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得月楼的上房里面。
得月楼在京城唯一一个内湖的中心而建,四面环水,瑶湖的水是从护城河而来,因着是活水,湖水十分清亮。
秦萧晗站在窗边向下望,能清晰的看到湖中红色的锦鲤划水而动。司逸祯悠闲的靠在椅子上,手心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杯子,淡青的冰裂纹透着阵阵的清凉,握在手心里却触手生温,既能保持酒的清香又能不影响手感,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秦萧晗将身体从窗外挪回来看向司逸祯的方向“对了,不知道安先生怎么样了。我把他丢在秦家了。”
司逸祯放下酒杯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脑袋“他又不是能闲的住的人,你不在自然便回去了。”
秦萧晗放心的点了点头,若是连累了安先生自己还真是过意不去,以后还想吃他做的东西呢。思绪间小二推门上菜,走廊里传来几个清朗的男声,一开始没注意,只是越听越熟悉,秦萧晗终于忍不住走到门外,探头看了一眼便发现这人还真是熟,熟到自己差点就把他忘了。
“白赋!”
秦萧晗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已经走进另一间包厢的白赋却又闪了出来,一见来人便兴奋的招手。出门在外白赋终于记得换上合适的衣服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包裹着男人纤细的身体,那张硬气十足的脸配上这个身高像极了正在成长中的少年。见白赋站在门口微笑里面又走出一人,秦萧晗见来人更是一乐,对着二人招了招手走进了自己的包厢。
司逸祯见少女脸上挂着微笑,一脸心情不错的样子,自己也好奇这门外之人到底是谁了,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目光也不自觉的挪到了门边。
门分左右,白赋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司逸祯见人眉毛微抬“这是你弟弟?”
听到司逸祯的话白赋脸色一变,随即气鼓鼓的坐到秦萧晗身边,脸也看向了窗外。司逸祯正纳闷对方好端端的生什么气,门外又迈进一个熟悉的身影轻佻的开口
“秦小姐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本殿下……”
剩下的话就在见到司逸祯脸的那一刻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噎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带着一张憋的涨红的脸乖乖的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认识这个小子的?嗯?”
司逸祯看着秦萧晗的脸,有些凉飕飕的语调似是带着冰碴一般,直接扎在了司泊康的脑袋上。
秦萧晗憋着笑给有些吃味的男人斟了一杯酒,安抚的拍了拍男人的手背“说来话长,我介绍一下,那位是白赋,父亲留给我的人。”
白赋闻声未动,依旧只留给众人一个后脑勺。秦萧晗知道他是恼了司逸祯说他小,也不解释。随即看向司泊康的方向“我和六殿下是在南风馆认识的。”
听到南风馆三个字司逸祯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各种目光似是变成了实质一般飕飕的向着司泊康的脑袋飞去,椅子还未坐稳,司泊康就有一种想顺着窗子跳下去的冲动。
求饶般的趴在桌子上“好皇叔,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陪五哥找白赋探些消息罢了,秦小姐为何在那我就不知道了。”
对上司泊康恶劣的目光秦萧晗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拿了消息便走了,只是见到五殿下和六殿下进南风馆有些好奇便跟着看看热闹罢了。”
司逸祯眯着眼睛喝了口清酒,身边的少女正卖力的为自己做着按摩。似是十分享受一般,男人靠在椅背上慵懒的开口“改日我去皇嫂那坐坐,老六年纪不小是该相看着了,免得整日胡闹。”
听到司逸祯要去母后那里告状,司泊康再也没办法淡定了,一拍桌子站起身“皇叔你不能这样!你都一把年纪还未成亲怎的操心到我身上来了!难道你还喜欢做红娘不成?”
对于司泊康的职责司逸祯丝毫不放在心上,二指一弹酒杯便对着司泊康的脑门飞了过去,司泊康闭着眼睛准备迎接疼痛,谁成想等了半天都没东西。
一睁眼便看到一只白皙的小手正抓着酒杯,离自己的脑门只有一寸的不到的距离。司逸祯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个白赋还真是有些意思。
“谁说你皇叔我不成亲了,只是你婶婶还未及笄罢了。”
一听这话司泊康的八卦心思便泛起了水花,狗腿一般挪到司逸祯身边给人敲腿,嘴里则是不死心的打听着“不知道皇叔看上了哪家姑娘,漂不漂亮?能做我婶婶想必是个名门贵女吧!既然没及笄那订婚了没有?皇叔你瞒的真紧,连母后都不知道。”
不耐烦的打断司泊康喋喋不休,司逸祯将蹲在身边的少年推到一边,拉过秦萧晗放到腿上“你是傻吗?这不就是你未来的婶婶?”
白赋听到这话身形一僵,随即又恢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是对房中的其他人都毫不在意。
司泊康则是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的指着坐在司逸祯身上的少女,激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秦萧晗对着司逸祯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走到一边开始吃饭。
等到司泊康终于缓过来接受了现实,看向秦萧晗的目光则是更复杂了。若是这个丫头做了自己未来的婶婶,五哥怎么办?并且五哥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这心上人就成了自己的婶婶……
司泊康在心里默默地给司泊熠点了根蜡烛,一脸复杂的坐了下来。司逸祯见少女吃的开心,目光却慢慢挪到白赋的身上。
“不知……白先生在哪里高就?”
白赋转过头,对上司逸祯审视的目光微微一笑“不敢当,草民是南风馆的东家。”
见司逸祯对白赋的态度有点奇怪,司泊康咽下嘴里的食物将爪子搭在了白赋的肩膀上,对着皇叔爽朗一笑“皇叔别看这家伙个子小,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了呢!且手里的情报简直不能再好用了。”
见到自己侄子眼里的维护之色司逸祯点了点头没有作声,一顿饭便在这不尴不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和司泊康他们分开,司逸祯带这秦萧晗泛舟湖上。瑶湖乃是京城之内唯一一个湖,自然是归皇家所有,普通船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进来的。
二人在得月楼的后面坐上小船,慢慢的向湖边划去。暮色西斜,金色的阳关洒在平静的湖面上,为碧色的湖水染了一层金光。湖中的锦鲤偶尔会跃出水面,各色的鱼脊在阳光中闪着金色的光芒。
秦萧晗躺在小船中望着清澈的天空,微风带动着湖面泛起微波。远处的岸边能隐约听到集市的声音,接近傍晚,大家都赶着收集,东西也格外便宜些。
深吸了一口气,少女缓缓地开口“小时候我最喜欢和娘亲在这个时间去集市。”
司逸祯扫了一眼岸边的集市,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呢?”
“因为这个时间大家都赶着收集,东西虽不是最好的,却是最便宜的,几文钱能买一大堆菜呢。”
手中的桨一顿,司逸祯叹了口气将船桨收好,也躺在了少女的身边“多说些吧,我想听。”
似是想了一会,少女低声开口“小时候娘亲告诉我家里很穷,什么都不能买。夏日还算好些,很便宜就能买到蔬菜。到了冬日却是如何也买不起的。所以每到秋日的时候,娘亲便会一次买很多蔬菜,能存放的则是藏在地窖里面,不能存的娘亲便切了晒成干。冬日里用水泡发了可以炒菜,虽然硬了些却也是难得的蔬菜。”
司逸祯将少女白皙的小手窝在掌心里细细的摩挲着,虽然少女的皮肤很白,但是细看便会发现掌心和手指的部分有着明显的茧子,不同于练武的茧子,这些都是干活磨出来的。
“抱歉,我……发过誓要好好照顾你的。”
秦萧晗轻轻的摇了摇头,也不管男人是否看见“王爷何必如此,那时候我小,王爷也小。就算王爷不说也没人知道,这便是命。”
说到此处脑中灵光一闪,少女突然坐起身“前几日梁氏想让我把秦映晗放出来,便威胁我说‘你不想知道你被许给了谁吗?’当时我以为她是指婚书之事,现在细细想来,若是指婚书之事她绝对不会那样说的。”
司逸祯将梁氏的话细细想了一遍,也点了点头“没错,这话确实怪怪的。听着不像是婚书之事,怕是她觉得你的婚事被她捏在手里,甚至……她已经有了人选!”
“只是我的庚帖在嬷嬷手里,没有庚帖她如何做的了主?”
司逸祯捏了捏少女的脸蛋笑着开口“怎么这时候犯傻了?她是你伯母,只要在一个人数众多的地方公开将你的婚事公布,哪怕手里没有庚帖,跟人家说你父母不在之后家里没人操持找不到了,然后再做一张不就行了?反正你的八字又不是什么秘密。”
少女懊恼的抓着男人的大手咬了一口,气鼓鼓的扭过身子“你才傻,我毕竟没经历过这种事,哪有你经验丰富。”
吃味的少女如炸了毛的猫儿一般想让人欺负,司逸祯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扫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抓起船桨慢慢滑动……